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幾天就是新年。
馮綠衣在家裡掛滿了紅燈籠,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頗有年味。
羅玥一上桌就是胡吃海喝,一人竟吃得比安明也不少。
頓時整個年宴噤若寒蟬,也沒什麼人說話,彼此沉默地吃喝着。羅玥對旁人的心思恍若未覺,從鄭蠻蠻手底下竟然搶走了不少肉。
鄭蠻蠻呆了呆,又給她夾了兩筷子,道:“多吃點。”
羅玥吃得一嘴油,最後還和幾個男人一塊兒把盤子清了。
如果忽略那不知道哪來的詭異感覺,這頓年夜飯應該是吃得相當利索的。
飯後衆人在一起守夜,一邊說着話。
忽聞有人道:“大王子到了。”
鄭蠻蠻吃了一驚,他怎麼會來?
連忙迎了出去,果見一身酒氣的楊雲戈已經進了院子,似乎不太熟悉路,茫然地四下看了看。
鄭蠻蠻撞進他懷裡:“騎主。”
他低下頭,道:“嗯。”
“您怎麼來了,年宴應該還沒有結束。”
這幾天都沒看見他,還以爲他是忙着過年的事情呢。
突然發現他身後的人擡着個約有半人高的什麼東西,仔細看看,好像有點像……豎琴?
楊雲戈笑道:“蠻蠻,我給你彈箜篌聽。”
“……”
楊雲戈醉酒模式啓動。
鄭蠻蠻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楊雲戈提到了屋頂上。似乎是把她冷,他還脫了自己身上的大氅給她披上。
自己就拉開了架勢,要開始彈豎琴,哦不,是彈箜篌。
鄭蠻蠻哆哆嗦嗦地坐在屋頂上,裹着大氅都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又不敢回頭往下看。楊雲戈還在調音,不知道他到底在擺弄個什麼勁兒。鄭蠻蠻道:“騎,騎主,我,我怕高。”
楊雲戈沒理她,管自己繼續調音,叮叮噹噹的聽得人毛骨悚然。
鄭蠻蠻不安地四處看,一邊擔心自己會掉下去,一邊又擔心他會掉下去。
突然一陣流暢的樂聲傳來,她愣了愣。
原來是楊呆子終於調好了音,信手一彈。這種樂器很是微妙,聲音柔軟清澈,可是在他手中卻莫名有了冷冽肅殺之意。
楊雲戈隨便撥了撥,彈了一曲不知名的小曲兒。在月色的雪光的映襯下,他也有了幾分翩翩才子世外高人的風度。
他自己似乎也挺滿意的,點點頭,曲風一轉,忽而纏綿悱惻。
鄭蠻蠻呆了呆,然後怔怔地看着他。
然後他就清了清嗓子,開唱了。
鄭蠻蠻差點從屋頂上跌下去!
他唱的那是什麼曲子啊!
有一佳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鄭蠻蠻的古文基礎不好,可是聽見那句“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也約莫猜出那是漢朝著名的求偶曲子《鳳求凰》。
楊雲戈的聲調不高不低,但是沉穩有力。所吟所唱,自是不如他的曲子那樣綿軟纏綿,反而有一種霸道之意。隱約處卻又可見溫柔。
“騎主……”
唱完了,楊雲戈衝她齜了齜牙,道:“好聽嗎?”
鄭蠻蠻猛點頭:“好聽好聽。”
“那我再給你唱一個。”
於是他又清了清嗓子,曲風重新變得凝重甚至蕭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鄭蠻蠻黑了臉。敢情他不是來表白的,純粹就是來賣嗓子的。
於是那天晚上,她就坐在屋頂上,聽楊雲戈唱了大半晚上的曲子。
直到午夜,鞭炮聲響起,楊雲戈彷彿才驚了一驚,醒了過來,茫然四顧。鄭蠻蠻已經整個凍得縮成一團了。
楊雲戈忽而站了起來。
鄭蠻蠻嚇了一跳:“騎主!”
他站在傾斜的屋頂上,那架巨大的箜篌就擺在他跟前兒,他起身的時候還踢了一腳,踉蹌了一下。
鄭蠻蠻三步兩步走過去想扶,腳下卻踩到一片瓦片,滑了一跤。
完了。
她身子一崴就仰面撲去。結果被人一把抱在懷裡在屋頂上滾了兩下,利落地往下掉。
整個過程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鄭蠻蠻卻已經嚇出了一身的汗。後來落到地上,倒是不疼。楊雲戈躺在地下給她當墊子。
剛要鬆一口氣,擡頭忽見那架巨大的箜篌也掉了下來,正要往她頭上砸去!
“騎主小心!”
一左一右分別衝出兩個人,縱身一躍就接住了那把箜篌。無奈卻是往兩個方向拉扯,反而沒有讓那把箜篌動分毫,直直地落了下去,就在鄭蠻蠻頭頂上的時候,兩個人同時反應過來一鬆手!
鄭蠻蠻****了!
正閉着眼睛等着被砸個腦袋開花,身下那人突然動了一下,卻因被她的大氅纏住只來得及抱着她翻了半個身子,然後擡臂一震,巨大的箜篌琴竟然就被攔腰砸成兩截!
半晌,鄭蠻蠻顫顫巍巍地睜開眼。身邊的人尖叫的尖叫,來攙扶的來攙扶,已經把楊雲戈和鄭蠻蠻分別從地上扶了起來。
也有人可惜那座鳳頭箜篌,更驚歎楊雲戈臂力的可怕。
鄭蠻蠻卻顧不得那許多,在一片慌亂之中,連忙扶住楊雲戈,道:“騎主,您沒事吧!”
楊雲戈只搖搖頭,似乎想說什麼,然後卻回了個頭,狂吐起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這孩子真喝多了……
等把他收拾好放進了她的被窩裡,鄭蠻蠻還沒有回過神來。
牀上的楊雲戈吞吐着酒氣,睡着了也要抓着她一隻手。過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看看她,嘟囔了一句什麼誰也聽不懂的話。
如此反覆很多次。
鄭蠻蠻才發現他是在嘟囔“過來”,“過來”。
若是平時,他這話說出來必定是非常有氣勢的。可能他也試圖在這種情況下也說得有氣勢一些。可惜喝大了,怎麼聽都只是在嘟囔撒嬌。
鄭蠻蠻失笑,也不管自己澡沒洗,脫了外套,掀開被子縮了進去。
楊雲戈果然立刻就黏了上來,先往她身上靠了靠,然後迷迷糊糊地伸手扯她的衣襟。扯了一會兒又睡着了,眯了一會兒又開始扯,如此反覆。
如果說這是個某強犯,那他一定是世界上最敬業的某強犯。
搞得最後鄭蠻蠻都不忍心了,自己脫了衣服,免得他明天一大早起來又要牢騷說她衣服沒脫。
果然一摸到那瓷滑細膩的肌膚,他就來勁了,一把抓了上來,然後費力地翻身上來。
這麼一個簡單的翻身動作他竟然都費了半天的力氣。
鄭蠻蠻疑心他剛剛從屋頂摔下來是不是摔傷了?可是他的人卻漠不關心,都說這點小摔小打對騎主來說沒有半點問題。
他在她身上折騰了半天,急得像個孩子似的,有些急切地道:“蠻蠻……”
鄭蠻蠻嘆了一聲,伸手捧住了他的臉,吻了上去。這下他倒是來勁了,立刻就用力回吻了上去,卷着她的小舌頭一氣兒胡鬧。
後來他的精神頭恢復了,清明卻尚不好,在她身上亂供了半天,又急了。
鄭蠻蠻沒辦法,只好自己分開腿,把他硬得連形狀都很明顯的東西給扶進去了。
如果說有塊肉上了烤架,自己還待翻身唰醬料的,肯定就是她這樣的。
一得入了禁,楊雲戈就興奮起來了,半點睏意也不見了,抓着她的腰身就橫衝直撞。鄭蠻蠻吃痛,瑟縮了肩膀往後躲,又被他拉了回去。
滿帳子都是他身上的酒味,薰得人頭昏腦漲,鄭蠻蠻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肩膀,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衝撞得蠻,酒勁上來了反而更興奮。鄭蠻蠻都怕他真的興奮過頭了會不會吐她一頭一臉。
最後他低吼了一聲……
真是低吼一聲!
鄭蠻蠻跟了他這麼久,是第一次聽到他發出這種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彷彿壓抑那般的嘶吼聲,竟然讓她整個顫了顫,身體的變化更加迅猛,在被那陣巨浪淹沒之時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事畢,楊雲戈與整個沉了下來,把腦袋靠在她脖子裡。不一會兒,竟然就開始打呼嚕。
鄭蠻蠻哭笑不得。
費了半天的勁兒,把他推了下去,翻了個身,也睡下了。
過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又有點混亂的新年夜,院子裡也是靜悄悄的。
喝醉酒的楊雲戈打了一晚上的呼嚕。
隔日是大年初一,鄭蠻蠻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楊雲戈抱着被子一臉小受的德行坐在牀尾發呆。
“騎主?”
楊雲戈看着她,第一句話就是:“我怎麼在這兒?”
“……”
鄭蠻蠻頓時笑得滿牀打滾。
楊雲戈惱羞成怒,道:“別笑!快說!我怎麼到這兒來了!除了幹你我還幹了什麼!快說!”
“……”
鄭蠻蠻勉強收了笑,趴在牀上從頭髮裡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您喝醉了,帶着把箜篌來了我家,還把我拎到屋頂上聽您唱情歌。完了還從屋頂上滾下來了。再然後,您就吐了一地。一身酒氣,嗯,就摸到我牀上來了。”
楊雲戈呆了半天,後惱道:“你怎麼知道我會彈箜篌!我的鳳頭箜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