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在梅園,有些與世隔絕的意味。
不用應付那些名媛貴女,還有皇親國戚,鄭蠻蠻的日子也過得相當滋潤。
唯一要頭疼的就是每天和賈寧鬥智鬥勇,表達自己不想吃那麼多肉的願望。
而有一次她把雞湯偷偷倒掉,賈寧竟然去跟楊雲戈告狀!楊雲戈一反常態發了脾氣,抓着她狠狠揍了一頓屁股,她才老實了。
所以兩個月過去以後,她已經被養得白白胖胖……
肚子也圓滾滾的,但好在沒有太誇張,只像是尋常人七個多月的那種肚子,而不會太嚇人。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楊雲戈開始早出晚歸,甚至不歸。相對的,鄭蠻蠻就寬鬆了很多,可以自由選擇出行時間,而不是一定要把時間留下來陪他。
這天,她就仔細梳了頭,換了一身最寬鬆的衣服,出了門。
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怎麼看都像是個孕婦了……
肚子橫豎是遮不住了,鄭蠻蠻心想,那就把臉遮住吧。
便要了一頂帷帽,長長的簾子垂下來遮住了臉,由小翠和衛靈陪着出了門。
行至酒樓,果然夥計也沒有認出這是自家東家,只是覺得怎麼會有個女的,進了室內也帶着帷帽,所以多看了她幾眼。
鄭蠻蠻徑自上了二樓。
屋內,劉如已經和褚鸞坐着了。兩人低聲說話,突然看見圓滾滾的鄭蠻蠻,兩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氣。
倒是褚鸞比較鎮定。好像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
鄭蠻蠻有些無奈,捧着大肚子小心翼翼地坐下了,並囑咐衛靈和小翠:“好好看着門口,這次別讓任何人闖進來。”
上次陸昭昭來去這麼方便,着實給她留下了陰影。
“是。”
劉如的臉色有些莫名。說實在的,羅玥的事情剛過去,她對生子這種事情,還有些陰影。
可現在……她大概明白爲什麼前些日子鄭蠻蠻要躲着人了。
“幾個月了?”問話的是褚鸞。
“快六個月了。”鄭蠻蠻如實道。
好在那兩個都是姑娘家,對肚皮這種事情也沒什麼概念,並不因爲她的巨腹而驚訝。
褚鸞嘲笑道:“現在生下來,算什麼?庶子?私生子?”
她現在已經知道了,楊雲戈是遲早有一天是會娶了鄭蠻蠻的。
鄭蠻蠻臉皮薄,白雪一般的皮膚上便有些緋紅。
褚鸞看出她素面朝天,真是……那皮膚好得連她都有些妒忌了。
“算我的孩子啊,還能算什麼。”鄭蠻蠻嘟囔道。
褚鸞若有所思,道:“你瞞得緊,連太后和皇后都沒有聽到一點兒風聲。”
鄭蠻蠻不明顯地冷笑了一聲。
早期瞞住了,她信。可是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可能?
要知道八部騎兵的主子可是趙王妃,當今皇后又是趙王妃的女兒。
這也是爲什麼之前她嚇得那樣,立刻整個人都龜縮入梅園的原因。
而現在,楊雲戈在,她就多了一層底氣,不那麼害怕了。
她道:“遲早要知道的。”
褚鸞輕輕哼了一聲,道:“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怎麼好像聽出了一層關心的意思?
鄭蠻蠻道:“妙言郡主來京,和我錯過了。”
那天和崔成格遇上了以後,楊雲戈又盯了她幾天,她再出門,燕妙言就不在京城了。這事兒她一直有點莫名其妙,怎麼來去匆匆的?
褚鸞有些無奈,道:“她逃婚呢。”
“……啊?”
“渤海國這些年愈發強盛,兵強馬壯。皇上也擔心終有一日會成禍患。誰知道那渤海王太子不知道在哪兒瞧見了妙言,就派人來求親了。”
這一則,燕妙言這個年紀也不小了,挺讓人頭疼的。那渤海王太子年輕有爲,相貌還十分英俊,親自來求親,做足了十分誠意。皇后看了那什麼王太子也歡喜,有些蠢蠢欲動。
再則,兩國和親,嫁過去的雖然不是公主,可燕妙言的身價卻是絲毫不低於公主的。她父親是威名赫赫的遼南王,又擁兵遼南。她長兄是大燕第一名將,而且手掌至今仍然充滿神秘感的八部騎兵。相比起來,把她嫁過去,比把公主嫁過去都有威懾力。
皇上設宴款待王太子。渤海尚武,便在宴上讓雙方勇士比武。渤海王太子最後親自應戰,大敗對手,儼然是少年英雄,博得喝彩聲一片。
於是皇上也顧不得自己的勇士敗了是不是有損面子,只覺得把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英雄,真是好極了。
燕妙言看出來了,頓時嚇壞了……
但是她畢竟是遼南王夫婦最寵愛的唯一女兒,皇上和皇后最終還是會問問她的意思的。只不過這個問嘛……恐怕問了以後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於是她就連忙趁着皇后沒有召見她入宮,溜了。
鄭蠻蠻目瞪口呆,然後忙不迭地道:“她跑哪兒去了?”
突然想起來她身上一般都沒什麼銀子,又着急道:“她身上沒有多少銀子的。”
劉如有些尷尬,笑了一聲,才道:“褚鸞郡主做主,從公子您的賬上調了八千兩出來給她。”
“……”
“還做主讓我們給了一塊令牌,讓妙言郡主無論在哪兒,只要有劉家以及合作的錢莊的分號,便能在您的賬上支取銀子。”
褚鸞眉頭都沒皺一下,淡定飲茶。
鄭蠻蠻倒是很鎮定,道:“能帶上銀子就好。只是她總不可能一直這麼跑下去吧。家總是要回的。”
褚鸞淡道:“逃得了一日是一日罷。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好一個,霸氣側漏的女王陛下!
她放下杯子,道:“忠王府的事情,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
“嗯。”
“我拉了皇后做媒”,褚鸞現在想起來忠王妃那副神情還想笑,道,“已經把袁側妃生的女兒給許出去了。還加封了縣主。”
那小女孩兒其實也挺可憐的。她母親養着忠王府一大家子,她又是側妃生的,卻連個縣主的封號都沒有。
無非就是忠王妃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忠王府是沒有什麼地位的。也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來求親的人。
“許的是這一代的勇毅伯,做正夫人,填房。”
這個勇毅伯,鄭蠻蠻也是知道的,因爲他曾經是楊雲戈的部下。今年二十六,膝下有個兒子。妻子死後沒有續絃,是因爲他一直忙着打仗。
爵位是世襲的,不過本人也有軍功。
楊雲戈還是挺器重他的,那應該能力不錯。
至於人品,看他家後院這麼幹淨,也不會太差。
最起碼不會是那種,因爲妻子孃家倒了,就嫌棄人家的人。
“那女子性子溫婉,有些膽小,正合適在那樣沒有長輩,也沒有成羣姬妾的人家。更何況還能做伯爵正室。袁側妃十分滿意。”
既然十分滿意,一樁心事又了了,那她就無所顧忌了。
褚鸞偏過頭,笑道:“她倒是十分感激我,還帶着她姑娘來將軍府道過謝。”
鄭蠻蠻道:“還是你有辦法。”
褚鸞得意,道:“那是自然。不然指望你?先放下話,然後人就不見了,攆都攆不到。”
“……”
劉如頗贊成地小聲嘀咕了一聲:“就是。”
見鄭蠻蠻看過來,她又輕咳了一聲,道:“小寶來信,基本已經掌握了蘇杭那一代的米價。大多數人都已經拋售。只袁家咬着不肯放,反而運米進京。”
鄭蠻蠻詫異地道:“他們家囤了多少米?”
“最少四五千斤。”
臥槽,現在的一斤可是公斤啊!竟然囤了整整近十噸米!
“這麼大數量的米,要運送進京,他們腦子是被門夾了嗎?”
還是運到忠王府!
褚鸞眯着眼睛笑道:“沒辦法啊,忠王府要錢要得急,他們一時半會兒哪裡抽調得出來這麼多雪花銀?只能運米了。”
“真是……”
褚鸞道:“這麼大一批貨運到京城,肯定會引起關注。可是他們既然敢運,那就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了。”
所以光等着甕中捉鱉,估計也沒什麼用。
鄭蠻蠻聞言顰眉仔細想了想,然後慢慢道:“那就派人,劫鏢。”
此言一出,不但劉如,連褚鸞都一驚。
“劫鏢?”
“錢沒有,糧也丟了,忠王府能不大發雷霆?”鄭蠻蠻冷笑,道,“蘇杭至京都,一路上經過蘭川。那裡今年可是鬧了大旱的。”
只需稍稍煽動一下,百姓就會來搶糧的。
這樣一來,這些大米不但曝光了,而且還會迅速被一搶而空。
既然他們喜歡開倉放糧,救濟百姓,她不如就幫他們一把!
褚鸞明白了她的意思,低低地笑了起來,道:“你啊你。”
劉如愣了半天,先算了算那些米值多少錢,最後道:“你是打算在蘭川當地賣了?會不會不太好?咱們還是本本分分做生意吧,去搶什麼,畢竟不太好……”
鄭蠻蠻和褚鸞面面相覷了半晌,最後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瞧瞧,這裡有個比我還笨的。”鄭蠻蠻捧着大肚子,得意地道。
“我看你現在就是一臉蠢相,胖得越來越蠢。”褚鸞毫不留情地道。
只剩下劉如眨巴了半天眼,依然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