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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通完電話之後,葉承與韓昭就再也沒有聯絡,兩個人的手機號都沒有變,可是誰也沒有再主動給對方打過任何一個電話,好像生活中本來就沒有出現過這個人,過去的種種也是黃粱一夢,眼睛一睜盡付東流。
原本朝夕相處的人,突然在生活中抽離,有些習慣已經融入了骨髓,一時半會兒根本改不掉,每到這時葉承心中總是會空落落的,有好幾次半夜拍完戲,推開家門下意識的說一句,“老趙,口好乾啊,有沒有糖水喝?”
回答他的卻只有一室冷清,站在漆黑的屋子門口,他撇了撇嘴,愣了一會兒才嗤笑一聲,一腳邁進家門,把房門摔的砰一聲巨響,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敲醒自己不要再自欺欺人。
葉承,你他媽清醒一點吧,別以爲對你好一點就自戀的想這就是愛情,不要臉不要皮的貼上去,最後摔的灰頭土臉,也不嫌臊得慌!
人家壓根不喜歡你,對你pg的興趣或許都比你大,你還在這裡犯什麼賤?
葉承在洗手間鏡子跟前抽了自己一嘴巴子,一頭扎進蒸汽騰騰的熱水裡,花灑的水澆了他一頭一臉,他告訴自己:扔掉一棵歪脖子樹,擁抱整片大森林,不就是失戀麼,老子不在乎。
說完他順手拿起一瓶洗髮水往頭上擠,熟悉的味道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他愣了一下,一時有些晃神。
這是趙涵慣用的牌子,以前他很喜歡湊上去聞他腦袋上這個味道,順便從背後摟住他暗搓搓的揩點油水,那時候趙涵總是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說,“你不也用這個洗麼,都一樣的味道亂聞什麼?”
葉承嘿嘿一笑,眼睛晶亮,“真的一樣嗎?那我再聞聞。”
說着他又笑嘻嘻的撲上來,趙涵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臉上閃過艱難又隱忍表情,過了一會讓才忍不住擡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啊,怎麼跟隔壁那隻金毛似的。”
往事如刀,分外鋒利。
啤酒色的香波從頭髮上淌了下來,刺痛了葉承的眼睛,他猛地回過神來,趕緊用水清洗,一擡頭卻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他難堪的撇過頭,不想看到自己丟臉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胡亂的扯過一條毛巾蓋住腦袋,在打開洗手間大門的時候,狠狠地罵了一聲“草”。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的過着,烈日炎炎的夏日終於走到了盡頭,到了九月,秋天來了。
兩個人已經分別了整整兩個月,毫無聯絡,宛如這世上萬千行色匆匆毫無交集的陌生人,從此江湖不見,各自生活,而這時候,葉承瘋狂接了上百個通告,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佔據了他全部的時間,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不必考慮如何打發讓人胡思亂想的空閒時間。
但是,有一件事他想躲也躲不掉,因爲《眺望斯德哥爾摩》終於正式開機了。
荒涼僻遠的山坳裡,一間小木屋門口還堆着一捧橘色的篝火,暮色四沉,天邊的火燒雲似乎要把整片天空都點燃了,雖然預示着夜幕馬上要來臨了,可是這一刻的風景卻美得驚心動魄。
就在這時,萬籟俱靜的山中一大片烏鴉突然驚恐的飛起。
烏鴉報喪不報喜,似乎預料着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
小木屋裡,澤宇使勁推了一把井凡,“你快走!他們馬上就要來了,只要他們看到我安全,其他的事情都好說。”
男人並沒有動搖,站在原地一動沒動,棱角分明的英俊臉孔還帶着一抹很淡的笑,“安全?既然你覺得跟我在一起才安全,那現在爲什麼還要幫着我一個人逃走?”
澤宇臉上閃過難堪,深吸一口氣再一次把男人往後窗推,“你別跟我廢話,倒是走啊!你不是本事很大麼,那就好好活着,下一次再全須全尾的來找我!”
男人仍然沒有動作,一隻手頑固的攥着他的手,用行動告訴他自己不會離開他一步,窗外的晚霞投進屋中,像灑進了萬丈金光。
就在兩個人爭執不下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連串刺耳的剎車上,屋外傳來聲音,“裡面的人,你已經被包圍了,現在馬上放下武器交出澤宇!”
越來越的車涌過來,不到十幾平的小木屋甕中之鱉,裡面的人已經插翅難飛。
見裡面的人沒有絲毫動靜,外面的人已經行動,玻璃窗“砰”一聲被打碎,隱約可以從玻璃碎片的反光上看到外面森嚴的隊伍和黑洞洞的qiang口。
澤宇死死地抓住井凡的手,臉色慘白,“聽我的,讓我出去,我會告訴他們你並沒有綁價我,當事人說的話就是絕對證詞,我不會讓你——唔!”
他的嘴巴被一隻手緊緊地捂住了,接着一條結實有力的胳膊從背後緊緊地摟住了他,男人低聲說,“噓……別說話。”
澤宇奮力掙扎,男人卻收緊臂膀,緊接着澤宇感覺到肩膀上溼潤了,震驚的想要看男人臉上的表情,而男人卻捂住他的嘴和眼睛,過了很久才沉笑一聲,“我早就說過,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除非我死或者……你死。”
“所以……現在我只有兩個選擇,要不放了你,要不殺了你。”
男人的呼吸越發急促,再開口已經哽咽,“可是我不想放手,就算死也不想放手。”
捂住澤宇眼睛的手掌溼潤了,這時,井凡突然沒有任何徵兆的把他推到對面的牆上,不顧外面已經開火的槍林彈雨,對準他顫抖的嘴脣低下了頭……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腦袋一偏,乾咳幾聲,一臉尷尬的開口,“抱歉……導演,請重來一次吧。”
一句話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時間全場一片寂靜,只聽見導演氣急敗壞的甩劇本的聲音,“葉承,這都他媽第幾次ng了!你以前拍那麼多口勿戲,現在擺一臉便秘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葉承這種級別的影帝,演技早就已經爐火純青,從來沒有導演敢這樣指着鼻子罵過他,不過他也向來好脾氣,不僅沒生氣反而沒臉沒皮的湊過去笑說,“導演你別生氣嘛,親男人人家是第一次呢,還不能讓我害羞一下?”
說着他裝腔作勢的捂住半邊臉,看着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故作嬌羞的耍寶,一下子戳爆了全場人的笑點,連導演都被他一下子逗笑了,“兩眼一閉,不就是肉碰肉嘛,你害羞個p!”
說着,旁邊幾個女工作人員笑嘻嘻的插話道,“導演,性取向這種東西也不是人能控制的,葉影帝又不是同性戀,親男人當然心裡有障礙嘛,是吧葉承?”
幾個女人唧唧喳喳的話,讓葉承身形一僵,臉上不動聲色的露出一抹笑容,幾句話敷衍過去,心裡卻在苦笑。
如果這些人知道他也是她們嘴裡的同性戀,親不下去別人不是因爲性向問題,而是因爲心裡一旦住進一個人,就再也沒辦法接受任何人的觸碰。
他明知道這只是一份工作,不應該把私人感情牽扯進來,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每次拍到最後,低下頭要去親口勿那個面容纖細清秀的男演員的時候,他的腦袋裡就忍不住浮現趙涵的那一張臉。
明明那一張臉剛硬逼人,跟眼前的這個演員的長相大相徑庭,但是皮肉相貼的觸感太過深刻,哪怕他閉上眼睛都沒辦法忘記那一晚跟趙涵相擁的點點滴滴。
曾經他也這樣主動口勿上了他的嘴脣,對他剖心挖肺訴說衷腸,結果卻是分道揚鑣不得善終,趙涵那一句“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那種關係”像一把鈍刀子,每次在他低頭的瞬間,都要割扯着他的耳膜,讓他難受的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把這個人使勁的從腦袋裡挖空。
導演可能是看他的臉色太難看了,這一次竟然沒有堅持再拍一次,反而拍了拍手說,“算了,下午就到這裡吧,今天是中秋節,就不折騰你們一起加班了,今晚都給我滾回去過節,明天回來好好工作!”
一聲令下,全場都歡呼起來,那些拖家帶口的一聽這話,早就歸心似箭,迅速收拾好東西往家裡跑,剩下的孤家寡人不急着回去,拉幫結夥的要一起出去聚餐。
這時一個男演員攬住葉承的脖子說,“葉影帝,你跟我們一起唄,今天ng那麼多次,必須罰酒有木有!”
“可不就是,今晚賞月喝酒,不把葉承你灌趴下我就去吃翔!”
葉承的心情好了許多,跟着哈哈大笑起來,旁邊一個女工作人員跟他合作過很多次,這會兒笑着搭腔道,“你們省省吧,以前葉承可是每年中秋節都要回美國跟家人團聚,哪有空跟你們幾個喝花酒?是吧,葉承?”
葉承一愣,今年因爲工作的關係他早就跟家裡說不回去了,那時他跟趙涵已經約好一起去吃東街那家每天排隊都買不上的桂花蜜藕,可是現在……
“這都下午四點多了,我要是真飛到大洋彼岸,中秋節就得在飛機上過了,還不如跟兄弟們去喝酒,走,今天誰不去誰孫子!”
一呼百應,葉承跟全劇組上下都混得鐵磁,勾肩搭背的往攝影棚外走。
就在這時,一個快遞員拿這個大盒子急匆匆走進來,“請問,葉承葉先生在嗎?”
葉承腳步一頓,回過頭來,有點疑惑是怎麼回事,“你好,我就是,請問你……”
快遞員一見到他當即睜大了眼睛,沒想到真能見到明星,語塞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趕緊把盒子塞給他,“有人託我們把這件東西給您,請你簽收一下。”
盒子包裝是海藍色的,右下角還貼了一張多啦a夢的貼紙。
地球人都知道葉影帝喜歡黑色,卻不知道那都是他爲了顯示自己低調華麗有品味的男神氣質才故意對外這麼說,所以沒人能猜到葉影帝背地裡竟然喜歡娘了吧唧的海藍色和多啦a夢。
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幾個人沒忍住笑噴了,“這是哪個妹子這麼搞笑,竟然送這麼……可愛的東西給你?哈哈哈……”
葉承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所有人都在笑,可是他的心卻跳的飛快。
知道他這點惡趣味的人,除了趙涵他想不到其他人,因爲就算在父母面前他都沒好意思說過。
可是……真的會是他嗎?這怎麼可能……
詫異、疑惑、驚喜和顫抖……從他的臉上一一閃過,最後又歸於平靜。不可能是趙涵,他當初走得那麼瀟灑,又怎麼會好心的回頭看看站在原地的自己。
心裡有了打算,一顆心也沉了下來,在衆人的起鬨聲中,他打開了盒子。
周圍的人猜什麼的都有,有的說是玫瑰花,有的人說是毛絨玩具,還有的人說是妹子親手做的奶油糕點……
可是盒子裡只是靜靜地放了一個不鏽鋼飯盒,打開一看,裡面並排放着幾層切的十分整齊的桂花蜜藕。細碎橙黃的桂花夾在透明粘稠的蜜汁裡,被均勻的澆在蓮藕上,就像鍍了一層水光,把孔洞裡面塞得滿滿的白色糯米映襯的格外軟糯誘人。
清爽的甜香飄散開來,引得周圍人都餓了,大家沒發現什麼浪漫的禮物,這會兒都興致缺缺,吆喝着一起去吃飯。
葉承站在原地,垂在額前的碎髮遮住了他低垂的眼睛,掩蓋住他驟然收縮的瞳孔。身體裡就像是被人扔了一顆炸彈,在盒子打開的一瞬間徹底被引爆,炸碎了他的四肢百骸,也讓他的心驟然停跳,腦袋裡一片空白。
東街的桂花蜜藕,因爲製作複雜,口味美妙,每天都能引來大批食客,但是店家每天就做一小鍋,幾乎剛開門就被搶購一空,葉承吃過一次,一直念念不忘,但是因爲工作時間不穩定的緣故,他就再也沒吃上第二次,所以跟趙涵唸叨過很多次,說中秋節這一天一定要搶到。
如今一大盒桂花蜜藕整齊的放在他跟前,這是趙涵當初對他的承諾,現在他已經做到了。
葉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手指都有點抖了。
他不敢多想,生怕想到最後又是空歡喜一場,可是他已經搞不懂趙涵到底是什麼意思,既然當初走得那麼幹脆,現在又送來這個東西算什麼?
他不相信在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避如蛇蠍的時候,還有心思惦記着當初的約定,甚至記得對方的一切喜好,但是他又不明白,如果趙涵但凡對他有感情,當初爲什麼要一走了之。
兩種極端相反的心思在腦袋裡打成了結,讓他根本沒法思考,這時候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葉承,愣着幹什麼呢?還不走,大家都等你呢。”
葉承猛地回過神來,後背已經出了一層汗。
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大家疑惑的眼神,心裡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告訴他,不能這樣放他走,他要找到趙涵問個清楚,就算死也要四個明白!
腦袋裡不知怎麼迴響起井凡那句臺詞,“我不想放手,就算死也不想放手。”
等到所有人都回過神來的時候,葉承已經跑出去很遠了,幾個大老爺們在後面喊,“餵你去哪兒啊!說好的誰不去誰孫子呢!”
可惜話音還在,“孫子”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
看着幾個人在原地跳腳了半天,最後嘟噥着下次讓葉承請吃飯之類的話,纔不甘心的走了之後,韓昭從樹影中走了出來。
此時攝影棚裡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可是他仍然站在原地,望着葉承離開的方向,好像只是盯着一個早就消失的背影就很滿足。
其實他並沒有像葉承想得那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一直都在他身邊,保持着不遠不近又不會被發現的距離。
離開葉承家裡之後,他沒有急着找工作,也沒有傻乎乎的再回精神病院,但每天都保持着規律的作息,像上班一樣準時,早上八點看葉承驅趕通告,晚上十點看他回家休息,如果趕上拍戲,他就在片場附近偷偷地看,日復一日,沒有一天間斷。
他也知道自己這種行爲非常變態,跟偷窺狂沒什麼兩樣,但是他控制不住,思念就像毒癮一樣,一天不碰就折磨的他坐立不安。
以前他總覺得自己看透了人間百態,也嚐遍了人情冷暖,這世上已經沒有人值得他牽掛,可是他遇上了葉承,他終於嚐到了牽腸掛肚的滋味。
你會因爲他的高興而偷笑,會因爲他的沮喪而心焦,會擔心他辛苦勞累,會警惕他桃花不斷……即使已經不敢奢望,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韓昭轉過身,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今天是中秋節,大街小巷都張燈結綵,洋溢着過節的氣氛,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月圓之夜誰都盼着早一點回家跟家人團圓,行人匆匆而過,街上車水馬龍,只有他一個人無處可去。
小的時候他最討厭過兩個節,一個是春節,一個是中秋,但凡團圓的日子他總是形單影隻,所以等到長大之後,他仍然對所謂的“過節”都沒有任何期待。
直到有一天,有個傻瓜一臉試探的問他,“喂,認識你這麼久,怎麼從來沒見過你的家人?”
他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韓昭也不戳破他,搖了搖頭說,“他們早就不認我了,我一直是一個人。”
那傢伙先是露出同情的神色,接着又不知道琢磨了什麼,眼睛裡閃過一絲興奮,乾咳幾聲故作大方地說,“你也怪可憐的,那今年我陪你一起過中秋好不好?”
明明是他想要讓別人陪,卻偏偏反過來說,還自以爲是的認爲自己隱藏的特別好,絕對是個演技派。
韓昭莞爾,覺得自己就像個哄小孩玩的怪叔叔,於是很爲難的皺起眉頭,“這個……”
葉承的臉當即繃了起來,眼睛緊張的眨了眨,那麼英俊的一張臉露出這種傻乎乎的表情,落在韓昭眼裡簡直可以用“可愛”來形容了。
他最後還是沒忍住,點了點頭,“好,一起過節,我帶你去吃桂花蜜藕。”
葉承當即嘿嘿一笑,哥倆好的摟住他的肩膀,眼睛閃亮的樣子,韓昭到現在都能想的起來。
從那天以後,“中秋節”這三個字彷彿已經有了新的意義,不再是乾巴巴的漢字,明明只是普通的相約,韓昭卻記在了心裡,還會不由自主的倒數着日子,活了兩世,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節日有了期待。
八月一,八月二……八月十三,八月十四……
當他意識到明天就是十五中秋節的時候,鬼使神差,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控制着他繞了大半個s市,去東街找哪家被葉承心心念唸了許久的桂花蜜藕。
等到他發現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小店門口,凌晨時分,路上連個人都沒有。
他也覺得自己瘋了,否則也幹不住這樣愚蠢的事情,但是兩條腿就像灌鉛一樣,一步也挪不動,哪怕心裡明白這時候轉身離開,不再與葉承有任何聯繫纔是最正確的,可一想到葉承開心的樣子,他又妥協了。
固執又發瘋的在夜風裡站了一夜,他是小店的第一個客人,不顧身後“大長龍”的抱怨聲,一口氣把所有桂花蜜藕都買走了,彷彿這些甜膩香甜的東西可以代替自己那張無法言說的嘴,用這種迂迴的方式,告訴葉承自己這輩子都說不出口的愛戀。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跟路邊賣的站接女沒什麼區別了,別人主動上來搭訕的時候,義正言辭的說自己是良家婦女,我們沒有任何關係,等到人家走遠了,又開始掃首弄滋,遇拒環迎,恨不得再讓人家回頭看他一眼。
這不是矯情是什麼?韓昭你他媽真是噁心透了。
暮色四合,萬家燈火,天色黑了下來,秋日的涼意也涌了上來。
夜風襲過,韓昭打了個噴嚏,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似有所感一般低下頭,屏幕上出現了葉承的名字。
時隔兩個多月,這是第一次在手機上看到這個名字,一時間韓昭像被燙傷一樣,竟然沒有勇氣接起來。
電話持續的響着,執拗的彷彿他不接就會一直打下去。
韓昭緊緊抿着嘴脣,不能接,說什麼都不能,他知道自己一旦聽到葉承的聲音,所有的僞裝和隱忍會立即分崩離析,這樣他會忍不住把他困在身邊,哪怕被他知道自己是個騙子,被他厭惡也絕不再放手!
電話終於停了下來,韓昭已經出了一身汗,他頹然的閉上眼睛,隨手把手機扔進口袋裡。
“嗡”一聲,一條短信涌了進來。
【我知道東西是你送的,也知道這條短信你一定看得見,今晚我要見你,你答應我一起過節就不能食言】
韓昭緊緊攥着手機,手背上的青筋也因爲太用力的緣故全部跳了出來,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剋制住自己的洶涌的情緒,揉了揉自己疼痛不已的眉頭,他咬着牙走進了房間,努力把目光從屏幕上挪開。
上一輩子,他爲了報仇,爲了治那該死的遺傳病,忍了將近三十年。
再也沒有人比他更能忍,忍耐在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成了他的本能,在孤兒院裡只有忍着不哭,纔不會餓肚子,在病痛折磨中只有忍着疼痛,才能活下去,在仇恨中只有持久忍耐,才能心狠手辣……
可是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跟過去自己所忍的東西的相比,忍耐着不愛一個人,不給他任何迴應比承受病痛更加痛苦。
怪病只會讓人走向死亡,而思念卻能讓人生不如死。
看着久久沒有迴應的手機,葉承扯了扯嘴角,這結果不是他早就預料到的嘛,有什麼了不起。
廚房裡放了很多食材,是他回來的時候特意買的,他想跟趙涵過一次中秋節,就像當初兩人約好的那樣,既然這傢伙怕火,那就由他來做飯,他知道自己實在是到了不要臉不要皮的程度,倒貼也沒有這樣的,但他就是不死心。
他想爲了自己再試一次,哪怕是最後一次,如果還是這樣的結果他就死心,徹底把趙涵這個人從心裡挖出去,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夜色已經濃重如墨,明亮的圓月當空,這樣的團圓日子,他不想一個人過。
可是手機仍然沒有反應,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如果真的有心哪怕是走也走來了,就算他真的討厭自己到不想說話的地步,發一條短信能浪費他多長時間?
葉承越來越發現自己真的不懂趙涵這個人,在他都已經放棄的時候,是他費盡心思給自己送了禮物,也是他給了自己念想,現在他因爲這一點念想又不要臉的貼上去了,爲什麼這人再次變得冷若冰霜?
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這樣耍着他玩有意思嗎?
葉承深吸一口氣,像困獸似的在客廳裡兜來轉去,他能在娛樂圈裡走到今天的位置,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再苦再累他都不會放棄,跟只驢子一樣,即使撞了南牆,不到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
再次拿出手機的時候,他嘲笑了自己半天,葉承啊葉承,你可真是賤得慌。
“嗡”手機再次響了一聲,一條短信又涌了進來。
【奴役你這麼久,這次換我給你煮東西吃,就當是散夥飯也好,你欠我一個交代,不管你什麼意思,我會等到你來爲止】
一瞬間,韓昭覺得自己的心已經不會跳了。
葉承簡直就像一場地震,沒有任何徵兆突然來襲,把他的五臟六腑幾乎震碎,在他強忍着以爲逃開的時候,餘震卻一次又一次來襲,直到把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牆徹底摧毀。
如果忽略第一條短信,已經用盡了他全部力氣,那第二條短信,就讓他再也無法忍耐。
去他媽的欺騙,去他媽的配不上,去他媽的真實身份……他愛葉承,忍耐了兩輩子,他忍夠了!
積壓太久的思念像洪水一樣將他淹沒,韓昭按滅菸頭,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夜色中。小說最全,更新速度最快,請大家記得我們的網站:!如果忘記本站網址,可以百度一下:,即刻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