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去做什麼?她看着手中的玻璃鈕釦,嘆了口氣。“若他們沒什麼便不用去看,若真有什麼,去看了也只不過是徒惹傷悲罷了。”
遊遠走到她身邊,“嘆氣可不像雲小姐的性格。”
“我是什麼性格?”蕊初瞥他一眼,無精打采的問。
“應是無拘無束,快口直言之人。”遊遠淺笑,“雲小姐阻止曲兄來長安時的一幕我可是歷歷在目。”見蕊初一徑低着頭不說話,他說:“我一直都想問你,你後來爲什麼又同意了?”
“因爲我知道阻止不了。”蕊初看着他慢慢的說,“你們是朋友,你應該瞭解他不是那種會棄朋友于不顧的人,更何況……”還親眼見到有人行刺。
“什麼?”遊遠靜靜等着她的下文。
“遊大哥,其實那天的刺客是你的護衛對嗎?”就是不知道出這主意的是誰了。
遊遠吃了一驚,“你知道?什麼時候……”
蕊初微微一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那怎麼沒有……”遊遠更加吃驚,他盯着蕊初的臉,突然明白了。就像她說的,因爲了解吧。因爲知道曲兄是什麼樣的人,所以不管前面是什麼,都願意陪着他一起面對。
“雲小姐真是心思縝密,遊遠佩服。”遊遠衷心說道,“曲兄何其有幸,能找到雲小姐這樣的佳人。”
“也許遇到他是我何其有幸呢?”蕊初微笑說道,“男女之事,哪有誰幸誰不幸?若真要說幸運,也只是我心中之人心中剛好也有我罷了。”
遊遠讚歎的點頭,忽然生出一絲羨慕.生在帝王之家看上去似乎人人豔羨,幾乎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可自己真正想要的也只是
有一個知心人一起過完一生罷了。
蕊初轉頭看看他,道:“想什麼呢?”
遊遠笑笑,“只是覺得很累而已。“
他的話讓蕊初在心裡唏噓不已,他是想到了自己吧。衆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會露出這般寂寞的表情。高處不勝寒就是這樣的感覺嗎?“你跟你弟弟感情好嗎?”還是換個安全點的話題聊吧。
“我與元吉自小就很好,直到現在都一直很好。”提起那個心思單純脾氣火爆的弟弟,遊遠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蕊初在心裡搖頭,他真的是太不適合當皇帝了,甚至不適合當太子。沒有野心,宅心仁厚,沒有防人之心,居安不思危,雖然自己一早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就這麼說出李元吉的名字還是很不妥啊,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聽見?可看他笑的一臉疼愛又不忍說什麼。“秦王呢?”你恨他嗎?
“世民他……”遊遠沉默了,現在的世民還是原來的那個世民嗎?這太子之位,若他想要就儘管拿去好了,反正自己也只是把這寶座當做是牢籠而已。“不說這個了,”他臉色變了變,方纔眼底出現的陰霾似乎只是錯覺。“你的名字有什麼寓意嗎?”
蕊初沒有追問,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初綻的花蕊?”遊遠點頭,“是個好名字,而且人如其名。”
“你呢?遊大哥?”蕊初問。遊遠這個名字應該是他自己取得吧。遊遠,是那個意思嗎?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遙遠,“你看那些魚兒,”他指着不遠處池中的錦鯉道:“也許它們根本不想待在這池中,卻被層層的圍牆圍住,無法離開,我時常覺得我就像那些魚。徒勞無功的游來游去
,也只是在原地……”他語氣淡然,似乎所有的事都已想透,所有的事都已明白,但眉宇間還是有着分明的悵然。“而遠……”他突然笑了,“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蕊初情不自禁跟他一起念道:“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遊遠朗聲笑道:“雲小姐也喜歡?”
蕊初笑着點頭,“這詩沖淡清遠,情味深永,我一直都很喜歡。”
“極是極是。”遊遠贊同的點頭,“當初就是因爲極愛這詩,我才取了其中的這個遠字。”
他的笑容真誠溫暖,反而讓蕊初心裡一陣難受。一個太子竟喜歡這樣的詩,是現實的這一切束縛的他喘不過氣來吧?“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他嚮往的那份自由和現實無可奈何的羈絆讓他只能這樣讀詩來緩解心中的壓抑了。李建成,他真的是生錯了家庭了啊。他這般寬厚,以後也許能當個好皇帝,可他有個叫李世民的弟弟,只能註定成爲唐太宗那個短命的哥哥而已了。
遊遠擡頭看看天空,惋惜道:“我該回去了,雲小姐,希望下次還能再見到你。”
蕊初點點頭,見他轉身,終於還是沒能忍住,開口道:“遊大哥,自不自由,唯心而已。”見他回過頭來繼續說道,“詩中不是也說嗎?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遊遠出神的看着她,不自覺的喃喃道:“沒想到我竟在這裡找到知己……”
蕊初不知他的心思,給他一個微笑道:“下次遊大哥來,蕊初定香茗美酒恭候。”
遊遠向牆外看了看,對她微笑點頭,轉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