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任導繼續等着老傅平靜下來。
“老傅,我先談談你這部小說。這是一部愛情小說,又不是。你把這段戀情做爲一個載體,把很多你想表達的東西放了進去。包括你的世界觀,價值觀。對人生的理解。還有你的夢想。哦,還有男主角的救贖。在愛情的大框架下,包含着夢想和救贖這兩大主題。非常好。”
任導繼續說。“我覺得,這小說最關鍵的,也是你最想表達的部分,就是救贖。一個有着心理疾病的人,想通過一段愛情,從中獲得自救。我覺得救贖是貫穿了整個小說的,蓋過了愛情和夢想,很有深度。而且,這本小說也會喚起社會對心理疾病患者的關注。另外,情節上,正因爲最後的救贖失敗,男主角又回到原點,繼續他暗淡的餘生,無遺增加了戲劇性。所以,我想買小說的版權。我想拍部電影。”
和預想的一模一樣。老傅反倒沒有了喜悅。他反倒平靜了。
“任導,我謝謝你對我的認可。你真的是看懂了我的小說。我……我想把小說送給你。我……我不要錢。”
“呵呵。那不行。我懂。我之前也寫過小說。那都是作者的心血。我們公事公辦。你同意的話,我們來談談合同的細節。然後,你來我公司籤合同。”
差不多都談好了。
老傅感覺輕鬆了,喜悅了。他決定去找如水。
一進門,老傅一下抱住瞭如水,親了起來。
“啥事兒啊?高興成這樣?從來沒見你這麼高興過。”如水不解。
“任實導演,知道嗎?大導演,他相中我的小說了,他要買版權,他要拍電影了。”
“真的?太好了。”
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既而,用男女之間特有的方式慶祝了一番。
“啥?真的?老傅頭你太牛了。我就說你行的。給假,必須給你假。回來請我吃飯。”金賽鳳爽快答應了。她真替老傅高興啊。
老傅順利請到了三天假期。坐上了前往任導所在城市的高鐵。飛馳的高鐵,帶着他,向前,邁出了人生的一大步。
部門經理通知開全體大會,金總主持。
“兄弟們,剛剛接到一個活兒。經營方與投資方簽了對賭協議,三年後必須上市。所以從現在起,依靠雄厚的資本力量,經營方要鋪店面,拓市場,搞營銷,打廣告。我把這個爭取來了。這是一款面向年輕人的酒。現在市面上同類產品不少。有改變和增加口味的,有倡導新理念的。這款產品,經營方給出一個主題,傳統和現代相結合。本着這個主題,外包裝設計,營銷策劃,廣告文案,各部門行動起來,十天後,要初稿。明白了嗎?”
“明白了。”衆人齊聲。
會後,部門經理又把老傅和本部門所有人聚一起,開個激勵大會。
“兄弟們,我們負責文案部分。這次金總很重視,你們都看到了。前幾次硬仗,我自己已經累吐血了。這次,兄弟們,拿出你們的實力,體現出你們的價值,存在於金鳳凰的價值,不要逼我出手。這一次,兄弟們,你們上。”
“好。”衆人齊聲,摩拳擦掌。
又是面向年輕人,老傅愁了。他陪小琪和兒子逛街後,纔算是真正開始接觸年輕人,有了些許瞭解。那……下一步?對,找小熊。
“好啊,我願意幫助大叔。可是,怎麼幫呢?”小熊問。
是啊,怎麼幫?老傅想了又想。對,體驗生活。之後的五天裡,每天老傅都請小熊吃飯,專門去年輕人去的小酒館。還帶上她的好朋友,好同事。小熊打趣道:“感謝東家大叔。敬大叔一杯。姐妹們,大叔可是來體驗生活的,沒準兒你們都會出現在大叔的作品裡哦。”大家說着,笑着。老傅邊聽着她們說話,邊喝着中外知名的不知名的酒,欣賞着周圍的裝修風格。
到了第六天,他開始了創作。從哪入手呢?晚上,爲了拓寬思路,他一個人出去散步。邊走邊琢磨。傳統與現代相結合?傳統?他想到那個被小李老闆扔在地上的文案了。裡面內容是偏傳統的,把那個做爲原稿基礎,在上面加入現代的。嗯,可行。思路有了,老傅長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去。
第八天晚上,老傅已經基本完成了文案。但,還有點不滿意。他還是想先找小熊。
“哎呦,不錯哦大叔。我挺喜歡的。不過,有兩個詞兒,感覺還不太好,少了那麼一點點意思。我又沒法給你改,水平有限。嘿嘿,大叔,這我就幫不了你了。”
“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呵呵。”
第九天。
“老傅,文案咋樣了?”部門經理催了。“他們幾個的我還有點不太滿意啊,你的呢?這次不會又要我出手吧?”
“經理,這次還真得你出手,需要你的修改。你看看吧。”老傅遞上文案。
“哎呦,這個不錯。是,我感覺有兩個地方得改改。交給我。”
“好。”老傅面帶微笑。那微笑是自信的。自從任導和他簽了合同,他覺得他活的自信了。
交稿了。
“嗯。外包裝設計,和廣告文案,很符,很貼,很……完美。相輔相成。好,明天請廠家過來。各部門派代表,用PPT詳細講解一下。都知道吧?不用我多說了。”
“老傅,”部門經理對老傅說,“明天你負責講解。”
“啊?我?”
“你行的。準備一下。”
“好。”老傅臉上,掛着自信的微笑。
結果,皆大歡喜。廠家非常滿意。順利進入營銷策劃階段。
“老傅,來一下。”
“金總,找我有事兒?”老傅看到金賽鳳的表情,些許憂傷。
“坐。老傅,就是那個……我之前提到的副市長……”
“求複合?”
“沒有。他……雙規了。”
“哦。”
“他的幾個情婦,都進去了。”
“哦。”
“哦?兩個‘哦’概括了所有?”
“意料之中啊金總。現在什麼形勢?早晚的事兒。”
“我心裡,挺難受的。他不該有今天。我覺得,我沒能勸下他。我不應該早早的離開他。不然,他也不至於有今天。”
“我的媽呀。金總,你瘋啦?我覺得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了。正好我認識一個。我推薦給你。”
“去你的。不許開玩笑,什麼時候了?我……我想爲他做點什麼。”
“我的金總啊,我覺得你的感情現在特別廉價,或者說,你現在……愚蠢。”老傅總算找到一個機會去嘲笑別人是廉價的了。他覺得他此時站在了一個高度上。
“你不是總說命運的安排嗎?你沒要過他一分錢,你早早的離開他,這就是命運給你的安排,最好的安排。你現在還能坐在這,就是好的。你知道這個‘好的’有多重要嗎?你現在擁有着。我想這也是他現在最想得到的。”
“唉。有時,一旦做錯事,真的沒法回頭了。”
“啥是對?啥是錯?你,當時認爲離開他是對的,現在認爲離開他是錯的。他,當時認爲離開你是對的,因爲他擁有了金錢和女人,現在想必他認爲離開你是錯的了,呵呵。所以,啥是對啥是錯?似乎人只有在臨死前,你才能對自己一生經歷的林林種種,做個最終定論。而那份悼詞僅僅在是你死後,別人給與你的一份人生總結,或者說評價。正確與否,客觀與否,已經和你無關了。”
“哎呦,哲理嗎?你在跟我說哲理嗎老傅?”
“有感而發。呵呵。反正……當下,你是好的,要不……慶祝一下?應該慶祝一下我覺得。”
“好麼?慶祝……好麼?”
“不好麼?你現在安安穩穩坐在這。平安是福啊姐姐。人生的真諦,你沒有我看的透。呵呵。”
“哎呀,被你上了一課。行,那……傅老師,你請?”
“好啊。”
“呵呵。”二人同時笑了。
“也不能讓你太破費。我呢,我想在輕鬆愉快的氛圍裡好好喝一通。這樣,去我家,想吃什麼買回去。我家有好酒。”
兩人點了一推外賣。金賽鳳拿出兩瓶紅酒。“一人一瓶。”
“金總,這就難爲我了,我酒量不行。”
“你就放心喝吧。你喝多了,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呵呵。”老傅憨笑。
“來老傅,敬你一杯。因爲遇到了你,我才過了這道坎兒。”
“別這麼說金總,你對我幫助太大了,沒有你,我沒有今天。”
兩人碰杯。
喝了兩口。“哎呦不行,不放鬆啊,輕鬆不起來啊,我換衣服去。”
老傅尷尬了。金賽鳳換掉了職業裝,換上了紅色絲綢睡衣。雖然不透明,而且還很寬大,但上下兩件內衣的輪廓還是可見的。
“咋了?又不是外人,不怕你看。哈哈哈哈。來,喝酒。”直爽的金賽鳳嘲笑着老傅的囧態。
“老傅,你幫了我。我,像你說的,也幫過你。我們,互不相欠。這樣很好。”
“是的金總。我在小說裡寫過這個。不管什麼關係,各不相欠,纔是最好的相處方式。因爲只有這樣,下輩子纔不必你找我,我找你,去還各種債。這也讓下輩子能活的輕鬆一點。”
“嗯,這個好。說到你的小說,那位大導演的電影拍了嗎?啥時候拍啊?”
“且得籌備一段時間呢。對了,前一段做那個酒的文案,我也沒時間跟你說,任導後來又找我了。你猜是啥事兒?”
“不會是讓演男主角吧?”
“猜對了。呵呵。”
“真的啊?老傅你太牛了。”
“他說我的外形和氣質,很符合男主角,我演自己寫的角色,從角色的理解上更深。而且,我也是在演自己。那男主角就是以我爲原型寫的。”
“老傅,我看好你。”
“呵呵。任導也是這麼說的。”
“你看看。英雄所見略同。”
“我對他說,能不能讓那個叫姜瑤的女演員出演女主角?她從外形到氣質,很符合女主角的。賈導也覺得她很適合,說要找姜瑤聯繫一下。”
“哦。我可聽明白了。你是說她和你小說女主角原型很像是吧?”
“對,太像了。”
“老傅,我把你看的透兒透兒的了。你信不?在現實當中,你得不到人家,那麼,在電影中,你找了個替身,和你談了一場戀愛。也算是一種彌補。我說的對不?”
“金總你真是太懂我了。但主要還是從角色的塑造來考慮的。貼近原著。”
“拉倒吧,這就好比什麼呢,你找了個前任的替代品,做爲你的現任。你就說是不是吧?哈哈哈哈。”
“沒有,替代啥,原本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還嘴硬。哼,鄙視你了。對了,剛纔提到那款酒的文案,老傅,不錯哦。我很滿意,我還沒來得及表揚你呢。”
“我們經理幫着改的,有他把關,才順利通過的。”
“主要還是你的功勞。來,喝酒。”
老傅喝的慢,因爲酒量小。金賽鳳喝的快,因爲酒量大。最後,恰巧二人同時到量了。
“金總,喝好了嗎?”
“好了。你也好了吧?”
“好了。那……不早了,我回去了。”
“好,我送你。”
金賽鳳有點喝多了。她起身,左腳踩在拖鞋上,右腳恰巧絆在了這隻拖鞋上,沒站穩,向前撲去。狗血的劇情上演了。老傅是這麼覺得的。因爲金賽鳳正好撲在他懷裡。二人上半身緊貼在了一起。既而,下半身,自然而然,順理成章的貼了上去。
他倆的身體已經是全部貼在一起了的。彼此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身體結構了的。原始的慾望讓他倆的身體不願,不想分開。或者說是原始的本能瞬間強行佔據了他倆的身體,思想,意識,所有的一切。並主導了接下來將會發生的所有行爲,所有事。兩人不由自主的把雙手放在了對方胳膊和腰的兩側。並沒有進行緊緊地熱烈地擁抱。或許是纔開始,有些放不開,又或許爲避免遭拒後的尷尬,只是先做了個試探性的動作。對,是試探性的,試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