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刑大壯站立的地方並沒有擋住那幾個人的去路,只是進出酒店大門的人很多,他們緊貼着我們而已。
領頭的捲毛出言粗魯,完全是看到我和刑大壯穿着很普通,像個鄉下人,一臉很明顯的鄙視。
“媽的。”
刑大壯惱火起來,攥緊拳頭,向着說話的捲毛揮了揮。
“怎麼着,還想打架。”捲毛停下腳步,看着刑大壯,很不屑地哼了一聲。
捲毛身後的幾個人立即圍上來,虎視眈眈。
“打又怎麼樣,難道還怕你。”
刑大壯也露出一一臉鄙視,毫不妥協。
“冷靜點。”
我急忙伸手拉了一下刑大壯,倒不是我怕事,也不是打不過對方。
而是,我們的身份是犯人,一旦打架鬥毆被抓進派出所,喬小卉也會受到連累。
犯人,是不允許帶出來出差的,就算合法手續,在街上打架也是大忌。
“慫啦。”
捲毛瞥了我一樣,更加洋洋得意,似乎我被他們嚇成了縮頭烏龜,語氣和神情充滿鄙視。
奶奶的,看着那個捲毛的醜惡嘴臉,我有種一拳把他鼻子砸扁的衝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杜小蓮忽然走過來,從捲毛等人的身邊擠進,靠近我們,伸手把刑大壯推到一旁,然後面對捲毛,很客氣地笑着:“對不起,對不起,他們是和我一起來吃飯的,多有得罪,多多海涵。”
伸手不打笑臉人,杜小蓮的態度讓捲毛等人似乎也不好再發作,捲毛再次哼了一聲:“就這鄉下人的樣子,還進大酒店,別丟人現眼,吃得起嗎。”
說完,捲毛很傲氣地仰着腦袋,進入酒店。
“你道歉幹什麼,又不是我們理虧。”
刑大壯不滿意地瞪了一下杜小蓮,虎着臉,明顯不開心。
“用點腦子好不好,我們是出來吃飯,不是打架。”
杜小蓮白了一眼刑大壯,領先大步向酒店裡面走。
我緊跟幾步,剛要提醒她一下,大家都沒有錢,而且這酒店也不小,就算有錢也要掂量一下,不是我們輕易消費的。
話到嘴邊,我立即又咽了下去,只見杜小蓮在門口一個比較陰暗的地方微微停留,手中好像有個錢夾,快速拿出裡面的錢,把錢夾扔進旁邊的一個盆景裡面。
她動作很快,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如果不是離得太近,我都看不清。
心中驚訝了一下,稍微想一想,立即明白怎麼回事。
剛纔杜小蓮和捲毛擦身而過,那錢包無疑是順手牽羊得來的。
杜小蓮在酒店門口逗留,當然不會是在等熟人,而是找機會下手。
在那個刷卡還沒有流行的年代,現金交易還是大家很自豪的一種方式。
進酒店瀟灑,身上帶錢自然應該很多。
想起捲毛等會付不起賬的樣子,我心中感覺一陣開心,算是解了一口氣。
酒店中等,進門是一個接待散客的大廳,倒是也很寬敞,擺着二十幾張小方桌,幾乎都坐滿了人。
先前進來的捲毛等人已經在一張桌子邊落座,大聲吆喝着讓上酒上菜。
杜小蓮點了五六樣菜餚,還有一瓶酒。
菜餚都是很油膩的那種,紅燒肉,燒肥腸等。菜上來以後,香味撲鼻,刑大壯立即眼睛發亮,就像餓狼一樣,大口吃起來。
在農場,吃到有油水的菜很不容易,杜小蓮也毫不示弱,狼吞虎嚥,絲毫沒有姑娘家的形象。
兩個人吃得很猛,似乎又在較勁,刑大壯吃了一大盤紅燒肥腸,杜小蓮也把一盤紅燒肉消滅得乾乾淨淨。
“慢點,別跟餓死鬼投胎一樣。”我輕聲提醒着說道:“再這樣較勁,我就向喬小卉建議,下次不再帶你們出來。”
我的話似乎很有效,倆個人立即停止狼吞虎嚥,緩慢吃起來。
在他們眼裡,我在喬小卉面前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同時,他們也是吃得已經有點多,很難繼續狼吞虎嚥,再較勁非得把吃進去的吐出來不可。
吃喝,總是讓人心情愉悅,我們慢慢喝着酒,吃着菜,享受地低聲說笑着,就連刑大壯和杜小蓮之間的關係都變得緩和一點,說話的時候,相互之間不再那樣吹鬍子瞪眼。
另一邊,捲毛等人吃得也很開心,說笑聲很大,肆無忌憚,引起大廳裡其他客人的側目。
他們卻依舊我行我素。說笑聲更大。
“來,哥們乾了這一杯,等會還有事,改天再喝。”捲毛端着酒杯,大聲宣佈結束。
“幹,幹,幹。”捲毛的那幾個同伴紛紛舉杯,酒杯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然後幾個人一飲而盡,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這幫傢伙,終於要走了。”
我旁邊一張桌子邊有人低聲議論着,顯然對捲毛等人的大喊大叫不滿意,慶幸捲毛等人就要離開,不再吵鬧影響吃飯的心情。
但我知道好戲纔開始,放下筷子,盯着捲毛等人。
“服務員,結賬。”
捲毛椅子椅子上,一邊用牙籤剔牙,一邊向服務員招了招手。
“一共四百五。”服務員拿着賬單走過去,向捲毛笑了笑。
“小意思。”
捲毛隨口說着,把手伸進自己的衣兜,摸了摸,臉色忽然一變。
那位服務員的臉色也變了變,警惕地看着捲毛。
捲毛站起身,把全身的衣兜又摸了一遍,臉色變得很難看。
“哥幾個,帶錢沒有?”捲毛掃視一眼幾個同伴,臉色很尷尬。
“毛哥,今天是你請客,我們帶什麼錢,那不是打你的面子嗎。”一位同伴大聲說道:“我身上反正是一分沒有。”
“我沒有。”另一個同伴跟着回答。
“我也沒有。”
“我也是。”
捲毛的四位同伴一起搖頭,他們沒帶錢,似乎真的付錢會很讓捲毛沒面子,
可眼前的情況,他們不掏錢,捲毛似乎更沒有面子。
“那個,我沒帶錢,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捲毛面對那位服務員,陪着笑臉。
“不行,必須立即給錢,我們酒店概不賒賬,還請您理解。”服務員的臉色冷了一下來,淡淡說道:“想在我們酒店吃霸王餐,你打錯注意了。”
“不不不,我不是吃霸王餐,只是忘記了帶錢。:”
捲毛急忙擺手,大聲解釋。不過,吃飯沒帶錢,和吃霸王餐好像沒什麼區別。
“保安,保安,”那位服務員並沒有給捲毛再解釋的機會,大聲叫起來。
立即有四位保安圍過去,捲毛等人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
對於處理這樣的事情,那幾位保安倒是很熟練,可能平時沒少遇到過。
在他們的吆喝聲中,捲毛等人乖乖取下手錶等物品作爲抵押,最後還被逼着脫下外套,下身只有褲衩,灰溜溜離開。
當然,那幾件衣服不值錢,扒光幾個人,可能是起到震懾別人的作用,向大廳的人宣佈,酒店不是隨便可以欺負的。
捲毛等人耷拉着腦袋,沒有了那種來的時候趾高氣昂的姿態,刑大壯看得似乎很過癮,在捲毛經過身邊的時候,很不屑地哼了一聲:“還說我們吃不起,自己就不要臉。”
捲毛聽到刑大壯的話,轉臉惡狠狠瞪了我們一眼。
“怎麼?不服氣。”刑大壯向着捲毛撇了撇嘴。
“刑大壯,吃飯。”
我立即向刑大壯低聲吼了一句,不讓他節外生枝。
要知道,我們幾個吃飯的錢還是杜小蓮從捲毛那裡偷來的,最沒資格笑話人家。
等到捲毛等人離開,我們也吃得差不多酒足飯飽,杜小蓮結賬,還順便買了幾瓶飲料。
走在大街上,吹着微微的秋風,喝着飲料,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那道紅燒肉,真的很不錯,肥而不膩。”杜小蓮一邊走一邊談論着菜餚,似乎還是意猶未盡。
“肥腸纔好吃,有味。”刑大壯輕聲表示反對,似乎什麼事請兩個人都能找出不同觀點。
“有什麼味?”杜小蓮咯咯咯笑着:“大腸就是豬屎味,還能有什麼,沒想到你喜歡那種臭味。”
“你才喜歡臭味。”刑大壯大聲叫起來:“我說的是香味,你懂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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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不斷爭辯着,倒也是挺好玩,我也懶得打斷他們,一邊走一邊聽着。
沿着街道走出不遠,一處路燈下,捲毛和那幾個夥伴換了衣服,正在那站立着,低聲談論着什麼。
我掃視一眼,感覺有點不妙,立即拉着杜小蓮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
“站住。”
還沒有走出幾步,捲毛等人已經快步圍過來,惡狠狠瞪着我們。
“這位大哥,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杜小蓮打了個哈哈,露出一股走江湖的樣子,聲音很溫和地問。
“誤會個屁。”捲毛大聲嚷道:“在酒店門口,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錢包?”
看來這傢伙已經明白過來,錢包被偷本來就不復雜,稍微想一下自己遇到的人和事情,就能想出個七七八八。
“原來吃飯的錢是這麼來的。”
杜小蓮還沒有回答捲毛的問話,刑大壯已經恍然大悟地叫起來。
聽到這樣沒腦子的話,我一剎那有種把刑大壯掐死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