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沒用。”
凌安南抖掉慕離的手，他看了眼路曉，漠然地收回視線，燈光下，那雙妖魅魄人的眼，此刻只印出一片天寒地凍。
林青輕斂眼角，不明緣故地看向鐵門那邊的路曉，這個場面，和她料想之中截然相反。
對於路曉來說，這個男人是她不能不愛，可愛了之後呢？
凌安南大步邁出，率先離開，慕離和林青對視一眼之後也跟了上去。
林青走了兩步，落在後面，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路曉，那道背影哪裡是決然，明明是千瘡百孔。
她忍不住開口：“你這麼做是何必？”
“我知道你讓我見他是好意。”路曉背對着她，喉間發出沙啞的聲音，“林青，他沒有對你說過要放棄淩氏的話吧。”
“沒有。”事到如今，林青也沒必要再做隱瞞。
路曉的臉貼着潔白的枕頭，上面暈開一層極淺的水漬，她點了點頭，始終沒有轉過身。
林青抱起雙臂，儘管暖氣開着，可心口的位置還是不由發冷，她又看了眼路曉，沉默半晌後提步走了出去。
室外，冷風過境，又是一輪新的降溫。
慕離讓凌安南去他那兒小坐會，凌安南果斷拒絕，這邊，林青還未出來，凌安南就已經要走。
慕離伸手一欄，眉峰微擰：“你真不打算管她了。”
“我一顆心給她，也要看人家稀不稀罕。”
這話不是凌安南第一次說，可這次的口吻和態度與從前賭氣那種完全不同。
這次，他是真的動了怒。
慕離收回手，看到林青走近，動作連貫自然地攬住她的腰。林青擡頭朝他看了眼，男人這纔開口：“你做出決定也好，這件事我已經壓了不少日子，既然這樣，過幾天我就會做出裁決。”
“隨便。”
林青心底一沉，慕離用手指揉開她緊蹙的眉頭：“醜話說在前面，阿南，就算她是你女人，是林青的朋友，一旦我要裁定，這些關係不會給她帶來半點好處。”
“你看着辦。”凌安南還是那句話，那個無所謂的態度。
林青朝凌安南看去。
一名部下走到慕離身側，壓低聲音說了幾句，慕離在林青腰際拍了下，示意在原地等着，而後他徑自走到遠處，聽那名部下繼續回報情況。
冷風吹過男人的衣角，林青的視線始終沒從慕離身上挪開。
她停頓片刻，對着凌安南說道：“她愛你。”
“她親口說的？”
“我能看得出來。”
凌安南閉口不言，微眯起狹長的雙目，這話他是該信還是不信？
他懶得想，煩心事一樁接着一樁，那些還不夠愁的，這會兒哪裡還有心思琢磨路曉對他的感情。
既然路曉都親口說認命，他就該讓她看看清楚，什麼才叫做真正的認命。
林青不明白凌安南的心思，以爲他在認真斟酌，她噤了聲，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慕離的側臉。
凌安南盯着她看了會兒，忽然問道：“他情況到底怎麼樣？”
林青須臾回神，意識到他想問什麼，輕抿的脣瓣鬆開。然而她沒能開口，慕離
已扭頭看向這邊，林青莞爾一笑，面部線條隨之變得無比柔和。
凌安南向來看不順眼林青，可也不得不承認，這種時候覺得林青很有女人味。
更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竟還無法剋制地想着他的前女人。
沒錯，他現在很不爽，立刻就把路曉歸爲前女人的行列。
分手，他雖然怎樣都說不出口，但實際上他們之間早就有名無實，他還霸着那身份做什麼？
看到慕離返回，凌安南掏出煙盒，剛點了支，手裡的煙就被慕離截走。
慕離隨手一彈，菸頭精準地落入垃圾箱內。
“靠。”凌安南阻擋不及，低咒一句。
“無煙區。”男人隨口提醒。
凌安南也是醉了，想起還在部隊內部，於是也就沒再有其他動作。他把手搭在身後的欄杆，眯起眼朝遠處眺望，在部隊裡彷彿與世隔絕，天際陰沉晦暗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這大概也是在暗示，他和路曉之間是徹底沒戲了。
可他心裡，就他媽的還是不甘。
慕離把林青拉到身側，湊到她耳邊吹氣，兩人竊竊私語舉止親密。男人說着說着就親兩口，林青偶爾還會接幾句話，他們有說有笑的，也不把旁人放在眼裡。
有眼色的部下早默默撤開了，這幅情形被凌安南看在眼裡，那是千百個身心不爽。
“我剛被女人踹了，你們能不能注意點。”
“你也可以把她追回來。”慕離擡頭，眼神幾分不屑。
“說得容易，你倒是試試。”凌安南冷哼一聲，當初，慕離把林青追回來也不知費了多大的勁。
慕離好心提醒：“你不追，以後她出了事可別後悔。”
凌安南臉色微變。
慕離剛纔的話不是玩笑，對於機密險些泄露的問題，早晚會做出個了斷。只是之前有他強硬的手段壓着，旁人再提都沒有用，現在他要真的一聲令下，徹查到底，恐怕後面還要牽扯到凌安南頭上去。
這一點，凌安南自然也想得到。
他沒再多留，主要還是看這兩人膩味得心塞，索性直接取了車開出部隊。
等他的車絕塵而去，林青推了推慕離的肩頭：“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件事沒辦法一直拖着，那個冒牌的不認罪，就只能讓路曉暫時受苦了。”
回去的路上，手機在儀表盤震動，凌安南戴上耳機按下接通：“什麼事？”
電話那頭傳來江彤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陰沉不定：“路曉真的出事了嗎？你在哪兒？”
凌安南一腳踩下剎車：“你聽誰說的？”
“網上已經傳遍了，路曉秘密被捕，罪名是竊取軍事機密。”
凌安南趕到江彤家，江彤打開門，她雙眼通紅且無神，這幅樣子顯然是剛剛哭過。
凌安南還未開口，江彤跨出門檻，她往前邁了步，忽然用雙手抱住凌安南的腰身。
“抱歉，連累了你們。”
凌安南神色微沉，在她背後輕撫幾下，待她情緒鎮定後將她輕手推開：“不用說這種話，先進去吧。”
他下意識擡頭，朝天花板看了眼，視線定在牆角亮起的監控，那枚
監控並不起眼，然而上回來的時候，他可不記得牆角有這東西。
凌安南看江彤六神無主的樣子，實在開不了口，他沒有多問，先和江彤一起走進了公寓。
江彤打開擱置在茶几上的手提，鼠標隨便點了幾下，網頁上便刷出滿屏關於路曉的新聞。
凌安南看到那些駭人聽聞的標題，俊臉驟然陰鷙，他點開一行行仔細瀏覽，繃緊的臉許久都沒有緩和。
爆料者沒有趕盡殺絕，凌安南翻了好幾頁的文章，裡面都沒有提到名字，附帶照片的也只是露了路曉的側臉。
然而單憑照片，路曉的身份就確認無疑，被媒體挖出是早晚的事。
凌安南把手提合上，丟開鼠標面色沉重地靠向沙發，江彤泡了茶遞到他眼前。
“是真的嗎？”
“是。”
江彤直起身，表情變得極不自然：“是他？”
凌安南擡眼看向她：“是。”
江彤沒再說話，轉身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眼眶沒剛纔那麼紅，她整理好情緒纔在凌安南對面坐下。
“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凌安南喝口茶，或許是這件事的衝擊，喉間分外苦澀，他將茶杯放下，又掃向江彤，“當初，你纔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沒想到他會報復到你頭上。”
“以你對他的瞭解，他會就此罷手嗎？”
江彤有所猶豫，如果是以前，那男人非但不會罷手，還會變本加厲地報復，可現在她並不能十分確定。
凌安南看懂她的眼神，直截了當道：“他陷害我女人，只是第一步。”
江彤說不清心裡滋味，那件事，他們都是受害者，可莫少把所有怨氣都撒在了凌安南身上。如果不是當年凌安南突然回國，或許就沒有那場悲劇。
可到了現在，也該放手了。
凌安南對上江彤的視線，話鋒一轉：“慕離那邊，你還是沒有辦法？”
江彤搖頭：“這兩天正在實驗，但說實話，我不可能百分百保證有用。”
“那也要試。”
凌安南靠在沙發內，點了點把手，其實到了這時候，就算他有意和莫氏合作，對方也未必給這個面子。
何況，讓凌安南低聲下氣對莫少那種人主動提出合作？簡直是天方夜譚。
江彤忽然想起件事，起身回房說是去找樣東西，凌安南沒坐多久，手機接到集團內部召開緊急會議的通知，他沒等江彤出來，朝門內喊了聲便起身離開公寓。
江彤趕到時，電梯的門剛剛閉合。
她把拿在手裡的東西握緊，看着電梯的數字跳動到1，這才收回視線關了門回去。
林青離開部隊，直接開車回了公司。上面派下緊急的出差任務，找了半天也沒合適的人接手，思來想去，最後還是交給了林青。
小周湊到她跟前，點着下發的文件笑眯眯道：“林姐，全公司人的幸福都在你手上了。”
林青起初還不明白，低頭一看地點，笑了。
那是離A市較遠的一座小城，經濟較爲落後，這趟出差的任務也挺無趣，怪不得誰都不想碰這塊難以下嚥的蛋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