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拿着結算來的三百八十文,得意的衝着寶生一揚下巴,揚長而去。
齊府的幾人家人看着這樣的二黑,放了不少的心,又派了個人跟着二黑出去,見二黑並未走剛纔的路,卻是回頭順着來路直接離開了。當下更不懷疑,分別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二黑雖然憂心寶生的狀況,同時也沒良心有些高興。
自己終於拿到了齊府的消息,可以幫到劉管事和寶生。而且,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做了幾天的生意,果然是富貴險中求啊。額,好像不能這麼說,不太貼切。幸虧沒讓冬兒聽見,不然肯定又要限期讓自己學會這幾個字了。不過終究算是遇到好事了,若是再把消息送出去,這事情就圓滿了。
二黑直接回家,向好心情的鄭氏交了賬,又重新拿了各樣糖和三把豆苗。見冬兒正忙着,心裡惦記着給寶生送信,也就沒來得及和她說話,急急地出了門。心裡默唸着清水巷和紙片上認識的字,一路叫賣着,往南城走去。
一路叫賣到了清水巷。清水巷離府衙近些,只隔了兩條街,巷子裡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原本二黑覺得應該好找,可是問了好幾個人趙爺的府上在哪裡,竟然沒人知道。
二黑有些疑惑了,按說能讓齊府求助的應該是大戶吧。清水巷住的都是大戶,統共也沒幾戶人家,怎麼會沒人知道呢?想了老半天,也不得要領。
沒別的法子,還是換個問法再試試看了。
二黑滿臉堆笑,攔了個路過的大嬸:“這位大嬸,煩勞問您個事兒。我在清水巷找一位姓趙的爺,可是問幾個人,人家都不知道,只好麻煩您老。您老可知道,這清水巷裡有沒有臨時的住戶?或是空着的院子?”
果然,問對了問題,就容易得到答案。
這個穿着利落的大嬸笑着說:“你還真問對人了,往前走南面第三戶,是半年前搬來的,不姓趙,人家家主姓張。不過,前些日子,他家倒是有一個富貴的公子出入,隱約聽家丁喊過,似乎喊的就是趙公子。”
二黑忙忙的殷勤道謝:“嬸子,您可幫了我的大忙。”又抓了幾粒糖,硬塞給大嬸:“……不是給您的,是給家裡孩子吃着玩兒的。”然後,樂顛顛的往前走了。
好不容易啊,二黑找到了人家門上,人家卻不讓進。
看門的告訴二黑:趙爺前天就走了。有事留下姓名,可以代爲轉達。
那看門人還一臉蔑視的加大動作,上上下下看看二黑,明顯覺得二黑這樣的窮小子,不會和趙爺有丁點兒的聯繫。
二黑當下就懵了,走了?那劉管事和寶生怎麼辦?連忙又陪着笑臉央求道:“那就求您通傳你家家主,請他立時帶信兒給趙爺好不好?”
看門人不高興了,拉長了臉呵斥道:“你說立時就立時,你以爲你是誰?我們爺是你能隨意指使的?要留話就說,不說就趕緊走人!”
二黑繼續求告:“這位大叔,小的實在有要緊的信兒帶給趙爺,求您通傳一聲。”
看門人不耐煩了:“有事就留下姓名和事情,我們可以替你帶信兒。至於趙爺認不認得你,那就是趙爺的事了。要不願意就走,再嗦就叫人把你打出去。”
趙爺鐵定不認得自己,齊府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二黑怎敢冒冒然的說出齊府兩個字,只得繼續哀求。
哀求無果後,二黑索性心一橫,跳着腳喊:“不行,你就得讓我進去。趙爺買了我家的東西,說是沒帶錢,讓我今天來拿錢的。現在躲着不出來,想賴賬嗎?今天我一定要拿到錢才走。趕緊叫你家主人出來還錢。”希望能把他家主人氣出來吧。
看門人氣樂了:“趙爺買你的東西?趙爺還沒帶錢?小子你沒事找打是吧?”回頭就吆喝人手。
這裡喧譁聲不止,就有人出來問了。
一個通身氣派的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皺着眉過來:“長貴,怎麼回事?連個門也看不好,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子?”
看門人忙衝着年輕人點頭哈腰:“吵着明心小爺了吧。不知哪裡來的混小子來這兒起鬨,小的這就叫人,把他趕得遠遠的。”
終於等到了正主,二黑忙叫到:“小的真的有要緊事找趙爺。”說完,急切的衝着那個年輕人點頭,希望年輕人能看到自己的焦急和鄭重。
許是年輕人看他真的着急,說道:“有什麼事情,說吧。我進去替你回給我家爺。”
哦,原來這個也不是做主的,怪不得人家門房看不上咱。二黑張了張嘴,還是沒敢說出來。
剛纔在齊府的經歷,讓二黑小心了很多。在這裡說出來,誰知道會不會讓齊府裡的那些人知道,真的會惹禍上身也說不定。
於是,二黑執意的反覆說道:“我得見你家家主,我真的有要緊的信兒帶給趙爺,輕忽不得。”
年輕人看了他一會兒,說:“我能帶你去見我們爺。你最好真的有事,否則,一頓板子是免不了的。你,還要進去嗎?”
二黑連連點頭。
這個院子比齊府小很多,二黑心裡有事也不敢多看,只在心裡想着:不知道自己覺得要緊的事情,人家是否認同。難道真的要挨一頓板子?
走到一間屋子門前,年輕人和門口另一個差不多大的小廝耳語幾句。
那個小廝進去,不一會兒,裡面傳出一聲 “進來。”
二黑被年輕人扯了一下,定了定神。無非就是一頓板子,捱了就是,二黑很光棍的跟着年輕人進了門。
進了門,迎面的是一張寬大的坐塌。坐塌上一張桌案上堆了文書、紙張。
桌案後沒人,那個估計是主人的張爺,正坐在另一邊一張不起眼的條案前吃飯,剛纔進門傳話的小廝站在他身邊。
那個張爺二十幾歲的樣子,樣貌平常,神情冷靜、淡漠,衣着很是隨意。
這個張爺只是在二黑進來的時候,隨意的瞟了一眼,沒說話,吃飯的節奏都沒有改變一點。
二黑愣愣的等着人家問話,直到被身邊的明心扯了一下,才困惑的看向明心。
明心小聲提醒道:“這是我家爺,你有什麼話,趕緊說。”
二黑試探的說:“今天早上齊府……”停頓了一下。
那個張爺聽到“齊府”兩個字,手中的筷子停下,擡頭向二黑看過來。接着放下筷子,坐直身體,示意他:“繼續說。”
二黑再次試探着問道:“那個趙爺是在您府上的吧?小的是給趙爺帶話的。”
那個張爺沉默的看着二黑,半晌,才慢慢說道:“趙公子回京城去了,前天才走。有什麼事和我說也一樣,趙公子的事情我做的了主。你要是信不過我,就走吧。別耽誤我的時間。”說着,又拿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