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事,向來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明月突然失蹤,太后尚未得知。但在那些嬪妃裡,卻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也不知最先是誰走漏了風聲,不過一兩天的時間,就幾乎所有嬪妃都知道了這件事。因明月是與洛亦楓一起不見的,故而,嬪妃中便有人猜疑,他們倆這是私奔。
連當今皇上都被戴了綠帽,此事自然非同小可。倩玻爾在串門的時候聽說,心裡暗暗高興。她心想,這回總算可以把明月弄死了!
不過,倘若她親自出面,壞人她來做,別人又會說她心腸歹毒。而且,之前她與明月約定由她來負責大場面,明月負責陪玩。明月這麼有本事,如果真死了,也是一大損失。
思慮再三,倩玻爾終於決定,找個人替她去試探。可是,找誰去好呢?
正在糾結,忽聽宮女來報,說羅嬪求見。
“羅嬪,那是個什麼東西?”倩玻爾傲慢地說。
旁邊一個宮女答道:“公主,那是皇上的一位嬪,姓羅。”
倩玻爾撇撇嘴,鄙夷地說:“哼,不就是個嬪嗎?她找本公主,有什麼事?”
宮女答:“她沒有說。”
倩玻爾想了想,還是讓宮女把她叫進來,想問問是什麼事。這宮裡一年到頭的故事多了,她還真想多聽點兒,免得無聊。
不一會兒,羅嬪進來,小心翼翼對倩玻爾道了個福。倩玻爾沒開口,她便不敢坐,只是低頭站着,也不多言。
倩玻爾一看,這羅嬪生得一般,也就算清秀,穿得也樸素。她心裡不禁鄙夷起來,心想皇上怎麼可能看上這個女子,那嬪是怎麼得做的?
羅嬪見倩玻爾不說話,悄悄飛速地瞟了她一眼。倩玻爾也正盯着羅嬪看,見她偷看自己,不禁笑了一下。
倩玻爾這一笑,羅嬪竟慌了,忙說:“公主,我今天來,是想問問……”
“嗯?”倩玻爾疑惑地說,“怎麼,你有事就來問我啊?那我問誰去呀?”
羅嬪本來還有半句話沒說完,被倩玻爾一搶白,又吞了下去。
她本來是想,倩玻爾是皇太后的表侄女,又從小與皇上一起長大。宮裡有什麼事,倩玻爾一定最先得知。故而,不方便問皇上的,問倩玻爾最合適不過。
誰知倩玻爾像是吃了火藥似的,一句話沒說完,就如此說她。羅嬪感覺自己來錯了,只好說聲“打擾了”,轉身欲走。
“喂,等等!”倩玻爾突然叫道,“我讓你走了嗎?回來!”
羅嬪只得站住,問倩玻爾還有什麼事。
倩玻爾將羅嬪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番,心想恆昊見慣了美人兒,突然來個如此清新樸素的女子,或許反而會龍顏大悅。這麼一想,她不禁笑出聲來。
“羅嬪啊,你是什麼時候進宮的?皇上有沒有臨幸過你啊?”倩玻爾湊近羅嬪,小聲問道。
羅嬪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低頭小聲說:“還沒。”
倩玻爾壞壞地一笑:“那,你想不想陪侍皇上啊?”
羅嬪一驚,宮裡的嬪妃,沒一個不想吧?否則,那就等於是守活寡,這一輩子就這麼白白過去了!
但她怎麼好意思說出那樣的話?她的臉越發紅豔,彷彿傍晚的霞光。而她的呼吸也因緊張而急促,有點後悔來這裡了。
“公主,你歇着吧,我告辭了。”羅嬪說完,再次要走。
倩玻爾趕緊拉住她說:“哎,別走!怎麼,我拜託你去看皇上,你都不肯去?哼,別怪我不給你機會,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呢!”
她這麼說,羅嬪果然有些心動。可是,沒有皇上的召見,她可以自己去找他嗎?
見她猶豫不決,倩玻爾一把拉住她說:“走,我帶你去!”說完就往外走。
羅嬪嚇得急忙朝後拖,嘴裡還說:“不可,不可!皇上要發怒的,還是不要去了!”
倩玻爾卻說:“爲何不去?皇上此刻鬱悶着呢,正需要有人陪他說說話,排解排解內心愁緒。”
羅嬪看看她,不解地問:“那你爲什麼不去?你是皇上的表妹,他總不會趕你……”
可話雖這麼說,羅嬪心裡也還是奇怪。倩玻爾這麼漂亮,皇上若是喜歡她,怎麼她進宮這麼久了,也沒給封妃,或是有什麼動靜?
倩玻爾明白羅嬪的意思,但她現在就是怕自己去會惹怒恆昊,所以才抓羅嬪去。要是羅嬪不去,倩玻爾還真不知道能有誰可以抓。
“哎呀,皇上還在生我的氣呢。你去,因爲不是太熟,他不好意思攆你。”倩玻爾勸道,“走吧,走吧。你去了那裡,記得問一下皇上,丞相那裡,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明月和洛亦楓的事,是不是真的?”
羅嬪其實也想知道,宮裡太悶,太無聊了。好不容易有這麼個話題,女眷們都想打探個清楚。
她猶豫着點點頭,可又有些後悔。但是,這是接近皇上的好機會,今日不去,只在屋裡等着皇上親臨,那得等到猴年馬月?
再說,羅嬪上次拜託丞相幫忙,這次丞相又因受賄罪被查,她真的很擔心,想要打探一下。如果皇上提到她賄賂丞相的事,她也好找個藉口解釋一番。
否則,要是她因丞相之案獲罪,這輩子就休想翻身了!所以,在倩玻爾再三勸說之下,羅嬪終於決定去冒險。
“我跟你說啊,你見到皇上,千萬記得要謙恭一些。”一路上,倩玻爾都在教羅嬪怎麼說話,“還有,不要問得太直白,要婉轉一點,懂嗎?”
羅嬪心不在焉,嘴裡嗯嗯地應着,心裡卻亂成一片。
倩玻爾叮囑半天,甚至還叫羅嬪引皇上做那男女之事。羅嬪聽了,先沒有反應過來,仍然答應着。可突然想明白,立即驚慌地說不行。
“不,不行!”她害怕地說,“那種事,我還沒有做過,不懂。再說,皇上忙於政事,我去這麼做,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倩玻爾恨她不爭氣,一跺腳道:“哎,上次,丞相家的那對孿生女兒,不是到宮裡來看過你嗎?你和她們是好朋友,這回丞相出了事,你總得澄清一下吧?”
澄清?羅嬪心裡一震,這個倩玻爾真是精明,連這點都想到了。
“我,我確實很想見皇上。”羅嬪吞吞吐吐地說,“可是,我怕……”
倩玻爾鼓勵她道:“別怕,聽我的準沒錯!你只要旁敲側擊地問,再裝做無意間說起自己與此案無關,我包你什麼事都沒有。”
羅嬪相信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倩玻爾把她帶到恆昊的寢宮,說皇上就住這裡,說完就跑了。
剩下羅嬪一個人站在那兒,慌慌張張,不知所措。
寢宮門口站着兩個侍衛,幾個太監,見她和倩玻爾一起來,卻只留下她一人,既不進去,也不離開,不由得好奇地問她有什麼事。
羅嬪鼓足勇氣說道:“敢問這位大哥,皇上可在宮中?”
侍衛答道:“皇上確在宮中,不知這位嬪姐姐怎麼稱呼?有何事要見皇上?”
羅嬪大膽地擡頭看着他說:“哦,我姓羅,有事求見皇上。煩請大哥代爲通報,多謝了。”
那侍衛從沒見過嬪妃稱呼他爲“大哥”的,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他忙施禮道:“羅嬪多禮了!在下不過是個小小侍衛,並無品級,怎敢擔此稱呼?還請稍候,我這就去通報。”說完轉身進去。
羅嬪道了謝,不安地在外面等候。
恆昊正在謀劃怎麼帶人去石虎城,如何向金順成交代,又要不傷一兵一卒,還要讓明月與洛亦楓安然回宮。冷不丁的突然聽杜子常說外面有個羅嬪求見,他不禁心生好奇。
這個時候,一個嬪來見他,定是有什麼大事要求他。若是不見,會不會顯得他這個皇帝太不近人情?
“唔,叫她進來吧。”恆昊一揮手,讓杜子常去帶人。
杜子常跟着那侍衛出去,問是什麼人,有什麼要緊事。侍衛說是羅嬪,不知有何事求見。
答完,侍衛又神秘地笑着對杜子常說:“杜總管,聽說皇上最近對你,可是格外恩寵啊!”
杜子常一聽,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忙正色道:“皇上有事,要我去做。我這個做下人的,當然要盡心盡力。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侍衛噗嗤一笑,也不多說。
不多時,杜子常將羅嬪帶進寢宮,回覆完恆昊之後,便關門出去了。
聽到那聲沉重的關門聲,羅嬪竟然嚇得輕聲驚呼。
“哎呀!”
恆昊仍在看着那份清單出神,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忽然聽見那聲“哎呀”,他才擡起頭看是什麼人。
看到羅嬪那副清新樸素的樣兒,恆昊不免有些驚奇。
宮裡的女眷爲了討他歡心,哪個不是打扮得濃妝豔抹,花枝招展?而她,只是略施粉黛,穿着一套淡青色衣裙。
見恆昊看向她,羅嬪羞澀地一笑,把頭扭朝一邊。臉上那慌張的神色,倒頗有幾分韻味。
“呵呵,羅嬪,你來見朕,有什麼事嗎?”恆昊溫柔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