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回到值班休息室,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齊克青給我的那張紙,一條一條的細細品讀。他這八條裡面每一條都很有建設性,但每一條都有挑戰性,我自認爲以我現在的能力恐怕給不了他什麼建議,可他既然徵求我的意見,那麼索性我就利用交接班的時候找這幾個班長商量一下,或者給師傅打電話諮詢一下。

我有些高興,因爲齊克青找我談話並且徵求我的意見,這說明他對煤氣爐很重視,或者說對我也很重視,一個人一旦得到了領導的賞識,那麼就說明他的機會來了。

也許我高興得太早了,齊克青 根本就不像我想象的那樣,在我還沒有將他的這八條整改意見提出自己的建議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着手對煤氣爐實施改造了。

我也不說得那麼細了,當老黎找到我的時候,維修工人已經拿着各種各樣的工具像整容醫生一樣準備對煤氣爐系統的各個設備開刀了。

老黎用商量的口吻詢問我改造的可行性,一方面他真的在乎我的意見,在乎這樣改造對今後生產的安全性,另一方面他也在乎齊克青那邊的這些命令式的指示。

我模棱兩可的對老黎發表着自己的意見,老黎以前是搞機械的,對機械的一些原理有些精通,所以他以他的專業知識一次又一次的詢問我,我點點頭,每次都模棱兩可的說,應該沒什麼危險,應該可以,應該會怎樣怎樣。

老黎最後也無奈了,笑着對我說,唉,改去吧,只要不影響生產,改去吧。

接下來的事情讓我對齊克青的印象一點一點的開始改變了,他不僅僅對煤氣爐系統有些固執的按照自己的方式進行整改,而且對鍋爐,浸出,原料幾個車間也開始了固執的整改。而且這些整改項目據後來老黎和我說,在由齊克青主持的廠調度會上,齊克青也是很民主的將自己的整改提案擺在了桌面上讓生產科,技術科,安全科三大科加上作業區四大部門進行商討研究,雖然安全科和技術科以及作業區都委婉的表達了各自的反對意見,而生產科並沒有發表意見,而是說可以試一下,不行再改回來,但是齊克青並沒有採納三個部門的反對意見和聽取反對理由,而是當即贊成了生產科的意見,試試。

在大整改之後的幾天,各個設備都沒有出現異常,趙重陽也在作業區調度會上對齊克青的整改大加讚揚,說領導就是領導,看問題不僅細緻還很大氣。

此次大整改雖然沒有對焙燒窯進行整改,但是衡欣昇還是有些苦惱的,在我去焙燒窯值班室以查看煤氣質量爲由找他聊天的時候,他對我說,齊克青不是沒對焙燒窯進行整改,而是正在琢磨,那天他也找過他單獨談了談對整改的意見,看來離噩夢裡焙燒窯車間不遠了。

果然,在一個星期之後,齊克青開始了對焙燒窯的一些設備進行了整改,而趙重陽並沒有提出異議,之前的大整改所說的作業區提出的反對意見也都是老蔣和老黎提出的,趙重陽並沒有過多的發言,說白了,他也不懂。

而這一次趙重陽則表示堅決貫徹廠領導的指示和要求,焙燒窯是影響生產指標的重中之重,所以藉着之前整改的成功,這一次一定要收好大整改這個尾。

衡欣昇這幾天都是愁眉苦臉的,話也少了,他對我們說,改去吧,只要不發生危險,隨便改。

好景不長,在所謂的整改見成效的一個星期之後,鍋爐再一次出現了故障,原因就是因爲整改了之後對鍋爐的某個零件磨損更加嚴重了,導致了這個零件的壽命縮短。

隨後浸出車間的水浸灌系統也發生了問題,出現了堵塞現象,而且這個現象頻繁發生,讓值班的職工苦不堪言,王躍明手下的一個班長在下夜班之後對他發着牢騷說,快好好看看吧,我這一個夜班都沒歇着,人一分鐘都離不開,這誰受得了。

兩天後,原料車間的下料管也出現了問題,齊克青針對原料車間的煙塵過大的問題,對下料管進行了整改,結果是起初煙塵還算減輕了,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下料管堵塞,導致了頻繁的焙燒窯內時常出現斷料帶,當然如果原料不能夠均勻的下到焙燒窯內,原料在運行到焙燒段焙燒的時候肯定會影響生產指標。

讓我最爲鬱悶的是,在原料車間在整改之後第一次出現問題的當天晚上,我的煤氣爐也出現了問題,而且還是大夜班,老戰半夜一點鐘給我打了電話,說實在是沒辦法了,他又害怕出現爆炸,又不敢停止生產。

從電話中老戰說話的口氣,我能聽得出,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和他一起當班的小崔更是嚇得不知所措,電話裡,老戰說,我去旅館接你,然後對小崔說,我去接老劉,你在這兒看一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小崔說,我去接吧,你看着吧。我笑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笑小崔的膽小還是在笑齊廠長自以爲是的這個整改結果。

我穿好衣服,冒着初春深夜的寒氣,走到了小鎮的主幹道上,小鎮靜悄悄,空無一人,我站在路燈下,不停的跺着腳,遠處傳來了摩托車的嘟嘟聲,我目不轉睛的盯着黑暗的夜幕,那裡沒有路燈,有些恐怖。

小崔穿着那件洗的有些發白的藍色工作服,動作僵硬的將摩托車轉了個向,靜靜的等着我坐上去。

路上我沒有問小崔一些生產情況的事情,因爲我已經被風吹得張不開嘴巴,只要一張開嘴巴,冷風就毫不吝嗇的往嘴裡灌。

來到車間,燈火通明,老戰焦急的站在操作檯上往下看,我向他招了招手,進了溫暖的休息室先暖和了一下,今天晚上的大夜班是鄒姐他們,鄒姐四十來歲,說話爽快,而且嗓門兒很大,此時他們正在利用上煤的間歇靠在牆上打個盹兒,見我推門而入,兩個人被驚醒,迅速坐直了身子做清醒狀。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在趙重陽頒佈的作業區管理規定的二十條裡有一條是禁止大夜班睡覺的這條規定,而且在實行之初,原料車間和鍋爐車間已經有幾個人因爲違反了這條規定而被象徵性的扣了十塊錢。鄒姐曾經和我說過,雖然十塊錢不多,但是我們這些打工的就是來掙錢來了,要是因爲睡覺被扣了十塊錢,犯不上,十塊錢還能買三斤多雞蛋呢,要是睡覺我回家睡好不好,還不用提心吊膽的怕查崗的。

鄒姐說話很實在,也很在理兒。也許是因爲今天太累了,或者之前沒有休息好,兩個人竟然都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

從他們惺忪的睡眼我就能看出,兩個人儘管是坐着靠在牆上,但卻是真的睡着了。

“小劉,你咋來了。”另一個臨時工有些緊張,沒敢看我,倒是鄒姐大大方方的問道。

我沒說話,只是笑笑點點頭。

鄒姐倒是直爽,看了我一會兒,就直接問道,“我倆剛纔累了,靠牆上睡了一會兒。”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半低着頭,微笑着看着我。

我笑了笑,說,“累了就睡會兒,只要不耽誤上煤,還有不要讓查崗的發現。”

我的這句話被鄒姐他們當成了玩笑話,但是卻也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放下了那份擔心,笑了起來。鄒姐更是哈哈大笑,還是爽朗的問道,“你不是來查崗來了。”

我笑着說,我犯得上這麼晚不睡覺,特意來查崗嗎。

鄒姐爽朗的笑開了,看了看她的同伴,“我倆還以爲你來查崗呢,給我倆嚇得夠嗆。”

我已經暖和了,也來了興致,正打算和鄒姐他們再聊上幾句,可是老戰在操作檯上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我拿起安全帽直接出門上了操作檯。

問題出在集汽包上,就是最開始第一次點火的時候折騰我們一夜沒睡覺的那個傢伙。這次的問題有些嚴重,老戰說每次在給集汽包補水的時候,集汽包總是不停的上下顫動,嚇得他不敢繼續補水,可是不補水又不行,時間長了,缺水了,後果更嚴重。我看了看周圍,說可以試着慢慢補水,老戰說什麼招他都試過了,不然也不會這麼晚給我打電話了。

我皺着眉頭看着這個不聽話的傢伙,摸了摸,有些燙手,隨後慢慢的扭開補水閥門,剛開始還好,可是過了幾秒鐘,果然出現了老戰說的那個情況,這個傢伙開始整體的上下顫動,讓鋼板做的操作檯也跟着顫動,就像是地震了一樣。

老戰也沒了辦法,站在一旁看着故作鎮靜的我,小崔遠遠的站到一邊,時不時的看着操作盤上的溫度表。

在試了幾次之後,水算是有驚無險的,時斷時續的補滿了,我長出一口氣,對老戰說,就慢慢補吧,怎麼着也得把這個夜班混過去,明天白天再說。老戰點點頭,我看得出他還是有些擔心。

“小崔,送我回去吧。”我說。

老戰沒等我走下操作檯便拉住我,“都兩點半了,你回去也睡不多會兒就得來,要不就在休息室對付一會兒吧。”

我明白老戰的意思,看了看手機,確實是兩點半了,回去之後,以我的習慣還要躺在牀上看會兒電視,這樣一來大概就三點過了,早上七點還要起來。

“行。”我慢慢的走下操作檯,老戰看着我走進值班休息室,才放心的回到了操作檯上的小值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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