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你可知道，可有人得了失心瘋？”
林以南拉着一個買菜的阿婆，這已經是已經今天第……數不清了。
天色已經慢慢的變黑，街道上一片霧靄，月亮的光都變得迷濛。
樹葉三三兩兩的落下來，這已經是人間的九月天，漸漸變得涼了。
那個阿婆仍舊穿着一層薄薄的粗布衣服，步履蹣跚的收拾着菜葉子，聽了林以南的話不禁擡頭看着林以南道，“找什麼失心瘋，快些回家吧。沒看見嗎，好好的竟然起了霧。”
“之前晚上的時候城中沒有霧嗎？”林以南撿起以前菜葉子放進籃子裡道，
“沒有哦，”阿婆收拾完了擡頭看着林以南道，“信阿婆的，回去吧，我聽人說，前幾個得了失心瘋的人，城中也起了霧氣，邪門的很。”
林以南一愣，他卻是沒有聽過有人說，那幾個人得了失心瘋的時候，城中起了霧氣，就連那個女子都沒有同他說。
不過可能那個女子是上山中寺廟祈福，可能不知道。
林以南心下安慰自己，又待要問阿婆什麼的時候。突然聽到顧北的聲音。
“以南兄，你在同誰說話？”
顧北抱着焱歟從東方走來，就看見林以南蹲在路中間一個人自言自語的不知道說些什麼，甚至還撿着石子將他們整整齊齊的排好。
焱歟歪着頭，撲棱一下子起身，緊緊的盯着路中間的林以南。
林以南這個時候大概也是有點反應過來了，霍然起身，就看見那個阿婆笑盈盈的將籃子裡的菜嘩啦啦的倒了出來，
倒了一地的菜葉子。
林以南使勁的搖了搖頭，恍然了覺得那個是石頭子，又覺得是菜葉子。
林以南心下一沉，是幻陣。
幻陣中的人，別人進不來，只能自己出去，出不去只能困死在這個陣中。
焱歟緊緊的啾了一聲，瞬間紅光大勝，變成了火鳳的模樣，站在那裡緊緊盯着林以南。
街上的行人看見火鳳，頓時驚了一下，紛紛的跪下來跪拜。
火鳳乃是祥瑞的象徵。
外面的人如何，裡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林以南根本不知道，他只能微弱的聲音，顧北的聲音，
林以南攥緊雙手，擡頭笑眯眯的看了看那個阿婆說，“是你？”
“不是我。”
阿婆放下手來，半蹲着看着林以南，“世間生生死死，你能管的過來嗎？”
“不能吧。”林以南覺得躲着暈，索性坐下來，撿起一個菜葉子顛了顛，飛起來的時候，變成了一個石頭。
“我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我哪裡有那麼大的能耐，”
阿婆搖了搖頭，想笑又不想笑，“那你爲何要管這事？”
林以南不答反問道，“你很怕我管嗎？”
“你是神，誰不會怕。”
阿婆蹲下來，與林以南直視，“所有的人都想要飛昇，爲的不過就是成神，擺脫這人間疾苦。而你，本身就是神。”
林以南將手裡的石子拋上空中，然後轉頭認認真真的看着阿婆道，“這世間本來就已經夠苦的了，你爲何還要亂攪呢？”
“因爲你是佛吧？”
剛剛林以南看向她的時候，就感覺她的身上，有隱隱的光圈，
如今再去看的時候，那光芒更生了。
“你佛本是慈悲的，說得一套大道理，卻怎的有你這樣的人，化神卻入不了佛門，你很苦吧？”
阿婆突然變得惡狠狠的，一揮手，變成了一個男人模樣，一揮衣袖間，肚子上的肉顫了兩顫。
“佛？我只差那麼臨門一腳了，他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將我扔在這人間體味人間疾苦，我體會了上百年，卻除了苦，什麼也沒有。”
那人轉頭看着林以南一笑道，“世人都說佛是大慈大悲的，如今看見，還不如你們神來的自在。”
“非也非也，”林以南坐在那裡笑眯眯的看着那人道，“並不是我們自在，而是你自己吧自己捆住了，佛是讓你過來體會人間煙火的，而你卻只記住了，恨，”
誰過的歡樂呢？每一個人過的都不容易。
這人世間的疾苦，人情冷暖，先有冷，再有暖。
林以南把手裡的小石子扔下來，看着那個人道，“你我無怨無仇，你既然沒有傷那幾個人的命，你就放了我吧。況且你也知道，你傷了我，今日是斷然走不出這個鎮子的，”
他不用轉頭，都可以看見焱歟哪惡狠狠的目光了，恨不得一把火過來燒了這裡。
“朱雀血脈，確實精貴。”
那人看着焱歟，轉頭看着林以南，“我想我大概懂了，”
那人一收手，林以南就看見一堆的人跪在焱歟面前，焱歟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很不得殺了剛剛做法的人。
殺沒殺林以南不知道，他被放了出來，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這人世間，酸甜苦辣鹹，我卻獨獨一味而不得其。
林以南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體漂漂浮浮，就看見坐在聖座上的佛，那人虔誠的跪了下來，
佛祖微微點頭，“六根清淨，功德圓滿，”
那人雙手合十，行跪拜禮。
林以南頓時陷入了黑暗，黑暗中那人的聲音還停留在他的耳邊，“擁有七情六慾的人，比六根清淨的人，要好很多。”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林以南想不通，就想要問問別人，然後他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黑暗中，沒有意識。
焱歟站在牀上，急得啾了好幾聲，但是林以南仍舊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顧北拿着筷子給林以南點了點水，這已經第三天了。
林以南從那天昏迷之後，就沒有醒過來，李然捧着碗站在牀上，一臉的糾結，“公子，要不我們就請一個大夫吧！”
從林以南昏迷第一天，李然就想要請一個大夫，但是都被顧北拒絕了。
顧北搖了搖頭，林以南的樣子，同小的時候他的姐姐被上身的模樣特別像，所以他現在，有點不知道應該幹什麼，就是有點後怕。
林以南蹲在黑暗裡，叼着一棵草想罵娘，本來就想着不要掛的那麼難看，如今掛的確實不是那麼太漂亮。
掛就掛吧，他也認了，按照劇情發展，不是應該讓他回去了嗎？
這他媽的是什麼情況？
林以南閉着眼睛想，那人說，人不是他殺的，那會是誰殺的？
“我操！”
林以南一捂胸口，沒頭沒腦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就看見拉着自己手的顧北，眼底一片青影。
“啾？”
焱歟窩在林以南的懷中，第一個反應過來，驚喜的跑了過去，歪着腦袋看林以南。
“我沒事，”
林以南伸出另一隻手點了點焱歟的頭，“你是不是啄我了？下次記得啄我的時候，收一點力。”
“啾。”焱歟敷衍的叫了一聲，眼神還定定的看着林以南。
林以南看着焱歟的模樣，頓時心下了然，“那個人是你送走的是嗎？”
焱歟不說話，就是那麼看着林以南的臉色。
林以南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就是摸了摸焱歟的毛，“我不會怪你的，他在人間不死不活了那麼多年，至少現在，也應該算是對他的一種解脫了。就是被一個死了的人上了身，那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啾。”
焱歟一本正經的看着林以南，那個人不是死了，是真的成佛了。
他本來也差臨門的一腳。
林以南瞪了瞪眼睛，一臉驚訝的看着焱歟，“我以爲是他想的呢。”
焱歟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歪在那裡蹭着顧北。
林以南依舊神遊天外，心裡頓時一萬種想法，最後一條彈幕有大又黑。
我操，原來佛祖真是一個胖子哦。
佛祖聽了估計會想打他。
顧北很快就醒了，醒了就看見林以南笑咪咪的看着自己，顧北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來了，“你醒了？”
“恩，”林以南一笑，拉着顧北的手，摸了摸顧北眼底的青影，一臉的心疼，“一會去睡一覺吧，這幾日都沒有休息好吧。”
“沒有，”
顧北也不顧林以南拉着自己的手，彎了彎嘴角道，“睡得挺好的，你醒來我都沒有醒來，”然後定定的看着林以南道，“這幾日，都發生了什麼？”
林以南一笑道，“沒什麼，就是送了一個人成佛，耗費了一些精力。”
“成佛？”顧北蹙了蹙眉頭，擡頭一臉疑惑的看着林以南。
“恩，成佛，”然後又想到那人最後的模樣，不禁一笑道，“他這一生，就像泡在了苦菜湯裡，但願得成所願之後，他選擇的，就是他想要過的。”
顧北點了點頭，然後擡頭看着林以南道，“我派了李然去問城中的人，沒有人在得失心瘋。”
“不必查了，”林以南搖了搖頭道，“不會再有人了。”
最後一個人，就是他。
那人最後的時候，還是騙了他，那些人是他殺的。
李柱是幸福的，他就上了李柱的身，但是他發現，他並不快樂。
李柱就自殺了。
那個女子也自殺了，他在她佛堂中看見女子的笑顏，就定下了心思，上了女子的身。
可是子非魚，女子非他。
他尋尋覓覓，輾轉數人，發現他只有苦，沒有別的。
“那他也能成佛？”顧北的聲音尾抖，顯然是動了氣了。
“會啊，”林以南笑了笑，“佛祖讓他守在忘川河，接受哪生生世世的苦處，於他，已是最重的苛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