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顏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色,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做工確是極其精細的,就連配菜都經過雕刻,單單是賣相就很吸引人了,元景炎替李雪顏夾過一塊魚肉,剔去刺之後才放到她的碗裡,這一幕羨煞了多少在場的女子,寧氏笑着說道,
“三王爺與李姑娘鶼鰈情深,真是羨煞旁人”,
元景炎依舊忙碌着給李雪顏夾菜,連頭都沒有擡起來過,李雪顏見下人都看着,不好讓大夫人駁了面子,笑着說道,
“想必柳大公子對大夫人也是極好的”,
大夫人只是知趣的笑了笑便沒有再說下去,自己相公常年在外做生意哪有時間陪自己,這幾年越發的不回家了,寧氏曾幾度懷疑他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子,不想回來了,今日要不是三王爺到來,他們夫妻兩又不知何時再見面了。 柳國公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有些事情他雖然老了卻還是清楚的很,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單單吃飯可就太無聊了,柳府請來了揚州城最有名的舞姬前來助興,樂曲聲慢慢響起,聲音經過水麪在反射回來,入耳之後別有一番韻律,一個衣着華麗的女子施步緩緩走過來,隨着樂曲的節奏舞動起來,眼神一刻都沒有離開過上座的元景炎,元景炎感受到那熾熱的目光之後不滿的皺了皺眉,卻還是連頭都未曾擡起過,
“王爺,表演開始了”,
李雪顏示意元景炎快看,元景炎不耐煩的擡起頭,與那女子目光對視一秒之後又將目光轉移到李雪顏身上,李雪顏將她與柳樂蓉的舞姿比較,兩人算是各有千秋吧,衆人可沒心思欣賞舞姿,元景炎臉色的變化警醒衆人下一步該如何做。一曲作罷,女子收住最後一個動作,朝着元景炎儀態萬千的走過來行禮,
“小女子有禮了”,
“退下吧”,
元景炎有些不悅的說道,她身上濃重的脂粉味刺激着自己的鼻腔,元景炎沒有一掌將她打飛已經很給主人面子了,女子有些委屈,眼帶淚花的退下,柳銘俊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誰讓她扇做主張走上前的,如今惹得三王爺不快,這該如何是好?
“三王爺息怒,是草民沒有交代好規矩,冒犯王爺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元景炎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轉過頭與柳國公說道,
“今日就到這吧,柳國公安排本王下榻何處”?
“王爺稍等,草民讓管家帶您過去”,
“恩”,
“管家,快帶三王爺去西廂院”,
“是是,三王爺這邊請”,
管家提着燈籠帶他們過去,亭子裡的人全都站起身行禮,
“草民恭送三王爺”,
待人走遠了衆人才重新坐下,柳國公有些不快的看着自己的大兒子與大兒媳,
“樂蓉,你過去陪陪李神醫吧”,
“是,女兒告退”,
反正柳樂蓉不喜歡待在這,如今讓自己避開她還樂得清閒,待柳樂蓉走遠,柳國公才大發雷霆,
“都被你們二人給搞砸了,三王爺要是有什麼不快的地方,柳府也別想好好過下去”,
“父親大人,兒子也不知道那舞姬會如此大膽,待會兒子便去好好教訓她一頓”,
“教訓舞姬有什麼用,三王爺已經不快了,如今是要詳細如何挽回”,
大夫人不滿的嘟囔道,
“爹爹,兒媳不是想與李姑娘討好關係嘛,兒媳一切都是從咱們柳家的利益出發的”,
“三王爺從一進亭子便表現出興致不高,爾等卻還自找不痛快,真是氣死老夫了”,
柳國公這次真的發火了,寧氏這才訕訕的說道,
“爹爹息怒,李神醫如此好說話,兒媳相信定會與她成爲好朋友的”,
“你們三個從明日開始便多去李神醫屋子坐坐,儘量將她拉到咱們陣營來,以三王爺對她的寵愛,許多事可就好辦多了”,
“兒媳謹遵爹爹教誨”,
“你們三人明日就不要待在府裡了,去揚州城各個商鋪蒐羅些新奇的玩意派人送到李神醫屋子裡去”,
“兒子明白”,
“父親大人,兒子有一事不明,還請父親大人賜教”,
“你是想問爲父爲何如此巴結三王爺,又不是要入朝爲官”?
“正是”,
“這就是爲父今日找你們來要商量的事情,如今爲父老了,沒幾年怕是就要西去了,到時候皇帝怎麼眼睜睜的看着咱們柳家富可敵國,所以你們兄弟三人有一個要放下手裡的生意進京爲官,保全咱們柳家家業”,
“父親決定派我們誰去”?
“爲父想了許久,覺得老三你最爲合適”?
“我?兒子怕會讓父親失望”,
“沒試過怎知道行不行,下個月中旬便是宮中選秀的日子了,所以爲父決定……”,
“四妹可願意”?
“老夫這兩年待她如親生,她總該報恩吧,況且以老夫對她爲人的瞭解,此人性格沉穩,處事小心謹慎,是極佳的人選,況且柳府這個小地方怎麼留得住她”,
“父親的意思是……”,
“她心中仇恨太深了,有機會搬倒仇人的機會,她怎會放過”,
“父親大人是想讓兒子護送她進京”?
“正是,接下來這幾日爲父便教你爲官之道,只能自保,剩下的你需要自己去參透,至於你手裡的生意就交給你大哥和二哥吧”,
“兒子全聽父親大人安排”,
柳府的管家領着元景炎等人來到西廂房,
“王爺,就是這了”,
“恩,退下吧”,
“是”,
原來不知道還有李雪顏,所以柳府的人只備了一間主臥室,李雪顏的偏房是臨時整理出來的,就算是未婚妻子,還未迎娶過門也是不能住一起的,否則就是敗壞道德,被人唾棄的,奴婢小人全都站在院子外面,將兩人走進來齊齊行禮了,
“奴婢(奴才)給三王爺請安,給李小姐請安”,
“起來吧”,
“謝三王爺”,
元景炎牽着李雪顏走進前廳,吳堅與宋瑞則是在門外守着,雲兒與履良兄弟三人去了廚房準備熱水,柳府的下人出在哪裡不知道如何做纔好,有個機靈一點的小廝便識趣的去了廚房幫忙,其他人見此也跟着去,一時間廚房擁擠得很,雲兒有些無奈的說道,
“我們自己來便好,你們忙自己的去吧”,
“奴才(奴婢)是專門來伺候三王爺與李姑娘的,這位姑娘就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我們來做便可”,
“那你們就去燒火吧,待會水開了之後送到李姑娘房裡便可以休息了”,
“那三王爺那……”,
有個奴婢輕聲問道,
“三王爺不喜外人伺候,所以王爺的一切飲食起居都由貼身侍衛伺候,你們就無需操心了,
“奴婢(奴才)遵命”,
雲兒說完便去給履良與吳堅準備宵夜,今夜兩人當值,晚飯也不多,李雪顏在元景炎身邊坐下,
“爲何好好地發那麼大的火”?
“我最不喜女子身上濃重的胭脂味”,
“那我以後豈不是要裡三王爺遠一些”,
元景炎一把攬過李雪顏,
“我到還沒見過你用過胭脂,爲何”?
“平常沒什麼必要用胭脂,除非進宮面聖”,
“你倒是個奇怪的女子,其他女子都喜歡往臉上抹,就你不喜歡”,
“你不喜歡”?
“喜歡,女子還是素雅些好”,
“不過沒想到柳國公兩年未見,變化如此之大,那時微白的頭髮竟然花白了”,
“世事變遷,兩年也是一段很漫長的時間”,
柳樂蓉走上臺階,朝吳堅與宋瑞點了點頭,
“我是來見李姑娘的,麻煩通報一聲”,
“好嘞,柳小姐請稍等”,
宋瑞敲了敲門,
“李姑娘,柳小姐來了”,
“快請柳姐姐進來”,
“是,柳姑娘請”,
宋瑞推開房門,待柳樂蓉進去之後將門又關上,
“民女見過三王爺”,
“起來吧”,
“謝三王爺”,
“柳姐姐快請坐”,
柳樂蓉在一旁坐下,
“我怕李姑娘覺得無聊,便想着過來坐坐,沒想到……”,
“你來的正好,咱們一年沒見了,今夜就在這裡住下,咱們說說女兒家的悄悄話可好”?
“我正有此意”,
雲兒站在門外說道,
“小姐,熱水備好了,您可以沐浴更衣了”,
“我就來,柳姐姐,你先在這坐會兒,我去去便會”,
“去吧,我在這等着你”,
李雪顏笑着離開了,屋子裡只剩下柳樂蓉與元景炎,元景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
“柳姑娘有什麼話就說吧”,
“三王爺英明,樂蓉此次來確實有話要對三王爺說”,
“何話不能當着顏兒的面說”?
“李姑娘宅心仁厚,對待所有人都真誠,我不想她捲入這場陰謀之中來,希望柳世家給她的永遠都是好的一面”,
“那你爲何要對本王說”?
“此事唯有三王爺才能定奪”,
“說來聽聽”,
“我在柳府這一年,柳國公待我確實不薄,此人看起來淡泊明志,其實心底對權利的追求還是很深的,他那三個兒子雖從商,但私底下卻與官員有所往來,似乎在謀劃些什麼,總之這府裡個個都不簡單”,
“你說的這些本王早就知道了”,
柳樂蓉並不驚訝元景炎知道這些,這麼大的府裡怎麼會沒有幾個探子呢,
“前幾日柳國公突然召見我,詢問我是否有意進宮選秀,樂蓉告訴他自己已經不是完璧,柳國公卻讓我不必擔心這些,只要我願意進宮,他便助我登上太子妃之位,還讓三公子護送我進京”,
“那你答應了”?
“還沒,樂蓉還在考慮”,
“此事本王幫不了你,如何決定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不過本王要告誡你的是,莫要利用顏兒的善心,否則本王絕不會輕易放過你”,
“三王爺……”
“顏兒今日馬車勞頓,你明日再來看望她吧”,
元景炎都已經下了逐客令了,柳樂蓉也不好繼續死皮賴臉的待下去,伏了伏身便退了出去,沒想到今日來元景炎這裡探探口風什麼都沒撈着,元景炎警告過自己不得去打擾李雪顏,又少了一條門路了,柳樂蓉實在不想與柳家的人爲伍,否則後半輩子都要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這不是柳樂蓉想要的。李雪顏回到前廳卻被告知柳樂蓉有事先回去了,她有些失望,訕訕的回了房,如今在柳府,元景炎不能像在船上一般與李雪顏共處一室了,這讓他頗爲鬱悶,也有些不習慣。夜深,柳府漸漸安靜起來,李雪顏等人在這又會遇見什麼事情呢?誰都無法預料到明日會發生什麼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過好今天。
“小姐,王爺問您可起身了”?
雲兒站在門外問道,李雪顏正在穿衣服,
“你進來吧”,
她端着洗漱水走進房間,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還行,就是有些燥熱,怕是在船上待慣了一時間不適應吧”,
“要奴婢去給您準備些清涼的東西”?
“不必了,哪有那麼嬌慣,好了,快走吧,莫讓他等久了”,
李雪顏滿臉笑意的走進前廳,發現柳國公也在,
“雪顏見過三王爺,柳大人”,
“顏兒無須多禮,快來這邊坐”,
元景炎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子示意李雪顏坐下,柳國公則是滿臉不明笑意的看着李雪顏,這讓李雪顏頗爲不好意思,卻還是大大方方的坐下了,下人們端着早膳走進來,柳國公笑着打趣道,
“三王爺不介意我這老頭子來打擾吧”,
“柳國公請便”,
三人一頓早飯吃的還算愉快,元景炎不管走到哪都是要處理各處送來的公文,所以一般早上的時間都是在書房裡度過的,李雪顏知道他的習慣,也不打擾,只是坐在一邊默默地看着書,雲兒輕步走進書房,
“小姐,柳小姐來了”,
李雪顏立馬放下手裡的書走出去,
“柳姐姐”,
“李姑娘”,
“昨夜柳姐姐爲何沒說一聲便走了,害的我失望了好久”,
“是姐姐的錯,昨夜院裡突然發生了些急事,我便回去處理了,來不及告知你一聲”,
“今夜就算是火燒房子我也不讓你走了”,
“你呀,一年了性子一點都沒,還是如此喜動不喜靜的”,
“柳姐姐這可說錯了,我可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這個比喻倒是妥當”,
“對了,姐姐這個時間點過來所爲何事”?
“我思尋這你怕是在院裡也無事,便過來陪你在府裡各處逛逛”,
“這樣好嗎,柳國公那……”?
“乾爹昨夜特地交代我今日帶你四處走走,可別將你悶壞了,否則三王爺非掀了柳府不可”,
說完用帕子捂嘴偷笑起來,李雪顏嬌羞的說道,
“柳姐姐莫要打趣我,倒是姐姐你可有意中人了,可要妹妹我幫你物色物色”,
兩人在外面說的話元景炎在屋子裡面聽得清清楚楚,逛園子是假,有什麼話不能當着自己的面說纔是真的,如今的柳樂蓉,早已經不是李雪顏一年前認識的柳樂蓉了,柳府大院裡的鉤心鬥角與對權利利益的嚮往改變了她,
“此處人多,咱們去別處說吧”,
“好,不過柳姐姐請稍等,我進去告知王爺一聲,免得他又派人來尋我”,
“去吧,我在這等你”,
李雪顏興沖沖地跑回書房,
“王爺,我與柳姐姐一同走走,晚膳十分便回來”,
“去吧,帶上宋瑞,免得出什麼差錯”,
李雪顏心想在柳府怎會出什麼差錯,不過元景炎都開口了她也不好拒絕,
“好”,
宋瑞聽聞元景炎讓自己隨李雪顏一同出去,可高興懷了,一大早起來他便覺得無聊,這屁顛屁顛的就跟着去了,雲兒是李雪顏的貼身丫鬟,自然是要跟去的,履善也想出去溜溜,便跟着去了,如今他與宋瑞可是形影不離的好兄弟了,兩人就差住同一件房了,宋瑞值勤的時候履善便來陪她說話,也不顯得那麼無聊了。柳樂蓉本想跟李雪顏獨處的,沒想到來了那麼多下人,有些話就不好開口了,
“柳姐姐,你剛剛要與我說什麼”?
柳樂蓉遲疑了許久才說道,
“你看我這記性,竟想不起要與你說什麼了”,
“那就待柳姐姐想起來了再說”,
“李姑娘可聽說再過一個月就要選秀了”?
“怎會沒有聽說,在我還未離京的時候京城便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
“要是能被皇上看上,那可就躍上龍門了”,
“難不成姐姐想去選秀不成”?
“我這殘破的身子哪能去選秀呀,只是這柳家與我並無血緣關係,全憑妹妹的關係我才能在此處安定下來,只是長期叨嘮也不是個辦法,如今柳國公已經在這揚州城內爲我物色人家,要是真成了,妹妹與我可就要終生分割兩地了”,
“倒是我當時欠缺考慮,沒想到這一方面,聽姐姐的意思是想回京”?
“柳家待我不薄,柳國公更是將我當初親生女兒對待,我這一走……”,
“所以姐姐是想想一個萬全之策,既還了人情,又可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