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瑤故作平靜的坐在一旁看着這幾個人狼吞虎嚥,其中一個人還從牀下拿出了一瓶酒,對着瓶子吹了起來。他們都在談論着張進,時不時的還會和劉瑤說笑一番。
正當他們吃得正香的時候,外面的警察早已經悄悄的步入了旅館,將一樓和二樓全部封鎖起來,張隊親自指揮着這次抓捕,鬱溪和幾個便衣舉着槍悄悄的走上二樓,幾個特警和武警也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後。
在門外,鬱溪打了個手勢,無聲的用手指倒計時,當鬱溪伸出的三個手指全被他放下之後,鬱溪猛的踹開門,飛快的衝了進去,身後的便衣和特警武警也迅速衝進屋子展開,槍口對着正在吃飯的四個人,鬱溪上去就將一個身材瘦小的人按在地上將他的手背在身後,另外三個人也被其他便衣一一制服。當四個人都像劉瑤投去兇惡的眼神的時候,陳嘉琪和另外一個穿着制服的女警進來將劉瑤拷走。
專案組連夜開始突審,四個人這些日子的逃亡生涯讓他們的神經始終無法鬆懈,如今他們像是解脫了,在審訊室裡,刑警們沒有費太大的勁兒,四個人都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在將他們帶往看守所時,在刑警隊的走廊上他們透過了一間小的審訊室聽到了裡面微微傳來了正在審訊劉瑤的聲音。
當然那些都是在做戲,做戲給這幾個人看。在四個人被押往看守所之後,劉瑤走出了刑警隊的審訊室,在張隊的辦公室裡用焦急的語氣給張進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他的幾個兄弟被警方抓了,意外的是張進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問了是怎麼回事,劉瑤按照張隊之前交代的複述給了張進,張進沉默了片刻,說,沒辦法,警察盯得太緊了,該他們倒黴。
劉瑤又問,他們被抓肯定會說出你。張進卻不以爲然說,警察早就知道了,只不過他們抓不到我罷了,沒事兒,抓就抓了,只要你沒事就好。當劉瑤正爲張進的這句話感動的時候,張進卻說了一句讓她非常掃興的話。他問她警察問你什麼沒有,劉瑤說問了,就問我認不認識他們,我說認識,就是個送外賣的。
張進聽後稍稍沉默了一下,說,聰明,你要是敢多說一句......
接下來的話張進沒有說出口,但是誰都明白他要說什麼。劉瑤掛斷電話,呆呆的看了看屋子裡的每一個人。
張隊說,很好很好。
這次行動非常的成功,一舉抓獲了四名主犯,雖然張進依然在逃,但是相信他的日子也不會太長了。第二天上午,張隊專門召開了階段總結會,對在這起案件偵破過程中做出貢獻的幾個人提出了表揚,並且也對目前仍然沒有歸隊的李標兩人也提出了表揚。
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就是抓捕張進,並且配合雲南警方將涉嫌製毒和販毒的廖三民以及陶老闆繩之以法,當然,今天這四個主犯的落網,讓張隊以及專案組的所有人的壓力都減輕了大半,他們終於可以暫時的好好休息一下,睡個好覺,有老婆的可以放一天假好好陪陪老婆,沒老婆的可以去陪女朋友,如果什麼都沒有的,那就自己陪自己。
張隊的話讓在座的專案組成員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會議的氣氛也變得輕鬆。
鬱溪老婆和女朋友都沒有,我知道,所以當天晚上他一個人來到了我的住處,讓劉瑤不要做飯了,他招待我們吃火鍋,以表達對我和劉瑤的感謝。
鬱溪的神情那天是異常的輕鬆,心情也是非常的高興,在表達高興的同時他還是在顧慮張進,這個人一天不落網,這個案子就永遠無法最後終結。
他以茶代酒敬了劉瑤一杯,說,如果沒有她的幫助他們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抓住其他的主犯,要知道這幾個主犯可是他們追查了很久,但卻一點音信也沒有的所以即便是抓住了張進,這幾個人的行蹤也是讓他們大爲頭痛,但是現在卻不同了,一切似乎離結束不遠了。
劉瑤喝了很多,還是我揹着她回的住處,幫她擦了臉,洗了腳,然後安撫她上牀睡覺,我對我母親都沒有這樣做過。
劉瑤朦朦朧朧中,嘴裡還胡亂的說着些亂七八糟的話,我知道她其實內心特別的痛苦,·她念着一些名字,唸到了張進,又唸到了我,唸到了爸爸,唸到了媽媽。
五一假期前夕,劉瑤向超市請了兩天假,她決定帶着我回去看看她的母親。
我沒有錢,於是向鬱溪又借了一千塊錢,鬱溪這次沒有催我還錢,他說這是他向張隊申請的,就說是我用,張隊二話沒說就批了,這是向隊裡借的錢,不用太着急,我說哦,但是鬱溪又補了一句,“我那一千塊錢可是要還的,儘快。”
劉瑤買了兩瓶酒說是帶給她的一個叔叔的,又買了些零食和衣服還有水果,零食是留在路上吃的,衣服和水果是給她媽媽買的。
我們坐了兩個小時的汽車到了縣上,轉車又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汽車,終於結束了車上的顛簸。眼前的景象讓我感覺像是到了另外一種境界。
我們走了半個多小時的山路,終於到了半山腰上的一戶人家。房子很破舊,有院子,院子裡散養着幾隻雞,還有一條狗見到生人來,汪汪叫個不停,劉瑤喊了一聲狗的名字,狗兒似乎老遠便問到了劉瑤身上的味道,它在自己的記憶裡找到了這個味道,於是開始搖着尾巴,蹦跳個不停,劉瑤摸着狗兒的頭,讓我從零食裡面拿出了一塊小麪包遞給狗兒,狗兒一口吃下去,沒嚼兩下便吞進肚子。
“小黑乖,慢點吃,你是不是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了啊。”劉瑤心疼的看着狗兒,狗兒也不再蹦跳,老老實實的看着劉瑤,任憑劉瑤的撫摸。
屋子裡走出了一個女人,她扎着圍裙,滿面滄桑,看到院子裡的兩個人她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劉瑤的背影,她聽着劉瑤喊着黑狗的名字,她聽出來,那是女兒的聲音,頓時變得淚流滿面,哽咽着喊了聲,“瑤瑤。”
劉瑤被這一聲慈祥的聲音喊得一怔,她慢慢的轉身看着站在屋前的女人,深情的喊了聲,“媽。”
“哎。”女人像是久違了這個字,當她聽到這個字的時候,她確信無疑,面前的這個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兒,自己那苦命的女兒。
母女倆抱在一起,痛苦不已,在這一刻她們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兩個女人的感情也融匯在了一起,母親知道女兒在外打工不容易,女兒也知道母親一個人在這深山裡的家也不容易,相互的體貼此刻變成了情感的爆發,她們盡情的哭着,似乎要將各自的委屈都用這哭聲訴說給對方聽。
我呆呆的站在院子裡,小黑也不再搖尾巴,它非常老實的坐在那裡,歪着頭等着大眼睛看着這對母女。我也被她們這一幕母女相見感動了,眼睛有些溼潤。
劉瑤向她母親介紹了我,路上我曾問過她見到她媽如何介紹我,她說就說是朋友,其實都明白,我一個女孩子,出去這麼久了,好容易回來一趟還帶了個男孩子回來,誰都能知道,其實我就是帶男朋友回來了。
果然,她的母親在聽說我是劉瑤的朋友之後,似乎心領神會,她擦了擦眼淚,一副慈祥的笑容對我說,“進屋坐進屋坐。”
屋子裡的陳設非常的簡單,左右兩個屋子,右邊的屋子是廚房,燒火做飯的地方,左邊的屋子又分了好幾間,我和劉瑤在她母親的引導下走進了最裡面的一間屋子,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在這間屋子的牀上還躺着一位老婆婆,滿臉的皺紋,滿面的病容,她定睛仔細看了看劉瑤,用沙啞的聲音喊了聲,瑤瑤回來啦。劉瑤已經泣不成聲,她撲到牀前,輕聲喊了句,婆婆。
婆婆在南方就是普通話裡姥姥的意思,確切的說,就是外婆。
我再一次體味到了親人相見的那種感覺,劉瑤又和婆婆一陣痛哭,劉瑤的母親悄聲告訴劉瑤,不要哭,你婆婆身體不好,大夫說不要讓他太激動了。
劉瑤擦了一把眼淚,強作笑顏的對婆婆說,“婆婆,我這次回來給你帶了些好吃的。”說着從塑料袋裡拿出了一袋“法式小麪包”,拆開取出一塊,又揪下一小塊送到婆婆嘴邊,她看着婆婆用嘴巴抿了抿,嚥下去,她問,好吃嗎。婆婆笑着點點頭,好吃好吃。
劉瑤的母親因爲女兒回來了,心情也變得非常的開朗,她換了身衣服要出去,想要去鄉里的菜市上去買菜,劉瑤說不用了,有什麼吃什麼吧。母親說,你朋友來了,怎麼也要好好招待一下,要不我去你舅舅家去借一塊肉來。
不行,幹啥子借哦。劉瑤的反對很堅決,她從包裡拿出錢包,說,去幺輩兒那去買。
母親接過了劉瑤遞給她的兩張五塊錢,說好好。然後又想了一下將一張五塊錢還給劉瑤。後來劉瑤和我說,自從她母親嫁到了北方之後,家裡人都非常的反對,甚至不和她們往來,這棟破舊不堪的房子,名頭上還掛的是劉瑤的姥爺的名字,她父親死後,母親因爲她父親那邊的親戚不待見,而傷心的回到了四川,可是沒想到家裡人也不待見她,只能和她的姥姥住在一起,照顧老人家的衣食住行。
不一會兒,劉瑤的母親回來了,手裡拎着一坨很小的臘肉。劉瑤看了看,問你挑沒挑啊,這麼肥。
母親笑着說,你幺輩兒說沒有了,就只有這一坨了。
胡說。劉瑤氣憤的說道,我去找他去。
哎,瑤瑤,算了算了。
在母親的再三勸說下她才忿忿不平的作罷,然後紮起圍裙走到廚房,說,“媽,你今天歇會吧,我和劉瑞做飯,不用你,你等着吃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