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營長……”
第二天我是被戰士們興奮的叫聲吵醒的,睜開眼睛一看,戰士們手裡都拿着一套新軍裝比試着。
家鄉人也給我遞了一套說道:“給!上級發的,說是讓我們去洗洗……”
“走!洗澡去……”
“營長!洗澡去!”
……
被戰士們這麼一說我才記起自己已經許久沒洗澡了,身上到處都是泥土和血漬,各種酸味臭味都有,只不過我們在戰場的時候都習慣這樣了,所以誰也沒覺得難受。這時一提起洗澡那心裡就有些癢癢的,似乎再多等一刻都受不了。於是也沒有拒絕,抓起了新軍裝就跟着戰士們涌了出去。
一走出軍營戰士們就像是衝鋒陷陣似的朝幾百米外的小河衝去,區別就是打仗時咱們是在一邊衝鋒一邊打槍,而這時候咱們卻是一邊衝鋒一邊脫衣服……
我這個營長當然也不例外,我身上的衣服早就在越南的時候就被整得破爛不堪,所以我沒費多大的工夫就將身上的衣服撕個乾淨然後往河裡一跳……那個舒服啊!全身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呻呤着。
戰士們也一個跟着一個的跳了下來,這時我才發現大家身上全都是黑的,自己也不例外,就連手指縫和腳趾縫都是黑的。戰士們這跳下來隨便一搓……上面流下來的水還是乾淨的,一經過我們的就變得混濁不堪臭氣熏天!
也許是因爲泥垢在身上太久了,我在水裡搓了老半天怎麼洗都洗不乾淨。不過戰士們似乎並不擔心這個,反正現在也是休息想怎麼洗就怎麼洗,所以個個都光着屁股像一羣小孩似的在水裡又是打又是鬧的,有的還在河裡砸石頭捉魚。
戰士們大多都是來自鄉下,說到捉魚的本領還真是有一手,不一會兒就讓他們給徒手捉到兩條活奔亂跳的大魚,只惹得戰士們一陣哄搶。
看着戰士們快樂的樣子,我不由在心裡感嘆:沒有打仗的日子可真好。
“嗚……”這時隨着一陣呼嘯,兩架直升機從我們頭頂上一略而過,螺旋漿的帶起的風聲帶起了河水的一陣陣漣漪,只引得戰士們紛紛朝那兩架直升機投去好奇的目光。
我卻不以爲意,就像那個楊政委昨晚說的——在今後的這三天裡從各部隊篩選出來的精英會分批的被送到這裡,所以我覺得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以至於我連都沒就依舊自顧自地洗着。
然而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這直升機上的確是運人的不錯,但這來的人卻是我萬萬沒有想的……
看着戰士們一個個滿臉通紅的捂着自己的要害部隊跑上岸,我不由疑惑地回過頭往直升機的方向看去。這一回頭就知道戰士們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了……只見十幾個女兵從直升機上貓着腰下來,個個都紅着臉眼光瞄都不敢往這邊瞄。
怎麼會有女兵?我心中不由一陣疑惑,但卻並沒有像戰士們那樣慌張,而是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慢條斯禮的朝自己的新軍裝走去。
首先我是個營長,做爲指揮官就要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嘛!怎麼能就這樣被幾名女兵給嚇倒,其次那些女兵都沒敢往這邊看,那我還用得着遮嗎?
然而我很快就發現自己又錯了,因爲我很快就聽到了劉雲的一聲驚呼,轉頭看去的時候正看到劉雲羞紅了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快步走開。
“流氓!”說這話的正是依晨。
於是我很快就變得跟戰士們一個樣子一邊捂着要害部位一邊抓起衣服就躲到了一顆大樹後,只惹得戰士們吃吃直笑。
“崔營長!”我剛穿好衣服就聽到劉順義隔遠了朝我叫了一聲:“到營部來一趟!”
“是!”我應了聲,匆匆忙忙的扣上武裝帶整了整軍裝就朝營部所在的位置跑去。
在營部外喊了聲報告,得到允許後我再正了正軍帽就走了進去。
還沒跨進營部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女聲,從聲音判斷她應該有些歲數了。於是我就在奇怪,在這個時空還會有什麼女人是我熟悉的呢?
跨進營部一看,正有一個四十幾歲女幹部坐在劉順義的對面互相熱情地交談着,定睛一看我不由再次呆愣當場!
我認出她是誰了,她是林雪!三十年後的林雪!她雖說臉上已經有了些皺紋,頭上多了許多白髮,聲音也蒼老了很多,但我還是能從她的神態舉止和聲音上斷定她就是林雪……
林雪也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不由疑惑的朝我望來,這一望之下她整張臉立時刷的一下就變得毫無血色的蒼白,張着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都沒有說出口。
“哦,我來介紹下!”劉順義站起身來對林雪說道:“這位就是我跟你說起過的崔偉崔營長!也就是特種偵察大隊的隊長!”
“崔營長!”接着劉順義又轉向我介紹道:“這位是總部給我們派來的作戰參謀林雪同志!別看咱們林雪同志是個女兵哦,她可是打過抗美援朝的老兵,當年還是個有名的神槍手,而且還是從高級步校出來的,對訓練部隊很有一手……”
“崔偉同志!”過了好半天林雪才反應過來,伸出手來與我握了握有些失神地問道:“你……你父親……或者什麼親人也叫崔偉?”
我知道林雪爲什麼會這麼問,我也想告訴她真實的答案,但我卻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於是咬了咬牙搖頭回答道:“沒有!就我一個人叫崔偉!”
“唉!”林雪嘆了一口氣,突然之間就像是蒼老了許多,她有些艱難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也不說話,只是愣愣地對着面前的虛空發呆。
“還在想着他啊?”劉順義爲林雪遞上了一杯熱茶,苦笑了一聲說道:“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不管什麼都該放下了吧!”
沒想到劉順義不說還好,這麼一說林雪就崩潰了,她帶着顫抖的聲音說道:“能……能放下嗎?是我……是我親手殺了他啊!”
說着再也控制不住的從我身旁奪門而出,留給我的就只有一陣漸漸遠去的失聲痛哭。
開始聽着林雪的話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原來林雪一直以爲是她殺了我……其實也的確是她殺了我,只不過我的經歷比較讓人匪夷所思而已。但不管我是真死還是假死,林雪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揹負着內疚活着卻是真的!
想到這裡我心裡不知道是一番什麼滋味,一方面想要去告訴林雪真相好減輕她心裡的痛苦,另一方面……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而且似乎就算告訴她真相她也不可能會相信的吧!
“崔營長!”正在我內心在鬥爭的時候,劉順義就拍了拍我的肩膀長嘆一聲道:“你別見怪,這都是因爲你很像老團長,所以……林雪同志纔會這樣失態,讓她冷靜一下就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我故作不知的問道:“林雪同志怎麼會說是她殺了……”
“崔偉同志!”劉順義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我的話板起臉說道:“沒有的事就不要亂猜,你現在的任務是帶好你的兵,並按照計劃訓練部隊,明白嗎?”
“是!”我無奈地應了聲。
其實當兵當了這麼久,“不要多問”這個規矩我還是知道的,特別是對上級,該說的上級自然會說,不該說的我們這些做部下的就不該問。只是剛纔我突然有一種衝動,想知道自己在抗美援朝時期墜崖“身亡”之後是怎樣的結局,所以纔不顧忌諱的多嘴問了聲。
“唉!其實告訴你也沒關係,事情都過了那麼多年了!”劉順義也許是想到了我準女婿的身份,口氣很快就軟了下來。接着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我坐下,就若有所思的說道:“其實這事說起來也簡單,老團長的確是死在林雪同志的槍下,不過這不能怪她,她打的是女特務……沒想到老團長他……唉!”
“那老團長後來……”
“還能怎麼樣?”劉順義苦笑了一聲道:“所有的功勞都一筆勾銷了,不過我死也不相信老團長會通敵,我們團的都不信,老團長帶着咱們打了那麼多勝仗,哪一仗不是打得響噹噹的?有這樣的通敵的嗎?如果這也叫通敵那我也去通敵,多幾個這樣通敵的人,這仗早就該打贏了,天下就太平了……”
劉順義越說越氣,說到最後都拍起了桌子。
雖然劉順義的話是有一句沒一句的,但我最後還是理出了個大慨,照想是在抗美援朝時期我“犧牲”之後,因爲護着金秋蓮的原因所以就變成特務了……我是無所謂,在戰場上經歷過了那麼多的生死之後,對那些什麼功勞名利自然就會看得輕了,只是苦了我的那些部下,卻不知道因爲我這個團長“通敵”而讓他們吃了多少苦,還有這次意外重逢的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