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想什麼來什麼!
我一回頭,看見個老太太,正在警惕的盯着我們。
那老太太一腦袋花白頭髮,個子不高,模樣有點兇,長得有點像香港鬼片裡面的龍婆,看着陰森森自帶鬼氣,讓人瘮得慌。
在村裡老太太們都特別喜歡我,因爲經常跟她們打交道,我對自己中老女性緣還是挺有信心的,先嘴甜打了個招呼:“大媽,我們就是……”
“你們也是宋爲民派來的吧?”那老太太卻兇狠的打斷了我的話頭:“跟那個王八蛋混的,沒一個好玩意兒,我勸你們趁天黑之前趕緊滾,別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這個老太太顯然認識宋爲民,這個態度又很微妙,八成知道點什麼。
越過老太太一看,他們家就住在祠堂右邊。
這個位置可不好,俗話說,廟前貧,廟後富,廟左廟右出鰥孤,這老太太很有可能是個寡婦。那個房子不算低矮,甚至遠看還挺體面的,只是年久失修,住宅的基石外露,這叫露骨宅,主家裡貧窮,時運不濟。
顯然過的很不好啊,伸手看不見五指了,屋裡也沒見燈火,省電省油。
我還想問她,卻見那個屋的木門一開,又怯怯的出來了一個女人:“媽,咋啦?莫跟外來人那樣兇……”
這個女人看上去比我大一點,應該不到三十的樣子,穿着一身現在很少見的自制布衣布褲,腦袋上挽着又小又圓的髮髻,手腳粗大,個子也高,一看就是做慣農活的,但是看上去面黃肌瘦,像是總吃不飽。
舊時候的習俗,結婚的女人才會挽髮髻,沒結婚的一般是扎麻花辮,看來這個女人是老太太的兒媳婦。
年輕人怎麼也比更年期老太太好溝通,我跟那個女人喊了一聲大姐:“我們也是趕路過來了,想找個地方休息吃點飯,您看……”
那個年輕女人面露難色,徵詢似得看向了她婆婆:“說實話,這個村就剩下我們婆媳兩個了,沒別的店子。”
“那能不能行個方便?”我追着問:“給我們倆點吃的,再能有個落腳地就更好了,”說着指向了身後的陸恆川:“他有錢,你們隨便開價。”
這女人還沒說話,她婆婆先立起了眼睛,厲聲說道:“跟寡婦婆媳借宿,你要壞誰的名聲?就是宋爲民讓你們來侮辱我們的?”
說着回身就要拿門閂把我和陸恆川給趕出去,臥槽,特麼寡婦門前是非多,是真沒錯,我趕緊伸手擋着:“您別誤會,實在是因爲你們村沒有別人了,我們沒地方求助……再說了,村裡又沒人,就算壞名聲能壞給誰?壞給鬼看?”
“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太太大怒,門閂一扔,要拿豬圈門口的鍘菜刀:“你是不是看我們村就我們倆了,好欺負?告訴你,祠堂裡百十個祖宗瞪着眼睛瞅你呢!你要是敢對我們倆怎麼着了,天打雷劈也不夠!”
老太太真是戲太足了,我趕緊道歉說是我自己貧嘴,那兒媳婦也攔着:“媽,他們歲數也不大,不能是有壞心的,您先消消氣……”
結果老太太一聽這個,更是暴跳如雷,顧不上我們了,倒是指着兒媳婦的鼻子尖兒罵:“你個騷狐狸精,說是留你伺候我個終老,看來你是不甘心啊,見了俊後生臉也不要了,好哇,你是不是想勾搭了跟你住?是不是?”
兒媳婦一聽這個,臉也白了,可也不敢違逆這個躁狂老太太,這委屈勁兒的,看的我都上火!
你娘,真特麼越說越不像話,我擡手就把那那兒媳婦給護身後,一把將老太太手上揮舞的虎虎生風的鍘菜刀攔下了:“你這麼大歲數,心眼子怎麼這麼髒?心裡有什麼眼裡見什麼,我看你是爲老不尊!難怪長了一身惡瘡!”
老太太一聽我說惡瘡,似乎被嚇了一跳,手裡鍘菜刀噹啷一下就落地上了,眨巴了眨巴眼睛:“你咋知道?”
接着像是醒悟過來了:“你們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今天誠心往我這弄鬼來的?好個不要臉的破鞋,把我的惡瘡都說出去了!”
那兒媳婦百口莫辯,哀怨的望着我,我立刻說道:“你懂什麼,你長惡瘡,是因爲你們家門前八步之內有個疙瘩樹,這樹鎮在前面,妨主,保準家主生惡瘡毒瘤,看來你們家說了算的是你,你不長誰長?”
這話一出口,婆媳倆全愣了,那老太太顯然不信邪,丟了鍘菜刀就去瞅了瞅,果然八步之內找到了個疙瘩樹,頓時也傻眼了,半信半疑的盯着我:“你是先生?”
我沒好氣的點了點頭:“你往疙瘩樹裡倒女人尿,化開了土連根拔出來,根拔的越細緻,你身上的惡瘡越會根治,反之,可是會春風吹又生。”
那老太太聽了這個,眼珠子咕嚕嚕直轉,一番試驗後小心翼翼的把那疙瘩樹根兒全細緻的刨下去了,顯然對惡瘡立竿見影,瞅着我的表情也變了樣,也沒說啥,就慢慢往裡走,也不提趕我們了。
兒媳婦察言觀色,這才露出了笑,請我們進去吃點東西,權當感謝我們了。
我這心裡還挺自鳴得意,忽然反應過來這婆媳全靠我打發,陸恆川這個王八蛋怎麼一聲不吱,回頭一看,只見他盯着那祠堂的房樑子,出了神。
我戳了他一下,問他是不是想上吊選地方呢,他搖了搖頭,耳朵倒是沒耽誤,早聽見了能吃飯,跟着就進去了。
你特麼的倒是會撿現成的。
我回頭也瞅了瞅那房樑,沒瞅出什麼鬼,就莫名其妙的跟着進去了。
一進屋,那兒媳婦點了根蠟燭,老太太雖然沒說話,卻乍了乍舌,顯然心疼的不行。
我假裝沒聽見,就着那蠟燭的微光一看,這個屋子這叫一個寒酸,家徒四壁,還帶着點黴氣,兒媳婦也挺不好意思的,一邊忙活弄吃食,一邊說家裡破別介意,修葺房子女人也確實不在行。
她婆婆大聲的咳嗽起來表示不滿。
我趕忙擺手說挺好的,一打眼看見牆上掛着個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好像跟我差不多大,笑的挺燦爛的,估計就是老太太死去的兒子,兒媳婦沒了的丈夫。
陸恆川也在看那張照片,低低的跟我說,這個男人應該是死於什麼事故,沒留下全屍。
我一愣,問他怎麼看出來的,他指着那男人的鼻子,說準頭上有直紋,這叫五馬分屍線。
我瞅了半天,也特麼沒瞅出什麼線來,難道這相面的眼睛跟測字的不一樣?
這會兒兒媳婦端上來了一盤子蒸山藥蛋,一小碟沾着山藥蛋吃的芝麻鹽,還有一鍋糙米稀飯,有點抱歉的說家裡就有這個,希望我們別嫌棄。
我餓了一天了,別說山藥蛋了,土坷垃都能逗下口水來,狼吞虎嚥就開始吃,結果差點把眼淚燙下來,十分狼狽,倒是陸恆川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個土豆那儀態也跟貴族進牛排似得。
別說,餓了吃糠甜如蜜,飽了吃蜜也不甜,這玩意兒也真是別有一番滋味,甚至尋思着回去自己也蒸點吃。
想到這裡那口山藥蛋有點如梗塞喉,如果我有機會能平平安安回去吧。
吃完飯,老太太吭哧吭哧的,總說困了,我們全坐在炕上,她伸不開腿,意思是要趕人,其實我也明白,倆大小夥子借宿寡婦家是不像話,可我們實在也沒地方去。
結果老太太奔着祠堂使了使眼色:“那邊遮風擋雨還寬敞,上那多自在。”
臥槽,對着百十個靈位睡?
而兒媳婦一聽讓我們上祠堂,臉色猛地就變了,給我們倒的開水也灑出來了不少,被老太太罵尋思什麼呢毛手毛腳。
兒媳婦側過頭,跟我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祠堂絕對睡不得,那個表情……很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