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青倒也豁達,伸手扶住龍飛陽:“罷了,不管你們能不能幫到我……反正你們是要走的人了,說給你們聽也無妨。我去把大家叫過來。”
於是一大羣人聚在一起,又聽海東青講出一段關於濁水界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今衆所周知,赤眼鮫人族與人族在濁水界是對立的,瞎摻和的魔修們是後來自外界竄入的。然而魔修究竟是怎麼竄入的,誰也不知道——準確一點來說,是有人知道,但是都被下令封了口。
知情者正是三大宗派的頭頭們。
濁水界一直是個相對和平的中小世界,原本沒有魔修,所以傳送法陣也只設在斷水宗所轄範圍內。自它界入濁水界,必須經過傳送法陣——當然,若是修爲達到能與女媧那樣的大神一較高下,也可以憑意念於各個世界之間自由往來——魔修進入濁水界也是如此。
於是魔修入濁水界時,曾經與三大宗派的高手們發生過一場大戰。
魔修之中最強者,鐵衣上人,被宗派高手打成重傷,而三大宗派也受到了極大的損失。
這也是爲什麼安寧自來到濁水界之後,很少見到修行者外出活動的原因。因爲宗門內高手受傷的受傷,隕落的隕落,已經不足以爲門內弟子提供足夠而必要的保護。
海東青雖是七階靈禽,之前卻也是靈寵,他的主人正是承天宗第一高手東青老祖。
東青老祖那時修爲已達藍丹境界大圓滿,正準備去往更大的世界歷練,不想遇到魔修闖界。爲保界內之安,東青老祖只得出手迎戰。
鐵衣上人原本是紫丹境界的高手,進入濁水界後實力雖受制,只能發揮出與東青老祖相同的靈力,但他見識與手段更勝後者。所以那一戰後果可想而知,鐵衣上人雖然受傷,但包括東青老祖在內的三宗許多高手卻都隕落。
因爲沒了主人,契約自動解除,這些靈寵便走上不同的道路。有的繼續留在門內任長老之職,有的卻佔山爲王落草爲寇。
然而無論怎麼樣,這些靈寵依然懷着爲主人報仇的心,因爲,沒有確切的跡象表明鐵衣上人已死。
“所以,你和青山寨那些人原本就認識?”安寧問。
“事實上我只認識他們大當家佟青山,因爲他是東青老祖師弟青山老祖的靈寵。至於青山寨其他各位,或許曾經也是別宗長老的靈寵。”海東青回答,“我們暗中調查,最後發現這些魔修是有目的而來的,而他們的目標,正是鮫人族至寶,南海鮫珠!”
說到南海鮫珠,一隻默默聽着不打算髮表評論的俞金泰終於坐不住了:“什麼!?此言可屬實?”
海東青不置可否:“是真是假,想必這麼些年來俞長老總應該有所覺察吧?還有那鐵衣上人之事,俞長老身爲赤眼鮫人本族長老,不可能不知道吧?”
衆人目光一齊看向俞金泰,俞金泰此時頗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剛纔不接話就好了。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既然海東青都道出了實情,有些事情是註定隱瞞不住的,況且,他對南海鮫珠一事十分在意:“的確,魔修之中有一位實力最強者在南部島嶼之中療傷。因他地位極高,以往都是林南民這樣的長老與我們溝通,我也不知道那人便是鐵衣上人,更不知道那人爲何重傷至此。”
海東青點頭道:“這就是了,鐵衣上人修行遇到瓶頸百年不得開解,原本就想吸收南海鮫珠之力以助自己突破進階,這時重傷之下一定更加迫切想要得到寶珠。只是一旦他本人重傷,手下無人再有本事破開鮫人萬年來佈下的禁制盜得寶珠,魔修們這纔不得不假意與鮫人合作。實際上暗中激化鮫人族內部矛盾,同時又在外面作惡將仇恨引至鮫人族……”
聽到這裡,俞金泰猛然站起身來:“原來——”忽地又委頓下去,“原來,我們竟一直受人擺佈麼?”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時被海東青一番話點破,俞金泰腦中許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豁然開朗了。
他本人與大長老雖然在對待人族的意見上有分歧,但兩人都是心懷整個鮫人族的。所以就算是對手,還是打從心裡互相欽佩。如果不是魔修貿然闖入濁水界,俞金泰和大長老也不會鬥到今天這種地步。
而此前的情報顯示,那些無辜被殺害的妖族中間商人,其實就是以林南民爲首的魔修所爲。一方面林南民殺人是爲了祭煉法寶,另一方面,近年來魔修作惡已經被外界等同於鮫人作惡,其實這也是一種變相的嫁禍。
鮫人雖然兇名在外,三大宗派固然不與其直接往來,但在臨海城來說,鮫人作爲妖族的一支,一直以來還算能與其他居民和平相處。可是近年來,臨海城居民對鮫人的排斥日漸濃厚,有時從某地到某地要經過金銀島巷,那些人寧願繞着走遠路也不願直接穿過金銀島巷。
“原來是這樣。”俞金泰背後全是冷汗,喃喃念道,“我們全上當了呀,好狠的魔修。”起身就要吩咐下人給大長老傳信。
海東青攔住他:“你偷襲鮫人大長老並將其打成重傷,現在告訴他這些,他能相信麼?如果傳信被魔修截獲,他們會不會直接殺掉大長老,然後趁你們不備滅掉海島上所有的鮫人呢?”
俞金泰一時間錯亂心神,好不容易纔冷靜下來。
海東青又說:“想必南海鮫珠被什麼厲害的陣法守護,不得鮫人秘法,陣法便不能消除。你先不要着急,魔修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動靜的。”
說到南海鮫珠,那可真算得上一件了不起的寶物,可以說是鮫人族的聖物。
上古世界分崩之時,赤眼鮫人一族得以殘留,最終進入濁水界。
濁水一界,除了濁水河源頭會有大量靈氣涌出,其實南部大海也會發生同樣的靈氣暴動。只是大海的暴動與濁水湖不一樣,一旦生成,那便會引發巨大海嘯,赤眼鮫人生活於此苦不堪言。
如此過了許多年,鮫人族內出了一位不世天才,用畢生功力凝出一粒鮫珠來。那鮫珠天生帶着平和的水系靈力,就以那寶珠鎮住南海之底暴動之處,總算將海洋之怒平復下來。
因此番功德,那位鮫人天才得以立地飛昇,而那顆鮫珠正是今日之南海鮫珠。它不僅是所有鮫人的驕傲,更是保持濁水界安寧的鎮界之寶。
南海鮫珠一旦被取走,海嘯立生,那時不但鮫人族要遭殃,濁水大陸也不能倖免。要知道,濁水界三大宗派之所以在大陸的東、北、西三面,最根本的原因是:許多年前海嘯頻繁發生之時,南部最容易受到襲擊!
而同時,爲了保證南海鮫珠的鎮壓之功,每隔百年,鮫人族中各部族的長老都會齊聚一次以自身靈力對寶珠進行加持。所以,南海鮫珠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法寶,一旦被惡人所用,後果不堪設想。
說了半天,一直對海東青有興趣的龍飛陽問道:“那鐵衣上人從何界而來你們知道嗎?他們又是從何處知道南海鮫珠存在的你們知道嗎?”
雖然同在濁水界,海東青與魔修們直接碰面的機會並不多,只好轉頭看向俞金泰。
俞金泰被他盯得有些發毛:“你別看我,我從不與魔修來往,怎麼會知道他們的情況。眼下,或許大長老和俞志林能知道一些內情。當然,只是或許。如果魔修不想如實相告,我想誰也無法撬開他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