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和徐、喬三人見冬兒往外走,想起她們從上一次的繡藝課回來時,妮子告訴冬兒,樑教習曾經狠狠的自語除非冬兒不再上她的繡藝課,說話的口氣當然是冬兒再去上課的時候找冬兒的麻煩。當時,冬兒滿不在乎的說“不上就不上”。三個人都心裡隱隱猜到,冬兒大概是不打算上樑教習的繡藝課了,可是,這樣行嗎?
而樑教習在那裡還不知所以的怒斥冬兒:“讓你去後牆站着,聽不懂嗎?還是連前後也分不清楚了?”
冬兒神色淡淡的依然故我,走到樑教習近前時,放慢了腳步,晃了晃手裡那隻拼色的荷包,說道:“學生原本以爲通過努力,能和樑嬤嬤井水不犯河水的和睦相處下去呢。”
走到門口時,冬兒似乎想到什麼,回過身,對樑教習說道:“我家妹子是沒做過錯事的。樑教習好歹也是個先生,望樑教習做事能三思而後行,不要因爲我的緣故遷怒於淑妮。不然,我只能把我妹子也帶離繡藝課。想來,即使不學繡藝,我們姐妹二人一樣能做些繡品、針線。想來我們不是靠這個討生活,做的好一些、差一些,都沒什麼關係。”
說到這裡,冬兒猛然想到,不上繡藝課,沒人指導,許給湯先生的鑲毛皮的棉袍可怎麼辦?
然後,冬兒拍拍額頭,帶着剛剛出現在臉上的懊喪表情,走出去了。留下樑教習氣的渾身顫抖,手指着空無一人的門外,顫聲斥道:“這還是女學的學生嗎?淑寧女學怎麼會招進這樣的無賴女子?”
這時剛到辰初,空氣中還有絲絲讓人愜意的涼爽,各個學苑又都是開課時間,學院裡各處迴廊、亭臺靜悄悄沒什麼人。走出繡藝學堂的冬兒,感受着外面夏日清晨安靜的優雅景緻,立時心情更是舒朗起來。
冬兒一邊悠閒的走着,一邊想着剛剛興起的念頭。湯先生的棉袍啊,還真是個事兒。自己要是實在做不了,就只好求喬秀妍了,好好和喬秀妍說說,以喬秀妍爽快的性格,請她幫忙做一件應該不成問題。小丫頭的針線比起自己,那可是好太多了,而且,她家又沒人等着穿她做的衣物。
冬兒看看手裡拎着的荷包,喬秀妍前天不錯眼的誇這個荷包漂亮,嗯,送她了。
冬兒把荷包放進書袋。走了,冬兒大夏天的,先回去睡個回籠覺再說。要是以後都不用上繡藝課,那麼三天中就有一天能睡懶覺了。在這個慘無人道的、動輒五更起牀的時代,能睡個懶覺,那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冬兒這裡回寢室,睡愜意的回籠覺。江嬤嬤正在掌事房裡正和陳、蔡兩位嬤嬤,及廚房的總管事李嬤嬤商量變更供餐方式的事情。
李嬤嬤坐在一張椅子上,情緒激動的說着:“這個提議好,這個章程寫得也好。咱們不用再商議、謀劃、試行這麼麻煩了,這個章程把這些東西都寫下來了,咱們按照這個章程的步驟準備就好。”
江嬤嬤擡眼看炕沿邊坐着的陳、蔡兩位,徵求她們的意見。
蔡嬤嬤點頭表示贊同,她昨天已經把供餐章程通讀了幾遍,最初的驚訝和激動已經消化完了,這時只要表達意見就行。
陳嬤嬤猶豫了一下,也同意了,不過還是開口告誡道:“女學的庶務,我不太懂。既然你們三位都覺得可行,那就這麼做好了。只是,楊冬兒終究還是個孩子,一個孩子寫出來的東西沒準兒還有疏漏,咱們照做的時候還是慎重一些,做之前多印證幾次,也能多些保障。”
江嬤嬤點頭,對李嬤嬤道:“陳嬤嬤說的在理,那就照着章程做吧,做事的時候用心多過過心,有拿不準的事情,咱們再商量。”
李嬤嬤應了一聲,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雖說章程已經把供餐的運作過程寫的足夠細緻,但是,這個事還是有個人總攬纔好。奴婢不怎麼識字,只不過聽蔡嬤嬤講解了兩遍,心裡還是覺得不託底。要不然,讓蔡嬤嬤先把學生的課業交代給別人,總攬這個事情?”
江嬤嬤看了看沒絲毫動容、對李嬤嬤提議毫無興趣的蔡嬤嬤,對李嬤嬤說道:“你先去準備,總攬的人選咱們再定。你放心,這個事總會有人管的。”
待李嬤嬤離開,江嬤嬤撫摸着手中自己雋秀的章程封面,不覺笑道:“這個張謙,不知走了什麼運,只不過客座府州幾年,怎麼就讓他尋到一個這麼出色的女子。”
蔡嬤嬤聽了也是會心一笑。
一旁的陳嬤嬤卻很不以爲然,女子最緊要的是循規蹈矩、謹言慎行。閨閣女子具備的品質,楊冬兒哪樣都夠不着,女學當時就不應該收這樣一個頗多爭議的女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侍女來報:楊冬兒在繡藝課上和樑教習鬧翻,竟然就那麼自行走了。
剛還想着這個女子的諸多不滿意,這就來事了。陳嬤嬤立時惱火起來,沒好氣的說道:“就說嘛,這個楊冬兒就算有些本事,卻早有傳聞說她不馴、難管的很,這不就應驗了。當時就不應該收她,真真的亂了咱們女學的規矩。”
江嬤嬤掃了陳嬤嬤一眼,緊皺着眉,問那個侍女:“楊冬兒離開學堂,去了哪裡?”
侍女的表情想笑不笑的很怪異,“楊姑娘,她徑直回了寢室,補眠去了。”
江嬤嬤聽得一怔,隨後失笑出聲,這個小女子,她倒是想得開,還以爲她會去找齊十三娘解難。
江嬤嬤警告的掃了一眼表情很是愉悅的蔡嬤嬤,對陳嬤嬤說道:“這個樑嬤嬤也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竟然把個子虛烏有的小事,鬧到如此難以收拾的局面。你找個時間說說她,做人師長也得有個師長的肚量,怎麼咬住個學生沒完沒了。”
也不管陳嬤嬤想要說話、辯解的樣子,轉而又對回話的侍女說道:“去把楊冬兒帶過來。”看着侍女往外走,又加了一句,“她要是還睡着,就把她叫起來,讓她即刻過來。”
再對陳、蔡兩位說道:“你們也忙,做你們的事去吧。楊冬兒來了我和她說話,看看她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