應恪的家並沒有程寄北想象中的那麼大,既沒有一百五十平米的大牀,也沒有鑲鑽的水晶大吊燈,普普通通的一間公寓房讓他心中的緊張感頓時消去了不少。
“我先整理一下食品櫃,你的可樂等等幫你拿過來。”在玄關換了鞋,應恪拎着購物袋往廚房走,一面囑咐着讓程寄北自便,“客廳電視的遙控在茶几上,WIFI密碼是ykabjc1227。”
見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程寄北十分自覺地往客廳裡走,一邊走一邊琢磨這WIFI密碼背後到底有什麼樣的大秘密。
——yk應該是應恪的意思,1227是他的生日,這abjc又是什麼鬼?俺比較醜?愛搏擊操?熬北京菜?拼音水平勉強過關的程寄北思索了幾種可能的詞組,總覺得沒有一組和心中金光閃閃的男神學長相匹配。
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程寄北打開電視隨意調了幾個頻道,不是男女主持對着尬笑的綜藝節目就是男女主演對着尬演的偶像劇,只好胡亂調到體育頻道把觀衆的歡呼當背景音,一邊繼續玩手機。
打開手機就看到五通來自謝知禮的未接來電,程寄北這纔想起自己稀裡糊塗地跟着應恪回家的事還沒和室友報備一聲,趕緊撥了個電話回去。
才響了一聲,對方就迅速接起了電話:“喂,有錢,你還在買可樂啊?”
“咳、我買完了,”程寄北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撓了撓頭髮,“買完老大說太晚了,就讓我到他家借住一晚,我今晚就不回來了。”
剛剛打開新世界大門的謝知禮秒懂:“好的我知道了祝你玩得愉快記得注意安全。”一口氣說完就無比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哎……!”程寄北還想要再說什麼,卻只來得及聽到手機裡傳來的一陣忙音。
當應恪拿着程寄北肖想已久的可樂走回客廳時,看到的就是程寄北對着手機一臉糾結的神情。
“怎麼了?”應恪拿可樂在程寄北眼前晃了晃示意他回神,“你想喝的可樂。”
程寄北道了聲謝接過可樂,用力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碳酸飲料在口腔中爆炸的感覺讓他的心情無比愉悅:“忘了和謝知禮報備一聲,剛和他打完電話。”
“看來謝知禮還挺關心你的,”應恪瞥了一眼電視上鏖戰正酣的雙方球員,轉身朝客房走,“我再去收拾一下房間,冰箱裡還有鳳爪和啤酒,你想吃的話自己拿。”
看足球比賽哪能不配點好酒好菜。程寄北立即從善如流地去廚房打開冰箱取了啤酒和鳳爪,歡歡喜喜地坐到沙發上邊吃邊爲運動員加油助威。
拉開拉環,喝酒,吃一口雞爪,再喝一口酒,偶爾摻一點可樂,再喝一口酒……伴隨着電視上聲勢浩大的歡呼,程寄北感覺自己前幾個小時僵坐的疲憊被一掃而空,生活簡直是充滿了令人期待的美滋滋。
結果等到應恪收拾完客房出來的時候,程寄北已經喝得稍稍上了頭,原本在師兄面前還算一本正經的小緊張此刻正毫無形象地歪躺在沙發上,振臂高呼替雙方球員加油。沙發下東倒西歪着幾個喝空了的易拉罐,某人思忖了一晚上的可樂倒是還剩了大半瓶。
應恪的嘴角忍不住揚了揚,緩步走向客廳,彎腰撿起那幾個有越滾越遠趨勢的易拉罐,又不動聲色地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幾度,這才走回廚房繼續去整理食品櫃。
應恪再次走出廚房的時候,電視上的足球比賽恰巧結束了上半場,畫面被切回了導播室內,激情四射的解說員正和女主播分析着目前場上的形勢,換來女主播毫無誠意的一句“哇你好厲害哦”。
喝下六瓶啤酒的程寄北顯得有點懵,他眼神迷離地看着電視屏,聽到腳步聲響動,視線稍側,對上了應恪溫柔的眉眼。
“老大,你好了啊。”程寄北咧開嘴不由自主地衝他傻笑道。
應恪走到程寄北身旁,把懟着他臉放的那一聽啤酒放遠了些:“還認得清我是誰,看來還沒有醉得很徹底。”
“誰說我醉了?!”程寄北身體前傾,想要把那聽啤酒再往回扒拉,“我還能背貨運選擇三原則呢。”說着沒等應恪覈對流程就自顧自開口背了起來:“貴重急需量不大,最佳選擇是航空;易死變質鮮活貨,短程可用公路送;遠程而且數量大,呃、數量大……下面的觀衆一起來!”
應恪壓下應恪平舉向前方的手,鎮定自若地接道:“遠程而且數量大,鐵路上有專車用。”
“對!鐵路上有專車用!”程寄北打了個響指,“地貌構造講完馬上就要講區域地理了,我得再複習一下這個。”
“誒說起來今晚好像要直播的來着?”喝懵了的程寄北把幾個小時之前與粉絲們在微博下的真誠互懟忘得一乾二淨,掙扎着從沙發上爬起來,準備找自己的直播設備開始上課,“快八點半了吧?我明天的每日一題也還沒出呢。”
真是醉了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直播事業。應恪看着程寄北像沒頭蒼蠅似的在客廳裡亂竄,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傳說中“被我藏在桌子底下”的那塊白板,最後才無奈地開口道:“你今晚因爲聽音樂會早就和粉絲請過假了。”
“誒?是這樣嗎?”程寄北迷茫地回想了一下前幾個小時的動向,不確定地開口道,“我今晚真的去聽過音樂會嗎?”
這下應恪倒是笑了,沒脾氣地看着忘恩負義的某學弟忽然陷入沉思,動了動手關了電視,轉身從唱片架上取了張古典音樂的CD放入程寄北前幾日斥巨資買下的唱片機中。
“那現在補上。”
唱片緩緩轉動,舒緩的樂曲聲流淌而出,程寄北喝的酒上了勁道,再加上房內的暖氣又開得足,他從沉思的狀態向昏沉的狀態遊走而去,感覺有一百隻羔羊在腦海中翩翩起舞,不由地開口喃喃道:“我是聽了音樂會……我還載歌載舞了……”說着說着他感覺有一雙手攀上了自己的腰,回過神來才發現應恪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自己跟前。
“爲人師表就要言出必行啊……”應恪環住程寄北的腰,俯下身在他耳邊說道,“我可不記得你今晚有跳過舞。”
程寄北無意識地跟着節奏挪了挪步子:“胡說,我現在就在跳舞。”
應恪低低地笑了幾聲,說話時噴灑出的熱氣拂在程寄北的脖頸上,惹得程寄北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這也能算是跳舞嗎?”他的右手搭上了程寄北的肩膀,左手虛環住腰往前邁了一步,程寄北順勢往後退了一步,恰巧踩在了節奏點上。
“交誼舞源自十一世紀的宮廷舞,”應恪帶着程寄北,隨着節奏緩緩地前後左右邁步,“慢三的速度與步行差不多,初學者只需要跟着舞伴的節奏同時前進後退就可以了。”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客廳的地板上,和着舒緩的樂曲聲顯得愈發柔和。室內變得很安靜,除了古典樂作背景,只有應恪低沉的聲音在絮絮地講解着有關交誼舞的種種。
眼前的師兄美貌動人,耳邊的音樂又足夠催眠。程寄北一時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裡還是清醒着,只能木愣愣地跟着應恪的節奏前進後退。
“……你看,基本步就是這麼簡單的,你只要跟着我的節奏慢慢來就好……”
程寄北低着頭注意着腳上的動作,看得久了這重複的動作竟然要比音樂還要催眠。前進、後退、前進、後退……他忍不住合上了眼皮,一頭栽倒在應恪懷中。
看來對手比想象中要更弱一點啊。應恪挑眉看着懷中已經開始打鼾的程寄北,毫不費力地攔腰抱起了他,徑直將他放在了主臥的大牀上。
程寄北一沾上牀就自動自發地往被子裡滾去,把一整牀的被子都裹在了身上,還特別自覺地替自己把被角給掖了平實。
應恪看着他在無意識狀態下流暢地完成了這整套動作,彎了彎嘴角,替他關了剛擡手時碰到的頂燈,又順手帶上了主臥的門。
“這個生日禮物我收下了。”應恪敲了敲門把手,心情極好地轉身往客房走去。
一夜好夢。
程寄北是被樓下小學生出門的吵鬧聲給驚醒的,他翻了個身看向窗戶——陽光從拉得不很嚴實的遮光窗簾縫隙中照進窗臺,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錯覺。
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身在何方的小程師弟留戀地蹭了蹭枕頭,舒服地在牀上滾了一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寢室的木板牀根本沒有這個能力供自己瞎晃悠。
昨晚的記憶隨着清醒一點點回到了大腦中,他想起自己和應恪去聽了音樂會,還在音樂廳門口遇到了謝知禮和他那個剛撩來的神秘男人蘇答,聽了音樂會之後自己爲了買一瓶可樂跟着應恪回了家,自己看着球賽吃着鳳爪唱着歌……再然後的事,他就只模模糊糊記得一些片段了。
比如自己對着應恪背誦貨運選擇三原則,再比如自己繞着客廳找那塊自己藏在寢室桌子底下的白板。
“天吶——”程寄北忍不住□□出聲,完全無法相信自己喝上了頭差點要在師兄面前表演直播上課。
而等他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走出臥室大門的時候,他這才發現自己昨晚居然鳩佔鵲巢心安理得地跑到主臥去睡了一宿。
現在在老大心目中我一定是個酒品很差的狂野夜店小王子吧?程寄北絕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無比希望應恪突然失憶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