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歐冶子,勾踐,夫差……”他喃喃低語,陷入了深思。
我在一旁緊張地等着,希望他能想起自己以前的身份,這樣纔有解決問題的切入點。
半晌,他將這三個名字反反覆覆地念了無數遍,面目不清的臉上似乎閃過了某種恍然的神情。
“怎麼樣?想起來了嗎?你是這三個中的哪一個?”我眨了眨眼睛急切地問。
“……呃,好像……似乎……”他垂下頭,吞吞吐吐地,“這三個……嗯,差不多、差不多……都、都有可能。”
“什麼?!”我差一點吐血,“這三個一個是鑄劍師,另兩個是不共戴天的吳越兩國國君,差太遠了,怎麼會說都有可能?”
“因爲這三個名字,我聽着都挺熟悉的。呵呵!”他乾笑了兩聲。
“唉,我本來還以爲可以猜測出你的身份呢!”我無奈地輕輕嘆息,“現在可好,依舊是一團亂麻!”
“別生氣,我固然想不起自己是誰,不過,總算是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他飄到我牀上,語氣裡有幾分滑稽的討好之意。
“哦?什麼事情?”我不抱希望地問。
“我就是來找這把純鈞劍的!”他晃了晃手裡的匕首,“它對我非常重要,所幸找到了!”
我瞟了瞟匕首,實事求是地潑了一盆冷水上去:“那找到之後呢?你既沒消失,也沒想起自己是誰,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你覺得這把劍會指引我們去什麼地方呢?……我的意思是,它總不會是無緣無故出現的,對不對?”他的眼睛光彩熠熠。
我沉默了一會:“你是想說——劍池吧!”
這世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因果。
“這只是感覺而已,正確與否就要我們去求證了。”他盯着我,“我想,你自己恐怕也早有感覺,但一直不願深究。”
“我的感覺一向是好的不靈,壞的才靈,所以基本可以無視!”我心裡沉甸甸的,面上卻露出了笑容。
“那是因爲你總不肯相信自己的心!”他脫口而出的話讓我呆住了。
又是一個要我相信自己心的異類!
難道我真是這樣冥頑不靈、愚蠢之極的人嗎?
“呃,你不要誤解,我不是說你人不好……”他望着我,語氣頗爲小心翼翼。
“沒什麼!”我微微苦笑,“還是回到正題上來。你是不是認爲劍池或者是它的傳說中有你想要的東西?”
“想要的東西?也許。”他不太確定地回答,“也可能是和我的身份有關。”
“嗯,我明白。”我平靜地點頭,“但怎樣才能求證呢?我是個普通人,你是個遊魂,劍池底下機關重重,看上去我們都無法進出自如,更別說要額外求證什麼了!”
“我們可以找人幫忙的。努,那個桃花……”他的聲音又熱切起來。
“行了,你別說了!”我連苦笑也懶得擠出,只是無力地揮揮手,“我知道該找誰幫忙。不過,你要先做好引狼入室或者是翻臉成仇的準備!”
“這並不是我的感覺,而是我的經驗。”我淡淡地一笑,止住了他欲刨根問底的打算,“我的經驗比不上感覺靈敏,但卻比感覺準確得多。”
他想了想:“我懂了!你放心!”
他的語氣誠摯而鄭重,含着十分的感激,讓我微微感到心安。
一道極爲炫目的光芒自他手中閃過。
“咦?怎麼回事?”他有些愕然。
我剛想開口,眼角卻瞥見了室內的動靜,連忙朝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再出聲。
對面的牀鋪上,張綺又一次直挺挺地豎了起來。
不同於上次,她此時雙眼圓睜,呆滯無神的眼眸裡漸漸氤氳起一股兇狠惡毒的戾氣。
“劍池,劍池……”低低的自語更像是催命的咒語,她僵硬地下了牀,一步一步地走向宿舍的門。
眼看着門被拉開,那個僵直的身體並不反顧地走了出去。
真是命苦,我無奈地在心裡長嘆,每晚都得扮演跟蹤追擊的角色。
嘆息歸嘆息,我悄然無聲地下了牀,簡單地穿起衣服、鞋子。
一側頭,一團黑黑的影子靠了過來。
“她是去劍池嗎?”他輕輕問。
“嗯,我們也去。”我走向那扇開着的門。
臨出門前,我又回頭望了望我的下鋪,葛虹裹着被子面朝裡側躺着,似乎睡得很熟。
我輕輕地帶上了門。
走廊上,一盞光線黯淡的小燈微微抖動着。
一個身穿花睡衣、光着腳的身影不緊不慢地在前面走。
“哎,她、她是誰呀?”飄在我身邊的傢伙低低驚呼了一聲。
前面的人雖然身形與張綺相似,但比她略高,而且張綺出來時穿的不是這件睡衣。
我不禁皺起眉頭。
“咦,那裡……又出來一個!”黑影舉起手臂指着我們隔壁的宿舍。
我轉頭看去,隔壁宿舍不知何時敞開的門裡,一個短頭髮的女生閉着雙眼,木然地踏了出來。
緊接着,又一個……
我就這樣看着六個高矮不一、形貌各異但卻一樣呆滯僵硬的女生從隔壁宿舍裡魚貫而出。
之前只有張綺,今晚卻有七個,是施邪術的人等不及要冒出來了嗎?
我一邊思索,一邊小心地跟在她們後面。
“怎麼有這麼多?”他低聲問,“她們都要去劍池?”
“別出聲,我們跟着走就行了。”我淡淡地回答。
今晚月色朦朧,飄飄忽忽的雲霧就像我們的心情,起伏不定。
虎丘的夜色依然悽迷,呼嘯的山風時不時地刮過我的耳畔,留下奇異的怪聲。
前面的七個人,堅定地走過了後山,緩慢卻絕不停頓地來到了千人石上。
月亮恰在此刻鑽出了雲層,將皎潔的光輝灑在這七個花季少女的頭頂。
沐浴在月光下的少女,神情依舊木然,一動不動的身姿仿若一尊尊凝固的雕塑。
“她們不是去劍池嗎?爲什麼停在千人石上?”一陣風吹過,他拉了拉我的衣袖問。
“也許,要進劍池,就得在千人石上等待……”我微微提高了聲音,冷冷地環視四周。
“等待?要等待什麼?人還是時機?”他也不笨,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
“兩樣都有吧!”我撫了撫手腕,珠子幽幽地閃着夢幻般的光芒。
“呵,你難得這麼冷靜又聰明的!”熟悉的帶着調侃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我卻詫異了,預想中的人還沒有影子,怎麼反而是他急切切地現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