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 吳德英險些沒被自家陛下的不近男色愁白頭髮。
如今難得見她以一副亟不可待的姿態要弓,哪裡還坐得住?
急忙一疊聲的讓人把陛下的金鳳弓給送到前面來,讓陛下大顯神威。
在大鳳皇朝,元宵歷來就有射燈的傳統。
英姿颯爽的大女人因爲看上了一盞漂亮的孔明燈, 推燈及人,用弓箭射下, 然後帶着孔明燈去尋找它的主人,與他締結一段足以流傳千古的佳話?
這不論是對大鳳朝的女子亦或者對大鳳朝的男子來說,都是一種不可抗拒的誘惑。
當城牆下的人們發現女皇陛下已經拉開了她心愛的金鳳弓,並且瞄準了天上的一盞孔明燈後,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變得激動起來。
華承鏈更是一把捉住了小夥伴的胳膊,用亢奮的近乎尖銳的聲音喊叫道:“女皇陛下定然是看到了我的小像, 所以纔打算把我的孔明燈給射下來!她定然是瞧上我了!”
被他抓的胳膊生疼的小夥伴在聽了華承鏈的話以後, 忍不住動作十分隱蔽的翻了個白眼。
他真的不知道華承鏈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臉, 居然滿心以爲,就他這副德性, 也能夠得到女皇陛下的垂青。
同樣看到陸拾遺搭弓欲射的華承銳眼眶不自覺的就有些濡溼發紅。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比起在別的世界,他明顯要多愁善感了幾分。
雖然在還沒有放飛孔明燈的時候, 華承銳就堅信他的拾娘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認出他特意留給她的訊息,但是當城頭上一身鳳袍的女帝當真彎弓射箭的時候,他依然不可抑制的渾身都輕微顫抖起來。
華婧覺察到了他的激動,頗有些沒辦法理解的掃了他一眼。
陸拾遺的箭術非常的高超, 臂力因爲身在女尊世界的緣故也大得驚人。
在萬衆矚目下,整個大鳳皇朝只有她才能夠用的金鳳箭如同流星趕月一樣,追上了那帶着^_^笑臉符號的心形孔明燈,在大家的驚呼聲中,那盞孔明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天上打着旋兒掉落下來,正正巧的落在了女皇陛下的腳邊。
陸拾遺迫不及待的彎身欲撿,被吳德英急忙忙攔住了。
“陛下,還是先讓禁衛檢查一下吧!”
雖然吳德英看到這盞孔明燈也非常的激動,但是爲了防範於未然,他還是搶先提醒了自家女皇陛下一句,免得好事變壞事的樂極生悲。
畢竟,在這個世上,從來就不缺少動用各種常人無法想象的手段來刺殺君主的刺客。
陸拾遺雖然很清楚這孔明燈絕對不可能被別人做手腳,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放了大內禁衛統領齊宏親自過來檢查。
在大內禁衛統領檢查的時候,華父華母和華嬋、華承鏈也如同被獵人攆着的野兔一樣,狂奔回了華承銳和華婧的身邊。
華承銳和華婧還沒有對他們的歸來做出什麼反應,華承鏈已經一把拽住華承銳的衣領,劈頭蓋臉的對着他同母異父的兄長說了句:“等女皇陛下的人找過來以後,你必須告訴他們,那盞孔明燈的主人是我而不是你!”
華母也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道:“你是混血,註定不能與陛下有任何瓜葛,與其平白浪費這樣一個天大的好機會,還不如把這個機會讓給你的弟弟承鏈!你放心,等你弟弟做了陛下的男妃以後,他一定會給你找一門好親事的!”
華婧雖然從不曾指望自己的哥哥能夠與女皇陛下扯上什麼瓜葛,但依然被華母等人這宛若天經地義的姿態給激怒了。
她勉強控制住自己想要爆發的情緒,硬逼着自己在臉上露出一個很是關切的表情道:“大哥的這盞孔明燈實在是太過顯眼了,剛纔他放的時候,很多人都對他指指點點的,如今承鏈弟弟突然要把大哥的孔明燈認作是他的,只怕……只怕難堵悠悠衆口啊。”
華婧的話,成功的讓華母臉上帶出了幾分猶疑之色。
畢竟,只是一個小小芝麻官的她,還真的沒有辦法讓在場所有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她行這調包之計。
華父對自己這位妻主的脾性可謂是瞭若指掌,一看她這打退堂鼓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眼底劃過一道寒光的他在這個時候陡然開口道:“婧兒考慮的可真多,只不過這件事卻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難辦,鏈兒的性格在大家的印象裡本來就有些蠻橫,大不了我們就說那奇醜無比的孔明燈是鏈兒親手做的,只不過他嫌醜,才扔給了自己哥哥放,這樣一來,任誰都沒資格再說什麼了,不是嗎?”
華父把他的主意說完以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華婧一眼。
那眼睛裡蘊含着的濃郁殺意和警告讓華婧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想起了華府裡那個森寒刺骨的荷花池。
華婧渾身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
就如同突然變成了個啞巴似的,猛然低下了頭。
而華母卻猛然一拍膝蓋,大叫了聲好,直誇自己夫郎真真是有着一顆七竅玲瓏心,這樣的好主意也想得出來。
至於華嬋和華承鏈則在這個時候,衝着渾身輕微打着寒噤的華婧和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的華承銳露出了一個充滿嘚瑟和挑釁意味的眼神。
就在華家順利達成‘共識’以後,禁衛統領齊宏也把那盞孔明燈翻來覆去的檢查了個遍,並且還在裡面翻出了個精緻小巧的金絲錦囊出來。
一直都目不轉睛的看着禁衛統領齊宏幹活的吳德英在見了那金絲錦囊後,忍不住在還不曾謀面的華承銳身上貼了個心機郎的標籤,同時還沒忘用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得到的聲音咕噥:“那小哥兒到底哪裡來的自信,居然這麼肯定,陛下一定會射下他的孔明燈?”
在他的嘀咕聲中,禁衛統領齊宏把金絲錦囊打開了,裡面有一串地址、數顆紅豆和一首小詩——
月華依舊當時節,細把離腸和淚說。
人生只合鎮長圓,休似月圓圓又缺。
“人生只合鎮長圓,休似月圓圓又缺……”陸拾遺接過那金絲錦囊,心情大好的重新將那首小詩的後面兩句唸了一遍,然後在吳德英吳大總管的“真有手段”的嘀咕聲中,大步流星的在衆多人的拱衛下,朝着那孔明燈剛纔飛上來的方向疾步走去。
沒有人想到女皇陛下居然會親自拿着那盞已經燃了一半的孔明燈走下城頭。
幾乎所有人都想給女皇陛下留個好印象,但又敬畏於她身上那有若實質的威嚴,最終只能選擇以一種俯首帖耳的臣服姿態,目送着她朝着今晚幸運兒所在的方向走去。
“娘……娘……我……我好緊張……”剛剛和小夥伴們在一起的時候沒少編排華承銳那盞孔明燈的華承鏈在關鍵時刻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兩股戰戰起來了。
華母沒有想到自己極力扶持的小兒子居然會如此上不了檯面,她用一種近似於從喉嚨裡摳出來的聲音警告他道:“鏈兒,如果你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掉鏈子的話,那麼,就別怪我這個做孃的狠心,再不把你當我的親兒子看了!”
一直以來都妄想着能夠一步登天的華母好不容易碰到這樣一個堪稱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
是以,她望向華承鏈的眼神幾乎可以說是帶着兇光的。
打從出生以來,就被華母捧在手心裡嬌寵的華承鏈何嘗見過華母這樣可怕的目光,一時間整個人就如同石化般的僵凝住了。
華父心疼兒子,連忙在旁邊描補,“誰家的小兒郎碰到這樣的好事不感到緊張呀,咱們的鏈兒向來聰慧,他很快就會調整過來,在女皇陛下好好表現的,對不對,鏈兒?”
“就是,就是,別說像弟弟這樣的小兒郎了,就是女兒,聽說女皇陛下要親自過來見放燈人,也嚇了一大跳呢。”華承鏈同父同母的親姐姐華嬋也在旁邊幫華承鏈說好話。
“是這樣嗎?鏈兒?”華母語氣有所緩和,但是望向華承鏈的眼神依然充滿着不善的意味。
顯然,她是被華承鏈剛纔那宛如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給徹底激怒了。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敏感又特殊的緊張時刻。
華承鏈在華母有若實質的目光中,咬着牙重重點了兩下頭,“娘,您就放心吧,孩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華母雖然知道華承鏈這話說得有些言不由衷,但還是勉強做出一副滿意的表情,算是把這個話茬撂過去了。
畢竟,她還是很懂得什麼叫見好就收的道理的。
如非必要,她並不願意給華承鏈太大的心理壓力,免得到時候,反而弄巧成拙。
華婧一直都在旁邊冷觀察着他們的互動。
眼見着華母爲了自己的前程,連她一直寵愛有加的華承鏈也能夠兇成這樣,華婧心裡止不住的就一陣發寒。
不過,自認爲早已看穿她真面目的華婧在最初的震驚以後,很快就恢復如常的用一種充滿暗示意味的眼神瞄了自己的兄長華承銳一眼。
看看,哥哥,你快看看,這就是我們的好母親!
你與其還對她抱有希望,不如相信母豬也會爬樹!
每次華承銳與華婧相處的時候,總是會生出一種極爲神奇的感觸出來。
那就是,她確實是自己的親妹妹。
因爲他雖然沒有與她有關的記憶,但是卻能夠輕而易舉的看懂她的每一個眼神。
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對華母抱有過什麼希望的華承銳對着華婧回了個他心裡有數的眼神,重新翹首以盼的靜待陸拾遺的到來。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的愛人,並且與她好生傾述一番他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無止境思念了。
在華承銳的耐心等待中,他的愛人終於在衆目睽睽之下,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華承銳動了動嘴皮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說點什麼,陸拾遺已經一把將華承銳——在無數人的驚呼聲中——抱了個滿懷。
一直都在心裡給自己鼓勁的華承鏈在乍然瞧見這一幕以後,整個人就如同被雷劈一樣,都有些怔懵住了。
而跟着陸拾遺一起過來的吳德英等人在瞧見華承銳的容貌以後,也條件反射的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女皇陛下這回好不容易看中的兒郎,怎麼會是一個混血?!
許是剛剛被母親狠狠驚嚇過的緣故,腦子一熱的華承鏈猛然從人羣中鑽了出去——華母他們根本就來不及抓住他——小碎步衝到陸拾遺的面前大聲說道:“女皇陛下,您認錯人了,我纔是您要找的人!我纔是那盞孔明燈的主人!”
陸拾遺就彷彿看神經病一樣的看了華承鏈一眼,她到底要蠢到何種程度,纔會認不出自己的愛人?
不過爲了避免給她的愛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陸拾遺一臉似笑非笑的從自己的袖袋裡掏出那個金絲錦囊道:“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你是那盞孔明燈的主人,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朕這個跟着孔明燈一起落在入朕手裡的金絲錦囊裡有什麼?”
做夢都沒想到華承銳居然還在孔明燈裡塞了一隻金絲錦囊的華承鏈豁然睜大眼睛,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本來因爲華承鏈的突然出現而忍不住用懷疑的目光看着華承銳的圍觀羣衆在見了華承鏈那陡然變得呆若木雞的模樣後,頓時就深刻明瞭了一把什麼叫真正的賊喊捉賊,倒打一耙。
同樣沒料到平日裡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華承銳居然還有如此心機的華父和華嬋望向華承銳和華婧兄妹倆的眼神也不自覺帶出了幾分吃人的味道。
至於華母,由於自己小兒子的愚蠢,此時就如同快要被凍僵了的鵪鶉一樣,只知道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了。
隨口一句就反問的華承鏈啞口無言的陸拾遺在衆目睽睽之下姿態親暱的與華承銳十指緊扣,“這意圖冒充你的,究竟是什麼人?他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竟敢當衆欺哄於朕?”
從來都只知道在窩裡橫的華承鏈在聽了陸拾遺的這番話以後,終於抵授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整個人只覺得眼前一黑,就這麼徹底暈死了過去。
他的親姐姐華嬋此時雖然也心亂如麻的很,但還是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將暈厥過去的弟弟接到了懷中。
畢竟,她是女人。
有責任也有義務去保護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華父雖然從來就不把原配的兒女們當人看,但是他自己的孩子卻如同他的眼珠子一樣,怎麼疼都不爲過。
如今眼瞧着自己兒子因爲事泄而暈倒在地,他哪裡受得住?
急忙忙膝行到陸拾遺的面前,懇求她開恩,大發慈悲饒過他那一時起了歪心的幼子一回。
“鏈兒他只是太仰慕陛下了,所以纔會在獲悉自己哥哥做的孔明燈被陛下射中後,意圖取而代之……”
只要是一個心性正常的女人,就不會對一個捏着蘭花指還塗脂抹粉的男人生出什麼憐惜的情緒,更別提這個男人瞧着就與她家愛人有着什麼她所不知道的恩怨。
陸拾遺極具特色的長眉微微一挑,“這位夫郎,你應該道歉並且乞求原諒的對象不是朕,而是朕的小心肝,他纔是險些被你們篡謀了一切的受害者。”
“小……小心肝?”幾乎懷疑自己是幻聽了的華父目瞪口呆的重複。
女皇陛下這是在和他開玩笑嗎?
華承銳容貌上的混血兒痕跡這般明顯,她不可能一點都沒有感覺出來啊!
“不錯,朕的小心肝!”陸拾遺忍住心裡想要爆笑的衝動,一本正經的看着跪在她腳下的華母再次強調道。
因爲怕自己規劃好的未來又出現不可預知的差,華婧一直都要求自己哥哥儘早歇了那份對女皇陛下的妄念。
可是當女皇陛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她的哥哥抱入懷中,並且坦坦蕩蕩地把自己的哥哥喚作是小心肝時,華婧突然覺得自己的臉上彷彿被人無形中扇了好幾大巴掌似的——生疼的厲害。
華父雖然一點都不想給華承銳道歉,但是礙於女皇陛下的吩咐,他還是皮笑肉不笑的代替已經因爲備受刺激而昏迷過去的華承鏈給華承銳道了歉。
當然,在道歉的同時,他也沒有忘記在心裡拼命的詛咒華承銳。
暫時先讓你好生得意一陣子!
反正女皇陛下素來就是個喜新厭舊的脾性,說不定哪一天她就厭棄了你!
等到那時,看我怎麼收拾你給我的鏈兒報仇!
面對華父的道歉,華承銳就如同一隻受寵若驚的小兔子一樣,瑟瑟發抖的重新縮回了陸拾遺的懷抱裡,一副萬萬不敢領受的模樣。
陸拾遺還從不曾見過華承銳這副表情,大感有趣的她抱着華承銳就是好一通的安慰。
那耐心十足又溫柔萬分的態度看得站在他們身後,因爲華承銳是個混血而頗有微詞的吳德英等人不停地揉眼睛,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華承銳與陸拾遺已經簽訂了共生契約,是天道認可的靈魂伴侶。
他們雖然已經有些天沒有見面了,但乍一重逢,那舉手投足所帶來的真情流露依然讓圍觀的衆人心中說不出的動容和震撼。
偶爾,他們甚至會生出這兩個人天生就應該在一起的錯覺出來。
配合着撒了一通狗糧後,陸拾遺讓人把險些被嚇尿的華母和華父攙扶了起來,着重對華母強調了一句:古人云,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身爲一家之主卻養育出了這樣一個試圖李代桃僵欺君罔上的兒子,你應該負很大責任!不過看在你另一個兒子的份上,朕可以破格寬宥他的欺君之罪,只希望你以後能夠好生教導於他,別再讓他做出這等惹人不齒的事情出來了!
被陸拾遺嚇得半死的華母磕頭如搗蒜,滿口不迭的表示一定會好好教育小兒子,渾然忘記了就在剛纔她還凶神惡煞的逼迫着自己的小兒子一定要在女皇陛下好好表現!
陸拾遺要的是華承銳的一世而非一時,因此,即便她心裡十分捨不得自己的傻小子,但還是把他送回了他的家人中間,又讓禁衛統領齊宏專門調了一隊禁衛軍保護他,直言要正兒八經的挑個黃道吉日,迎他入宮。
爲了避免遭來他人的嫉恨,陸拾遺並沒有當衆表明她要把華承銳迎進皇宮裡去做她的凰郎,做她的君後,但是從她此時的言行舉止中,大家也知道華承銳以後的前程必然極其的不可限量。
華承銳雖然也捨不得自家的寶貝拾娘,但是他也明白什麼叫好事多磨的道理,是以,雖然滿心不捨,但還是一步三回頭的與陸拾遺道了別,重新做回了他的華府小可憐。
只是,現如今,誰還敢當真把他當做一個小可憐看待?
在折返華府的路上,華承銳盡情享受了一把衆星捧月的待遇。
就連以前一直都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華母也一改往昔的冷漠態度,一口一個銳兒的叫得華承銳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
直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華婧腳下輕飄飄的護在自己的哥哥身邊,一直引以爲傲的冷靜和理智都離家出走的飄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老天爺在上!
誰能夠想到?!
誰能夠想到她那平日裡半點存在感都沒有的親哥哥,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居然會憑藉着那樣一盞簡陋至極的孔明燈入了女皇陛下的眼,而且,再過不久,就要被女皇陛下納入宮裡做男妃了!
莫非……
莫非這是爹親在天有靈,於冥冥之中保佑他們這一雙在人間受苦受難的兒女嗎?
表面沉默寡言心裡其實一直都有點小悶騷的華婧激動地眼眶都□□的有些濡溼了。
沒有一刻,她比現在更清楚的知道,她和哥哥的人生是徹底的出現逆轉了。
被人恭喜了一路的華母臉上表情很不自然的帶着一大家子人重新回到了華府所在的正房裡——就連華承鏈也被她下令,讓人用一碗冷水潑醒了,華父雖然使出渾身解數去護自己兒子,但依然拗不過妻主的堅持,只能心酸不已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形容狼狽的在華府下人們神態各異的注視下,戰戰兢兢的睜開了眼睛。
華母一直都是個毋庸置疑的官迷。
這從她當年爲了繼續科考,毫不猶豫就自己給自己找了那樣一門讓人詬病的海外親家就可見一斑。
這些年,她雖然一直無視華承銳這個長子的存在,但是當她發現她的這個長子有了巨大的利用價值以後,她就選擇性的遺忘掉了她曾經對長子的忽視與冷待,笑容可掬地把他放到了自己心裡的頭一位,對他噓寒問暖起來。
華承銳雖然覺得她的這份作態十分可笑,但還是虛與委蛇的與她一來一往的打着太極拳,畢竟他暫時還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以及還需要藉着華府嫡出長公子的名義入宮。
在華承銳表面與華母談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華承鏈滿含怨毒和仇恨的視線一直都定格在華承銳的臉上身上不放。
對於這樣的華承鏈,華承銳直接選擇了無視。
畢竟他這人心大的很,從來就不會把這樣的跳樑小醜放在眼裡。
而華承銳眼裡所無意流露出來的漠然看在華父和華嬋父女眼裡,真的是說不出的憤恨和不甘。
他們雖然也明白風水輪流轉的道理,但是這轉速也未免太快、太讓人沒辦法接受了。
就在這氣氛微妙至極的時候,華府管家屁滾尿流一樣的狂奔到正房裡,扯着嗓子說了句讓在場所有人都一蹦三尺高的話來。
等華府的人從管家的口中聽說女皇陛下居然來了華府,現在就在門口的時候,華母等人哪裡還坐得住?!
趕忙如同腳底踩着風火輪一樣的狂奔了出去。
此時此刻的華府門口已經燈火通明。
在火把的映照下,越發顯得長眉飛揚入鬢,儀表凜冽生威的女皇陛下單手負於身後,笑容滿面的將目光鎖定在驚喜的連話都有些說不出來的華·美人兒·承銳臉上道:“朕思慕郎君之心,已然到了片刻不見便如隔三秋的地步。就是不知朕的冒昧來訪,是否會招得郎君不喜,對朕生出什麼嫌隙的情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