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軍將兗州城團團圍住,鼓聲擂動振響方圓百里,主將朱墨至大軍中拍馬而出提槍直指城內高聲喝道:“寒王,有本事你別縮在暗處耍花槍,堂堂正正與本將軍殊死一戰!”
風將他的聲音送入城內,然得到的卻是洛緋極其不屑的嗆聲:“憑你,也配?”,語罷,他手握冷劍飛身而下,劍氣橫空劃過直襲朱墨面門。
兩個同樣憋着層層怒氣的男人戰事一觸及發,大軍之前高牆之下,銀槍飛舞冷劍如霜,招招快如閃電出手狠辣,大有不死不休之勢。
“砰”,兩掌相接,傾刻間四周內力激盪飛沙走石,近處的士兵被逼得擡手遮眼連連後退,朱墨被逼落下馬而洛緋則飛身凌空一折落回城頭。
洛緋擡手抹去脣角的血漬桃花眼泛着層層冷意看着下方以槍支地穩住身形面色極其難看的朱墨,噬笑道:“就你這等窩囊樣還妄想與寒王一戰,大軍之前你倒還真不怕丟人現眼,我要是你就乾脆提槍自刎,如此倒還能顯出幾分大丈夫本色保住些許顏面。”
“噗”,朱墨噴出大口鮮血,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與洛緋交手時受了內傷,他濃墨的眼狠狠盯着城樓上態度極其輕蔑的洛緋,手中緊握的銀槍猛然提起槍頭對準自己咽喉處。
“將軍!”
他此舉讓不遠處的副將駭然大驚,就連城頭上的洛緋脣邊的譏笑都跟着一凝眸底露出抹失望之色來。
然下一刻,卻見朱墨手中銀槍刺向自己咽喉的同時腰部猛然一折頸子後仰銀槍在指尖打了個轉如閃電般朝城頭上的洛緋呼嘯而去。
銀槍去勢快而猛,眨眼間已至洛緋身前他避無可避,槍頭沾上他衣袍即將沒入胸腹的霎那卻突然斷爲兩截方向逆轉穿透還來不及收回得意之色的朱墨胸膛。
一切電光火石間發生的太快,對於這樣的結局兩方人馬都仍處於驚駭之中,就連朱墨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着胸膛前被銀槍穿透的兩個噴涌流血的洞口,再費力的擡頭看向城牆上執劍負手而立的絕世身影,終是緩緩閉上眼倒了下去。
至死他方明白,終究是他太過自負,這個男人,縱是他窮極一生也望塵莫及,他的確不配做他的對手與他一戰!
大軍中,慕容婧派來的援軍將領侯鬱冷眼看着這一幕擡手招來身旁的小將低聲吩咐了幾句,擡手正欲下令大軍進攻,卻見眼前白光一閃脖子處似有涼意拂過便失去了所有知覺。
侯鬱的人頭被君熠寒以劍釘在城頭上,而他則仍一襲白衣不染纖塵,神情淡而遠,如神祇降臨神聖不可侵犯,沒有人看清,這個如神一般的男人前一刻是如何在十萬大軍中直取主將人頭,也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下洛緋的同時還能將朱墨葬於自己的銀槍之下。
君熠寒,他不愧爲翎國的戰神!
兩名主將先後身亡,羣龍無首的十萬大軍竟神奇的在片刻的騷亂後紛紛單膝跪地主動丟盔棄甲誓言效忠寒王。
這一戰,以寒軍的徹底勝利告終,寒王於十萬大軍中取敵將人頭的英勇事蹟傳遍街頭巷尾,不少青壯年紛紛收拾行囊到寒王旗下參軍以實現自己男兒夢想,而這一戰,更是讓江東地區牢牢掌控在寒軍手中,甚至不少州縣主動脫離現朝廷政權歸順寒王。
放眼天下,寒王已是大勢所歸!
然戰事的勝利並沒有讓君熠寒眉目間的沉冷減少分毫,不知爲何,他竟腦中時時不可抑制的浮現出溫暖那張笑得哀傷的臉及充滿絕望的眼,那樣的神情似乎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包含在裡面,讓他看不透徹卻覺空茫的心被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王爺,這是我親手爲您熬的蔘湯,您趁熱喝。”玉瑤笑意盈盈將湯碗遞給君熠寒。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君熠寒瞧着宣紙上不知何時滴落的墨汁將手中久久未落的筆擱在筆架上冷聲斥道。
“玉瑤不過是瞧着王爺近日裡身心操勞想要給王爺補補身子,王爺何須如此動怒?”玉瑤貝齒咬脣眸含淚光瞧着他甚是委屈道。
“本王的身子無須你操心。”他說到此似想到什麼眉峰微皺起身繞過桌案向外走去,玉瑤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再看看手中冒着熱氣的蔘湯,只覺自己真是既可憐又可笑,眼巴巴的奉上一顆真心,他卻不屑一顧,曾以爲日久終會見真情,現如今才明白日久見的是絕情,君熠寒,難道你的心裡就容不下我的半分位置?
還是,你縱然休了那個女人也還是忘不了她?
玉眸神情驀然變冷,眸中陰狠之色乍現!
“暖寶,你與寒王究竟怎麼回事?”關押溫暖的房內,顧辰羽避開層層守衛進入,對正坐在牀上發呆的溫暖沉聲問道。
“辰羽,你來了。”溫暖收回空洞的視線笑了笑,故作輕鬆道:“還能怎麼回事,你此前不是也瞧見了他把我給休了,嗯,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下堂婦。”
“暖寶,你若不肯說實話,我現在就帶着你殺出去,哪怕和君熠寒同歸於盡,我也定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顧辰羽在她身前站定,平日裡亮若星辰的眼此時卻黑如濃墨牢牢的鎖住她的雙眸不容她有半分逃避。
溫暖單手覆眼身子後仰靠在牀柱上,半晌後終是無奈又悵然的一笑,聲音帶着絲飄渺道:“其實我愛他遠不及他愛我的那般濃烈深沉,我與他的緣份開始於太后的賜婚……”
隨着溫暖將她與君熠寒之間的點點滴滴娓娓道來,顧辰羽原本陰鬱的面色開始漸漸變得蒼白,原來,原來那個男人早已在他缺席的時間裡融入了她的生命,他與她,一步錯過,終究步步錯過。
“難道你真打算一直這樣默默的守在他身邊不告訴他實情?”顧辰羽聲音啞然的問,他的暖寶何時脆弱的讓人這般心疼。
“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辰羽。”她苦澀一笑,“與其讓他記起一切眼睜睜的看着我死,承受噬心之痛,我倒寧願他將對的我感情忘的乾乾淨淨,此生歲月靜好,更何況,”,她搖了搖頭,“我給他喂下的‘忘情水’並非是毒,根本無藥可解。”
“暖寶,你這樣對他並不公平?”顧辰羽憐惜的看着她,“你承受了所有痛楚卻也殘忍的剝奪了他的選擇權利,我相信與他而言,他的歲月靜好並非是活的多麼長久而是能夠與你相守的分分秒秒。”
“我知道。”溫暖指縫間有淚珠滑落,聲音帶着絲細微的哽咽,“可是我想要他好好活着,愛一個人,不就是傾盡所能的讓他過的好麼?”
“傻暖寶。”顧辰羽將她擁入懷中輕輕的拍着她的背,眉目間一片蒼涼,“若你真執意如此,我會傾盡所有幫你。”
原來,他的暖寶也會如此愛一個人,愛的讓他嫉妒,愛的讓他心疼!
“慕公子現在何處?”君熠寒來到藥房掃了眼裡面忙亂奔跑的醫官卻不見慕寒的身影遂出聲問道。
“參見王爺。”醫官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躬身行禮,其中一位略年長的醫官道:“回王爺,自三日前屬下們便再未見到慕公子。”
“三日前?”
“是,屬下們以爲他是去服侍王爺了也就未加在意。”那醫官說到此處瞧着君熠寒微沉的神色心頭一緊,擡袖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小心翼翼試探着問道:“難道他不是去了王爺身邊?”
“他若在本王身邊本王會到此處來找人?”君熠寒語聲驟冷。
“王爺恕罪。”醫官們紛紛埋頭跪下身子隱隱輕顫,軍營中無人不知新來的慕公子是王爺身邊的紅人,如今這紅人失蹤了幾日他們卻未上稟,這罪、這罪怕是不輕。
“來人吶,將這些人全部重責二十大板。”君熠寒冷聲命令,又對正巡邏經過的白鷹道:“調集人手,天黑之前本王要知道慕寒的下落。”
“王爺。”
君熠寒語聲剛落,不遠處便響起熟悉的溫軟中帶笑的聲音,他回首瞧去,卻見她衣衫被劃破了幾道口子背上背了個高出她半個頭的大竹簍。
“喲,還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白鷹打趣道。
“你們都聚集在門口做什麼?”溫暖走近瞧着衆人不解的問道。
挨板子!但這話沒人敢說,醫官們心頭悄悄鬆了口氣的同時無不對溫暖的及時出現投去感激的眼神。
“這幾日你去了何處?”君熠寒瞧着她頗爲狼狽的模樣皺眉問道。
“去城外的雲霧谷摘了些草藥。”溫暖說着的同時取下身後的竹簍交給身旁的醫官,笑着道:“我前幾日整理藥材時發現缺少了幾味止血的藥材,恰巧當時營地離雲霧谷不遠就想連夜去採摘些,誰知摘草藥時不小心掉進了崖溝裡被困了兩日,回來時又遇上敵軍圍城,這幾翻耽誤之下就拖到了現在纔回來。”
“嘖,你也真夠倒黴的。”白鷹頗爲同情道。
“時運不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溫暖不甚在意的拍了拍褲腿上的灰。
“半個時辰後,到書房來見本王。”君熠寒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