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過年我過節
眼望、耳聞着一個又一個,脫離了牢獄的囚禁,奔向了自由,可以同父母、妻兒共度除夕夜。嚴偉明知道自由暫時不會屬於自己,但仍免不了期望。明知道所裡不同意妻子來看他,仍期待着親人出現眼前。此時此刻家中的親人一定也在期望着,自己此時此刻回到身邊。
臘月二十五上午十點,顏所長來打開了監門。嚴偉一直注視着顏所長,看他喊到誰的名字。監子裡不知道是哪個幸運兒,是釋放還是家裡來了人電見,送來了春節的慰問?前些天,所裡突然開了恩,發下來信封和信紙,准許在押人員給家中的親人和朋友寫信拜年,寄去自己的相思和問候還有痛悔。這在平時是絕對不允許的。並特別交待了信中只准寫拜年的祝福和道家常,絕對不允許夾雜有關案情的隻字片語。信封不允許封口,所裡要統一檢查後,再統一寄出。當然郵費要在各監中扣除。儘管如此,監子裡的人無不珍惜這難得的一次通信機會,將自己的相思、自己的悔恨,滿含着血與淚,在字裡行間盡情頃訴。這一封封無不使得家人要落淚的信,叫他們原諒自己犯錯的孩子和親人,而到看守所來看望羈押着孤獨過年的他們。後來嚴偉才知道,所裡這一特許的另一目的,是乘這新春佳節之際,讓在押犯的親人,給他們送錢來,增加看守所的收入。
“嚴偉,你出來。”出乎嚴偉的意料,顏所長喊的竟是自己的名字。嚴偉連忙站起,隨顏所長走出監門,在經過外面的鐵大門時,嚴偉看宛幾個人站在那,妻子何玉瓊站在他們身後。只見一個着便服,瘦高個子的人,腋下夾着一個公文包。顏所長恭敬地對他說:“李書記,人帶來了。”
李書記點了送煤,說了一個“好!”字,站在李書記身後的一個較矮胖的人說:“把人交給我,你忙去吧!”然後,對嚴偉問:“是嚴偉?”
嚴偉回答:“是。”
“跟我來。”那人說,將嚴偉帶到了已來過幾次的小會議室裡,說:“就這裡吧!”
何玉瓊也跟了進去,爲嚴偉介紹:“這是政法委的*。”
“*!”嚴偉恭恭敬敬地叫道。
“好,你倆先在這兒坐會,我同李書記外面還有點事,呆會兒才進來。”*說完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剛剛是政法委的副書記胡漢光,他是主管刑事的。”何玉瓊說:“剛纔外面那個夾着公文包的是政法委書記李立華。你,你等會兒見到他們,好好地謝謝李書記和*。這次是他們親自幫忙,親自帶我進來,我才能來看你的。”
嚴偉說:“玉瓊,快過年了,我好想你。”
何玉瓊動情地說:“偉,我也是好想來看你。我來了好多次,都不能看到你。我找張老大,他不同意,說現在管得很嚴,沒有辦法,我只好求李書記了。”
嚴偉問:“你上次找的姚書記呢,他怎麼說?”
何玉瓊搖搖頭不滿地說:“快別提他了,我找了他兩次,他都只肯講些原則性的話。說只要不違犯原則,有關法規,能幫忙的儘量幫忙,沒有半點具體的。我再也不去找他了。”
嚴偉又疑惑地問:“那你是怎麼找到李書記的?”
何玉瓊道:“李書記是我們那邊的人,你弟媳婦的姨媽同他有很近的親戚關係。我就通過她姨媽的關係找到了李書記的家。李書記這個人很熱情,我將你的事講給他聽後,他就表示儘量幫忙,並說我不去找他,他也要過問你的事情了。我不明白,問他爲什麼?他說。早就要找我去的,秀湖以前的老書記,前不久給他打過電話,囑咐他過問你的案子的。偉,你的老團長沒有忘記你,他已經跟縣裡面的領導打過招呼,請求他們幫忙。李書記告訴我,你的老團長同他講了同你的關係,還講老團長現在沒有時間,但一定會抽時間到秀湖看你的,並要李書記轉告你不要焦急,兇會替你想辦法的。”
嚴偉對老團長還記着他很感動,老首長的關心使他很欣慰。有他過問自己的案子,嚴偉感動了希望。“團長還好嗎?”嚴偉問。
何玉瓊說:“我還沒見過他。找到李書記後,李書記告訴了他我的電話,他還專門打來過電話,詢問你現在的情況,對你很關心的。他還怪你這些年就在長沙,也不去找他。李書記對你的事情也很同情,我看他這個人挺肯幫忙的。他立即到檢察院、公安局、交警隊瞭解情況,他還專門交待*對你的事情進行關照。我看不到你,今天只好去求李書記,希望他同張老大打個招呼。他正好今天同*要到看守所來辦事,就讓我搭他的小車來了。”
“玉瓊,我的事到底怎麼樣了?”
“偉,李書記講了,這兩天他親自到檢察院、公安局給你辦取保候審的的手續,爭取讓你回家過年。”
“是真的?”嚴偉驚喜地問。
“是真的。”何玉瓊說:“不過,李書記也說了,你的事有一定的難度,現在離過年沒幾天了,不知能不能辦得贏?他說盡力爭取。我看他這個人辦事很實在,象今天我求他,他就答應了帶我來見你。我想他出面應該是可以辦好的。偉,只要能把你保出來,花再多的錢我也願意。到時,我來接你一同陪爸爸、媽媽過年。”
“玉瓊,這段時間苦了你了。”嚴偉真情地說。
何玉瓊搖頭:“我苦點倒沒什麼,想到你一個人在裡面受苦,我就想哭。萬一沒辦好,想到你一個人孤單地在牢裡過年,我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偉,你放心,這幾天,我就天天跟着李書記跑,摧着他去辦理,決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裡的。”
“但願如此吧!”嚴偉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偉,你要對我有信心,雖說我是一個女人,不太懂法。但爲你的事,我一定盡心去辦。李書記應該懂法,沒把握的事,不會隨便答應的。他講了爲你取保,爭取你回家過年。應該會有希望的。你一定要相信。”何玉瓊急切地說。
“好了,玉瓊,我相信你就是了。 我等待着能回去。”嚴偉道。接着向妻子問了一下父母的情況,珊珊放假了沒有之類的話,道了一會兒家常,*就推門走了進來。
*對嚴偉笑了笑說:“嚴偉,你討了個好老婆啊!她爲你的事情,天天都在跑,整個人哭得淚人一樣,講得我們都不得不動情啊!你出去後,一定要對老婆好點。有這麼好的愛人,是你的福分。你的事你不要着急,李書記答應同辦案單位說說,爭取爲你取保。現在的關鍵是民事賠償的問題。你倆有什麼話留着以後慢慢說,我同李書記還有事要辦。小何,你就在這等一會,嚴偉你同我出去吧!”
嚴偉跟着*走出會議室,只見李書記正在跟張老大說話。在經過他們面前時,嚴偉叫了一聲:“李書記。”
“嚴偉是吧!”李書記轉過了身說:“你愛人講了你的事情,先不要着急,安心在這裡呆着,你的事情我們會按政策處理的。”又回身對張老大難說:“嚴偉在這裡,你要多關照一下,他不同於其他的刑事犯罪,能夠照顧的儘量照顧。”
張老大立即答應:“李書記請放心,嚴偉在監子裡的表現還可以,我們會區別對待的。”
李書記說:“那好,人就交給你了,我們先過去,下午還有個會。”
張老大說:“兩位書記慢走,我送送你們。”接着喊顏所長送嚴偉進監,便陪同兩位書記邊說着話,邊走了出去。
嚴偉手中提着妻子給他買的過年的糖果,跟隨着顏所長往與外面隔絕了的監門走去。因爲是李書記帶着他妻子來的,顏所長對他提着的從外面帶進來的糖果,也沒問什麼,便准許他帶進了監子。
嚴偉將手中的塑料袋往鋪上一丟,說了聲:“吃糖。”許軍華、伍連志便立即過來了,嚴偉抓了一點給簡如錦、李山橋和崽崽鬼後,往鋪上一躺,許軍華問:“老嚴,所長叫你出去會事?”
“我老婆來了,見了一下面。”嚴偉淡淡地回答。
“你還能面見?一定是關係不錯。”許軍華羨慕地說。
“所裡最近管得很嚴,我要南見也不容易。”嚴偉道:“這次她是承受政法委李書記來,張老大才同意的。”
“李書記帶她來的?你們家同他有什麼親戚關係?”許軍華問。
“哪有什麼親戚關係?我有這樣的親戚就好了。”嚴偉故意這樣說。
“別蒙我了,我又不會亂講的。要不然他會帶你老婆來同你面見?”許軍華顯然是不相信。
“真的一騙你,我以前見都未見過他。要是親戚也只能是轉彎抹角的。”嚴偉信口說。
“老嚴在外面的關係是很好的。所裡面的張老大、徐老虎、劉所長對他都特別照顧。”伍連志討好道。
嚴偉從身上摸出四包妻子爲他買的,他偷偷帶進來的煙,在牀枕邊放好,開了一包,發給他們:“帶進了四包,我們節省着抽,過年差不多了。”
伍連志抽着煙說:“這煙真香,還是你有辦法,過年就不缺貨了。”
“你老婆講沒講你的事,出不出得去?”許軍華吐出菸圈問。
嚴偉說:“講了,她講努力幫我辦取保候審,爭取回家過年。還不曉得能不能辦好。”
“肯定能辦好的。有李書記給你出面,還有辦不好的?”伍連志肯定地說,又轉向許軍華:“老嚴一走,監子裡就剩下我們倆個在這過年了。”
嚴偉將還剩下一截的菸頭賞給簡如錦去抽,簡如錦感激地接過了。嚴偉說:“現在還不敢說死,要到走的那一天才能作得了數。我要是真的能走的話,你們倆個把監子管好一點。做事要有點辦法,別老是想着打人、整人,象趙勇的那樣搞法,是會逼着別人一同起來造反的。象上次李山橋那樣的事絕對不能發生的。他既然敢同你吵,就敢造反,這樣你一點威信也沒有了。在監子裡不但要使人怕,最主要的是得人心,令人又敬又畏。你們看到有合適的,提一兩個到上面來,加強一下力量。”
許軍華讚許道:“老嚴講得有道理。連志你好好管監,我協助你,有什麼爲難事,我來出面。反正我是死刑犯,所長也不會把我調監。”
嚴友來聽說嚴偉要走,馬上過來討東西:“老嚴,你走了後,將你的被子給我好嗎?”
嚴偉聽了很不高興,自己人還沒走,這傢伙就老是想着自己的東西,便罵:“滾一邊去。我們講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嚴友來討了個沒趣,乖乖地退回原處。這時聽到班主任郭所長在外講話的聲音。嚴偉對伍連志說:“班主任過來了,你快報告他把腳鐐取掉。”
伍連志便立即站到了監門前,等着郭所長過來後立即報告:“報告郭所長。”
“什麼事?”郭所長問。
伍連志馬上堆上副笑臉:“郭所長,監子現在安排值班,我戴着這東西在地上走不方便,又吵鬧別人睡覺,還是幫我取掉吧!”
郭所長取笑道:“你還多打些人嘛!現在知道走動不方便了,要取?吵死樣吵,看你今後還打不打人?”
“再也不敢了,我保證再也不犯了。”伍連志立即保證。
“好吧!你等着。”郭所長終於答應了。過了一會,拿了一把內六角板手從門窗中遞進來:“自己打開。”
伍連志接過板手,高興地將腳上的腳鐐打開了。郭所長開了監門對伍連志說:“幫我提出去。”伍連志便立即彎腰將三十八斤重的腳鐐提了起來,隨郭所長走了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