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抿着脣,直到被放在車上也沒有說話。
陳瞿東對他剛纔的舉動感到歉意,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林青……”他剛要道歉,卻又有些失落地頓住。
“學長,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林青一生只能愛一人,那個人就是慕離。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林青終於發出了聲音,“就算他今天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還是愛他,所以學長,你可以不要再做這些傻事了嗎?”
是了,我們這樣執迷不悟,其實都只是在做傻事罷了。
這一點,林青自然是懂的。
陳瞿東苦笑:“你讓我不要做傻事,自己不也是在犯傻嗎?”
以前的林青,雖然冒冒失失,卻不會犯傻。現在的林青,雖然會爲了一個人而心跳,卻是個十足的傻瓜。
他寧願看到從前那個迷迷糊糊的林青,也不願眼看着現在的她一次又一次受傷。
林青定定地看着陳瞿東的眼睛,她許久都沒有這樣正視他了:“哪怕我再犯傻,學長,也與你無關。”
她終於說了出口。
陳瞿東望着林青久久沒有說話,眼中似有悲傷,復又溫和。
林青忽地想起了那天去參加學長的婚禮,看到結婚照上英俊溫柔的他。
如果時間能停在那裡,那時她還沒有認識慕離,學長還是學長,該有多好。
陳瞿東吐了口氣,眼底已一片釋然。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退出。”他終於要放手了,心底卻涌出一股難以泯滅的悲慼,“但他要是負你,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謝謝你,學長。”林青彎起淡淡笑意,眨了眨眼睛,“可是就算有一天我爲他死,你也不要來救我。好嗎?”
好。
他想讓林青放心,卻遲遲說不出口。只能目送着林青下了車,看她回到那座公寓。
看着她消失的身影,陳瞿東的心口驟然一痛。彷彿那裡的某個東西,永遠地失去了。
回去的路上,陳瞿東接到了一通電話。
“怎麼樣,把林青帶走了嗎?”許苑趁着慕離休息時跑到陽臺打了電話,外面很冷,她縮着肩膀。
陳瞿東皺起眉頭:“我警告你,以後不要再找林青的麻煩。”
“呵,怎麼,林青沒有跟你走?”許苑不禁冷嘲熱諷,“看來把事情交給你果然是高看了你。”
“我說過,這種事不要來找我!”陳瞿東握緊拳頭,一腳踩在油門上。那時接到許苑的電話,他一度真的以爲林青是想和他走的。
那種想法,卻只支撐了一瞬。
“找你是看得起你。”許苑很是不屑,繼而冷冷威脅,“算了,這件事我自己來辦,你要是敢在慕離面前提起一個字,我會讓你知道後果。”
對陳瞿東來說,最大的把柄就是林青。
陳瞿東狠狠捶了下方向盤,車身晃動,跟在後面的車猛按喇叭:“不要命了!大街上開車搞什麼!”
的確,如果給他機會,他真的可以不要命了。
但他沒有機會了。
25層公寓門口外,林青再一次按響門鈴。
下屬爲難地在門內又說一遍:“少夫人,真的不是我不讓您進,是慕少專門交代了,您要是出去了再回來,就休想踏進一步。”
他要是違背了,下場可想而知
。
林青當然也懂:“我只是想拿點東西,十分鐘就好。”
下屬有些動搖。
再怎麼說也是少夫人,剛纔出門看她穿得單薄,又是大病初癒,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
這是醫生走來,見那下屬對着門說話眼神怪異。
“你在幹什麼?”
下屬恢復了一貫的表情:“沒什麼。”
這時林青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醫生,能幫我把外套拿來嗎?還有手機,謝謝你了。”
醫生盯着門口一愣,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盯着那個下屬:“你把病人關在門外幹什麼?快讓她進來!”
“慕少吩咐,不能讓少夫人進門。”下屬略顯無奈。
“那也不能就這麼在外面呆着,好不容易病纔有好轉,又受涼怎麼辦?”這兩日溫度還低,醫生都是父母心。
下屬想了想,正要去開門卻被門外的林青阻止了:“不用給我開門,只要把東西拿過來就行。”
她也不想白白讓人因爲自己受罰。
醫生見狀只好將外衣和手機給林青拿去,開門見她脣色有些發白。
“不會又發燒了吧?”醫生有些緊張,探手去摸了摸林青的額頭。
還好體溫是正常的,這才放心。
林青穿上外套立刻暖和了些,把手機裝進口袋。
“好了,你們都回去,不用管我。”林青揮揮手將門關上了。
屋內,下屬心懷愧疚,心裡有百種滋味。
當初林青在醫院守着慕離,他是都看在眼裡的。
聽到外面的電梯聲,那個下屬突然對醫生低聲問道:“一個人如果失憶了,能通過什麼辦法找回記憶嗎?”
醫生滿眼困惑:“誰失憶了?”
下屬搖搖頭:“沒什麼,當我沒問。”
剛走出兩步,醫生在他身後沉思道:“可以找回記憶,只是是否能完全找回,要看當事人自己了。”
林青沒有上電梯,走到樓梯間挑了一級坐下。
平時走樓梯的人極少,上到25層更是沒有,於是她很放心地佔了整個過道。
一晚沒有睡覺,又折騰了半天,這會兒她有些累了。眼皮沉重,視線有些模糊,過了一會兒便歪着腦袋靠在樓梯的扶手旁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音量很大,迴盪在樓梯間。
林青勉強睜開眼,是她的手機響了。
一看,來電人是路曉。
“姑奶奶,你在哪兒!”一接通路曉就一頓狂躁地發問。
林青微微怔住,睡意全無。
“我在家啊。”她說着看看周圍的環境,恍然想起什麼,又改口,“在家門口。”
“神經,在家門口乾什麼?”路曉沒好氣,估計在電話那邊翻個白眼,“你這幾天玩失蹤,是不是玩得有點太大了?”
看來前兩天生病的事並沒有傳入路曉耳中。
林青討好一笑:“我沒有玩失蹤嘛。”
路曉撇嘴,很是不滿:“你這幾天先別來公司,你家那位和許經理同居的事在公司傳遍了!”
林青心頭一顫。
同居?
她在這邊不說話,路曉就更呆不住了:“林青,你聽到我說的沒?今天一早這消息瘋了一樣,
所有人都在傳。喂,他是不是真和許經理同居了?”
路曉一早來公司,剛開始手上的工作就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聲音非常大,接着同居的消息就炸開了鍋。
這會兒整棟樓還被這個消息淹沒着,恐怕一時半刻也不會散去。
林青卻想,聽到這件事,慕離會怎麼說?
以前的話他一定會摟着她的肩膀,讓其他人統統閉嘴。可是現在……
“哦,那我這兩天先不去公司了。”林青淡定地接受了。
路曉鬱悶至極:“姐姐,你在想什麼呢?你男人都傳出和別人同居了!”
林青很冷靜,順便提醒了一句:“說不定他們已經同居了。”
路曉氣絕。
“那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樓梯間的窗戶開了個小縫,吹進的風很涼,林青拉了拉衣角。
“許苑搶了你男人,你要怎麼辦?”路曉聽上去特別着急。
林青這時站起身,揉了揉仍有倦意的雙眼:“她搶不走。”
這四個字是一字一頓地說出的,路曉以前從來沒聽林青這樣說過話。
路曉鬆了一口氣,又有些緊張:“你不會和她同歸於盡吧?”
林青失笑:“想什麼呢?”
路曉吐吐舌頭,因爲工作太多,又閒扯兩句便匆匆掛了電話。
林青把手機塞回口袋,盯着窗外看了一會兒,又掏出手機,打通了慕離的電話。
慕離接了。
“我想見你。”只要一閉眼,就是慕離的影子。
慕離冷笑:“想見我的人很多,難道我都要見嗎?”
林青很自覺地搖頭:“不是。但我想你了,你就會來見我。”
那邊沉默了一下。
他從不該選擇相信她。
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停止。
那種迷戀和心動,哪怕全力也不能推開的感覺,統統涌上了心頭。他從沒想到,自己竟會愛上這個女人。
林青說過,他以前是愛她。若是真的,他曾經要多麼地卑微,纔會愛着這個女人。
他以爲可以得到了。
當林青臉色蒼白地躺在牀上,快沒有呼吸時,他的心臟也隨着將要停止。那種痛苦的窒息感,把他所有的信心擊碎。
他以爲自己是厭惡着她的,就算再惡劣的行爲,也只是爲了將她推開。
但他失敗了。
徹頭徹尾地失敗,像一個落魄的loser。
所以在他看到那個視頻的時候,感受到的是無底洞般的寒意。
他遭到了背叛。
而讓他難以忍受的是,因爲這種背叛心痛不止。她玩弄着他,一次又一次地跨越他的界限,送來的卻是匕首。
“那你就等着,看我會不會再看你一眼。”他不想再聽到林青的聲音,落荒而逃般丟掉了電話。
許苑正從陽臺回來,她之後又接連打了幾個電話。見慕離的臉色很差,便撲過去躺進他的懷裡,枕在他的大腿上擡頭看着他。
“不高興了?”許苑細聲笑語。
慕離展眉,靠在牀頭單手撐在腦後,一手伸去玩許苑的頭髮:“我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就沒有什麼特別的準備嗎?”
他需要轉移注意力,也許這樣就能將林青忘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