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天地血骨大磨
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等待。
當然不是在等闇冥聖主將珍寶閣完全毀於一旦,而是在等……“王”的出手。
毫無疑問的是,雖然整個天王峰範圍內並沒有什麼明令禁止爭鬥的條律,但畢竟是聖主出手,而且是要毀滅珍寶閣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這種情況哪怕是在天王峰外,一般也會被“王”所幹預,更不要說眼前臨近仙宴,而且是在天王峰,天子腳下!
但詭異的是,哪怕那籠罩整個蒼穹的闇冥手已經落下,已經要觸及到珍寶閣的高樓的時候。
遠方那巍峨的主峰之上,也沒有一丁點兒動靜。
“在等什麼?”
近乎癲狂和猙獰的闇冥聖主遙遙望着三位一品長老以及他們背後的無數執事,聲寒如冰:“既然我選擇在這個時候出手,便有足夠的把握——陛下不會幫你們,也不會幫任何人!”
他的聲音並沒有多加掩飾,所以幾乎觀望着這場戰鬥的存在們都聽到了。
同時,眉頭皺起。
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的地方。
但此時此刻,無人深究。
或者說,來不及想別的東西!
因爲那覆蓋天穹的,漆黑的大手,就要轟然落下!
眼看,便要將整個珍寶閣完全覆滅!
正當這時,有人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驚呼道:
“等等!雖然天香閣主失蹤了,但那珍寶閣不是有一位新閣主麼?他人在何處?”
“怕不是個被三位長老推出來的傀儡,這時見了闇冥聖主可怕神威,不敢出手了?”
“不……不至於,天香閣主那等存在,怎麼可能會將自己千古心血完全交給一個傀儡,依我看來,他應當是有真材實料的……”
“……”
珍寶閣的生死危機,似乎壓根兒引不起旁觀者們的緊張。
嗯,或者說哪怕他們再緊張也沒用,畢竟,那可是一位“仙境”存在!
何人能擋?
金順此時此刻已經被拘出珍寶閣,與衆多執事攤販一同站在三位長老的身後。
和諸多同僚一樣,他的表情頹喪,充滿了恐懼與不堪,在那黑暗的巨手傾軋而下之時,無比絕望。
“大長老,金順多謝提攜!但今生之恩,恐怕只有來世在報了!”
他咬緊牙關,卻無法反抗一點兒,只能看向前方的陳瑞書長老,喃喃開口。
但與諸多執事們的驚駭與恐懼不同的是,此時此刻,和他們一樣大難臨頭的三位長老卻並沒有任何一點兒害怕的神色——儘管那可怕的仙境威壓同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兒來。
陳瑞書聽聞金順的話,轉過身來,頗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小子,老朽不信前生亦不信來世,今世之恩,你還是今世報給老朽好一些!”
“大長老?!”
見這幅模樣,衆人也不傻,都聽出了那話中的言外之意。
那便是說,他們能活過今日!
“大長老……可這一劫如何度過……”金順甚至擡了擡眼皮,但始終不敢看那遮天的巨手,聲音顫抖。
“你們以爲,閣主大人是如何當上閣主大人的?”
突然之間,華相生轉過身來,看向衆人:“不是憑巧舌如簧,不是憑滔天機運,亦不是憑什麼幕後操作!閣主大人……是堂堂正正戰勝了上一任閣主大人,才登臨我珍寶閣主之位!”
話音落下,彷彿迴應他的呼喚一般。
有光,自遠方遙貫而來!
撕裂黑暗,斬破陰雲,貫通寰宇!
一劍開天!
熾烈的劍光,仿若平地驚雷,自無邊黑夜中而起,斬斷那無盡的仙境神威!
轟然殺至!
剎那之間,人們的眼前被難以形容的無比濃烈的光輝所完全覆蓋!
取代了那至暗、至沉的黑暗領域!
同時,也正是在這一剎那,整個天王峰,但凡修行劍之一道的存在們,無論長幼,無論尊卑,無論所佩之劍是凡鐵亦或神兵!
皆嗡鳴顫動!
就彷彿,朝拜帝王!
天下劍首!
在這無比神異的異象中,磅礴的恢宏劍光撕裂黑暗,撕裂那即將把整個珍寶閣毀滅的闇冥之手!
如同烈火灼燒殘雪,摧枯拉朽!
與此同時,一股可怕的氣息自劍光而起的方向,煌煌而至!
轉眼之間,仿若君臨天下一般,橫亙天穹!
那一刻,無數人的目光,隨之望去!
卻見來人無比陌生,一身黑袍,身材平庸,五官平凡,黑髮飛舞,衣袍獵獵!
他一人,站在珍寶閣無數長老執事身前,就彷彿築起高不可攀的壁壘,將一切兇險阻隔在外!
“閣主!”
三位長老並無意外之色,俯身叩拜,高頌其名!
而他們身後那些劫後餘生的長老執事們,亦目光神光,喜極而泣!
“閣主!閣主!閣主!”
聲如浪潮!
同時,周遭看客也無不心頭一驚!
他們自然是認出來了,眼前這人,正是不久前珍寶閣繼任的新任閣主!
當時,修行界中,還有各種不同看法。
有人認爲此人名聲不顯,多半隻是天香閣主失蹤後,珍寶閣用來安撫恐慌的人們的幌子;也有人覺得這是某一位深藏不露的大神通者,哪怕不如聖主,也絕不可能是泛泛之輩;更有人覺得這是天香閣主離開以後,三位一品長老爲了掌控珍寶閣而推出來的傀儡而已。
其中,又以第三種猜測,最爲流傳廣泛。
甚至珍寶閣內部,也有很多不明真相的執事與長老有這樣的猜測,只是礙於身份,他們從不敢在明面上說出來而已。
但今日,當珍寶閣遭遇毀滅之危時,他出現了!
一劍!
僅一劍便開天碎暗,將那闇冥聖主的成名神通“闇冥手”完全撕裂!
切切實實地用行動,撕裂了一切流言與猜測!
“別的不說,單單就是這一劍,便絕對是仙境的可怕實力——珍寶閣這個新任閣主,絕不是什麼傀儡!”有人篤定!
“豁!馬後炮的傢伙!前些天不是你開口保證珍寶閣的新任閣主有內幕麼?”有人拆臺!
“不管如何,既然兩位陛下默許了這場戰鬥,看來就精彩了——闇冥聖主,當真能一雪前恥麼!”有人興致勃勃。
“……”
在無數嘈雜而低碎的聲音中,某座清淨的前鋒上,兩名仙境的聖主正在對弈。
變故突生,二人皆停下手中棋子,看向遠方,目露異色。
其中一手持拂塵的老者若有所思,喃喃開口:“此人絕不簡單,依你之見,誰會贏?”
他的對弈敵手,乃是一名二十來歲的冷峻青年,開口:“闇冥聖主,要輸。”
“哦?爲何?”拂塵老者興致盎然:“老夫倒是覺得,闇冥復仇而來,定有準備。”
冷峻青年搖頭,取下背後鐵劍,“劍光起那一瞬間,吾之劍,臣也!”
聲音落下,拂塵長老哪怕是坐着,也差點兒一個趔趄!
他頗爲驚愕地看着那冷峻青年,“當真?”
冷峻青年沒說話,但已表明了態度。
拂塵老者倒吸一口氣冷氣,口乾舌燥!
他可是知曉眼前之人的身份——劍之極致,坎道劍王,哪怕面對那劍聖主也絕不會敗的可怕存在!
這樣的傢伙的劍,竟會臣服於他人?!
那個珍寶閣的新任聖主,究竟是什麼妖孽怪物?
旁人反應,且先不論。
戰場之中,江南看着前方那彷彿癲狂的闇冥聖主,眼睛輕輕眯起。
他接觸過不少仙境,哪怕傻一些的呢,也不至於……如此衝動和莽撞。
誠然闇冥聖主與珍寶閣有仇,但似乎也不至於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報復?
特別,這還是在天下矚目的仙宴之前。
而且,對於仙境存在來說,對自己的情緒的控制,那已是信手拈來,哪怕氣到快爆炸了,出手之時也應當完全冷靜纔對。
如此,才能保重道法神通與仙力道則的最大威能。
但經過一次交手後,他卻發現闇冥聖主的招數,有點問題。
其中的怨怒之意已經不像是被他所驅使,更像是……驅使着他?
或許對於凡人而言,這很正常,但對於一個活了無數歲月的仙境存在而言,這明顯有大問題。
不過,江南也太過細想,畢竟,只要打敗了他,一切便有分曉!
他看向珍寶閣大門處的廢墟,那刺目的血色表明除了珍寶閣的面子以外,已經有人喪生在闇冥聖主手下。
心頭,一股惱怒升起。
“我和那個女人做了一個約定。”
他擡起眼簾,看向闇冥聖主,“她給我一些東西,我幫她守護珍寶閣。但現在,這個約定被你打破了些許——所以這位陌生的聖主,準備好付出代價了麼?”
“代價?”
哪怕闇冥聖主一招被破,他也絲毫不怵,眼中瘋狂之意更濃! ωωω✿ttKan✿¢O
“你便是天香的繼任者?她是你的誰?”
“血親?”
“師傅?”
“罷了,誰也好,沒有意義。”
彷彿自問自答一般,闇冥聖主揮舞着手,磅礴的黑暗在他身上瘋狂涌起!
可怕的氣息再度飆升,籠罩天上地下,后土寰宇!
“今日,一切與珍寶閣有關之人,一切與珍寶閣有關之物!皆當毀於一旦!”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天地色變!
茫茫幽暗從闇冥聖主身旁噴薄而出,恢宏浩蕩地籠罩了周遭!
演化世界!
在察覺到江南的強大後,他毫不猶豫地展開了演化世界!
將整個珍寶閣,整個仙市,一同籠罩在無盡的幽冥當中!
黑暗!陰森!可怕!絕望!完全沒有一絲曙光與希望!
這是三位一品長老感受到唯一感覺!
茫茫的黑暗之中,只有那仿若風暴一般翻涌的霧氣混雜着讓人心神驚悚的、怨怒形成的陰魂,發出極致的讓人頭皮發麻的慘嚎!
黑霧之上,是天穹。
茫茫高天,一片血色,仿若濃稠的血海一般翻涌,散發着刺鼻的腥臭味道。
黑霧之下,是大地。
純白的乾枯的骨骼構築的一片大地,密密麻麻,讓人心底升寒!
天上血海翻騰,地底白骨猙獰,身周陰魂嘶吼,好一個人煉獄人間!
“從那時起,我的驕傲,我的榮耀,我的尊嚴,便再也不存!”
黑霧之間,闇冥聖主一步步走來,死死盯着與這演化世界完全不符的珍寶閣衆人。
“我用了數萬年,沉澱,積累,憤怒,怨恨,將所有的苦難與疼痛,凝結在這世界裡!”
“哪怕是天香再臨,也不可能再打敗我!”
“可惜!”
“可惜她竟未等到那個時候!”
“等到我一雪前恥之時!”
“所以,如今,便只有讓你們嘗一嚐了!”
聲音落下的那一刻,天地相合!
天,降了下來;地,升了上去。
中間那無數猙獰的怨魂,卻發出暢快而陰森的大笑!
整個世界,就仿若一個巨大的磨盤一般,磨滅而來!
帶着闇冥聖主無盡的恨意,怒火,屈辱。
誓要將仇敵盡數毀滅!
天地血骨,化爲大磨!
那雙原本無神的眼眸,此時此刻已經完全被瘋狂的黑紅之色所佔據,盡顯癲狂!
而珍寶閣衆人這邊,除了三位一品長老能夠稍微抵抗以外,其餘修士在這恐怖的威壓之下,壓根兒沒有半點兒動彈的餘地!
就彷彿被凝固一半,任人宰割!
於是,他們將目光看向江南,看向這位新任的閣主,彷彿溺水的人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樣的眼神。
而後者,也並未讓他們失望。
——那天穹上恐怖的血海磨盤轟然落下的時候,龍吟虎嘯之聲震徹天地!
龍虎之形於白骨血海中一閃而逝,涌入江南體內!
那一瞬間,無盡巨力爆發!
他向天,一指!
恐怖力量宛如洪流,蕩平濃霧,野蠻而粗暴的撞破天穹!
漫天血海在這力量之下,就彷彿是一灣淺淺的水潭一般驟然破碎!
化作點點猩紅灑落世間!
那一刻,闇冥聖主的表情僵硬在臉上。
然後,他才聽到江南的聲音。
“你方纔問我,天香閣主是我的誰?”
“血親?”
“師徒?”
“不,我與她並無關係。”
“非要說的話,她是我的……手下敗將。”
“她能打敗的人,我能。”
“她不能打敗的人,我也能。”
“她能殺的人,我能殺。”
“她不忍殺的人,我也要殺。”
“哪怕是你,哪怕是……一域聖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