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些已經化形的妖修靈智高於衆獸,也更狡猾,一見大勢已去,各自逃竄而去。
到最後那些被小銀困在泡泡裡、被小金封在冰塊中的妖獸反而保全了性命。
待四人得勝回到船上時,俞金泰臉色看起來已經好了許多。海東青打量了小金和小銀一陣,並沒有多說什麼。
大船繼續往臨海城碼頭行駛,俞金泰對衆人相助感激不盡。
經過剛纔一役,安寧已經覺得完全沒有虛假客氣的必要,直言道:“俞老闆,你們鮫人族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算親近人類和仇視人類相悖,也不至於同族相殘吧?還有你身在臨海城,爲何女兒卻在島上居住且最終淪爲人質?”
俞金泰愣怔半晌,又再看看海東青,嘆一聲“罷了”,終於將事情始末說了出來。
圍繞對人族的態度,赤眼鮫人族內部產生了分化。一派仇視人族,是以大長老爲首;另一派主張與人族和諧相處,正是以俞金泰爲主。
兩派表面上看起來相處無事,實則各有勢力;長期發展終於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大長老那一派近來年多次主動襲擊人族,爲鮫人族招來了許多麻煩,而同時他們也打壓甚至暗殺俞金泰這一派的成員。在魔修上島與之勾結之後,大長老更是有恃無恐,時常草菅人命。
相比之下,一向標榜和平的俞金泰一派漸漸落入下風。俞金泰也知道,若任由事情發展下去,不僅自身難保,還會給整個濁水界帶來大動亂。別無它法之下,俞金泰選擇親自去刺殺大長老。
大長老丹階稍高於俞金泰,但是吃虧在被偷襲,所以那一戰最終拼了個兩敗俱傷。兩人都清楚所爲何事又是誰人所爲,但都表面上閉口不談此事,只待回恢實力後將對方勢力一網打盡。
俞金泰說:“大長老受傷不淺,但因有魔修相助,想來比我恢復得要快些。只是……哼,他絕想不到我能弄到水韻丹!”
至於俞金泰的女兒俞林紫,自幼便隨父親居住於海島之上。那時俞金泰與大長老的關係還沒有惡化,俞志林一直傾心於俞林紫,但考慮到前者的人品,俞金泰自然不會答應,俞林紫本人也不同意。
在俞金泰搬到臨海城中居住以後,俞林紫主動請纓繼續留在海島替父親收集情報。說白了,就是用美人計釣住俞志林。
按說俞志林雖然已經化形,卻不是俞林紫對手,想來此子能囚困俞林紫,也是借了魔修之力。至於其中細節,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俞金泰又說:“並不是我不想去島上救出林紫,實在是重傷未復不是敵手。如果因爲我私人的事情讓兩位公子受到傷害,那真是我的罪過。只是我那女兒,唉……”話未說完竟流下幾滴老淚來。
衆人靜靜聽着,雖然事情的經過比較簡單,但這中間有許多細節被俞金泰省去。誰都知道,鬥智鬥力可謂雲譎波詭,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但無論如何,赤眼鮫人大長老與魔修勾結起來意欲將整個濁水界人族滅族的事是非常危險的。
龍飛陽一向話少,這時卻一反常態轉頭看向海東青:“海長老是俞先生的摯友,沒有什麼要說的麼?”
海東青笑笑:“龍公子想從海某這裡知道什麼呢?”
“你到底是什麼人?”龍飛陽不假思索,“還有,你是爲何而來?”
他與安寧來濁水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爲了回回草;相比較而言,這位突然出現的海東青更加神秘。
無論是碧瑤宗李召元送的玉簡記載還是到了這裡之後親眼所見,濁水界都是一個人族與水族聚居的中小型世界,沒有跡象表明這樣的世界裡會有厲害的非水族妖修。甚至那個王魁、唐遠山也是一樣的,非常值得懷疑。
可惜海東青似乎不願意道出實情,只說:“如果我記得沒錯,上一次見面時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濁水本界的修行者。當然,我是靈禽化形,並非人類。”
龍飛陽不知對方究竟爲何要隱瞞一些情況,可是對方既然不肯說,他也不能用長劍架在人家脖子上威脅,只得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海長老既然有難言苦衷,龍某也不勉強。只是,若是關於濁水界安定的事情,希望海長老儘量說實話。”
“一定!”
安寧從未見過龍飛陽對別人表現出如此大的興趣,於是不禁心中納悶。可是身在此地也不方便詢問,就算能使用傳音之術,也擔心自己功力太淺被旁人聽去。好在他與龍飛陽長期相處深知對方個性,一定會在方便的時候將事情交待清楚,也就沒鬱悶心結。
大船航行畢竟不如飛行快,好在此船是用靈力催動而不靠風力,倒是容易推測來回所需的時間。
來時安寧與龍飛陽在船上度過了一夜,返航時亦然。
眼看天色近黃昏,終於能大口呼吸的俞金泰對同在艙中的三位客人道:“三位,今晚只怕又有禍事。此處雖然仍在我鮫人族勢利範圍內,但已在最外圍,三位還是趁早飛遁而去吧!”
就聽海東青含笑說:“無妨,身爲朋友,至少也要幫你擋一擋危險的。若是實在打不過,海某再現原形飛走不遲。”
俞金泰之所以不駕馭法器飛走,一來是重傷而靈力不濟,二來是不能不顧這船中隨之而來的下人的生死。
安寧感其仁義,也開口應承道:“沒事,來就來吧,我們還能怕他不成?我們承諾了俞老闆水韻丹,原本就是以命換命,如果不顧你生死先逃走了,這筆買賣……只怕要叫我們兄弟二人無顏活在世上了。”
龍飛陽沒說話,只點了點頭便繼續入定打坐。
俞金泰勸不走衆人,面有慚色,卻也只能靜下心來陪衆人坐着,只盼當暗殺者襲擊過來時自己儘可能恢復得多一些。
黑夜原本就是邪惡滋生的時間,暗殺藉着黑暗,剛好可以掩蓋其本來的血腥。
白天時那一場大戰,追擊而來的妖獸損失過半;化形的妖修雖然傷亡少一些,逃回去的莫不如喪家之犬。
海島之上俞志林氣得暴跳如雷:“全是廢物!派了這麼大數量的兵力,居然連一個半殘廢的老頭兒也殺不了!”擡腳踹翻一名跪着的下屬,“難道要讓我爹的傷白挨嗎?”
大長老的公子素來心狠手辣,下屬無不怕他,當下有人戰戰兢兢道:“公子,傷我們的不是俞金泰老賊,而是另有其人啊!”
俞志林眉毛一挑:“是兩個少年模樣的人麼?”
下屬回道:“確實有兩位少年,分別於半空中操縱雷電與劍氣,十分了得……不過,他們還不是最恐怖的……”
“還有高手?”俞志林將要爆炸的脾氣反倒冷靜了下來,“說!”
那名下屬不敢隱瞞,一五一十說道:“那水中出現一隻五品金蛟,還有一位身具龍氣不知修爲幾何的男童。”
說到五品金蛟時,俞志林腦中自然浮現出小金的模樣;可說到身具龍氣的男童時,俞志林卻犯了難,因爲他壓根就沒見過小銀。
“那男童可曾釋放威壓?”俞志林問。
“正是龍族威壓,有許多品階低下的妖獸因此不戰而昏死過去。”
俞志林徹底無言了,起初見到身藏龍鯉鱗片安寧和龍飛陽時,就因爲兩人身上有一絲絲龍氣卻不釋放威壓而讓俞志林心生懷疑,這時猛然出現一位能夠釋放龍族威壓的正主,叫他怎麼能淡定?
他知道下屬絕不敢撒謊,也決不會不認得妖族特有的威壓。
俞志林有些慌了,有些摸不着事情脈絡了,跌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道:“莫非……是龍族來到我濁水界了?”臉上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