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侯府。
府裡有個偏僻的小院子。
雪鶯正扶着已經出了懷的肚子,
想到自個在這破敗的小院子裡住着,心裡的火就嗖嗖的往上竄,她瞪眼責罵着伺候她的小丫頭,“秋鳳,你個賤婢是想存心害死我,這樣的吃食喂狗的吧?”
“瞧瞧你做的壞事,要不是你這賤婢,我能住這破院子嗎?”
跪在地上的秋風瑟瑟發抖,用手捂着紅腫的臉頰,不敢言語。
“說呀,你個死丫頭不是嘴挺能說的嗎?”見秋風垂着腦袋,雪鶯上前擰着秋鳳的臉蛋,惡狠狠的罵着,“這會咋滴啞巴了,我讓你吃裡趴外啊!”
瞧着秋鳳躲着她,雪鶯又想到前半個月,她被老候爺兩口氣責罵,氣就不打一處來,兩隻眼裡冒着陰測測的光,下手更加狠了,“你個賤婢不是給我做對,是成心想餓死我肚子裡的小少爺!”
“說不說,是不是你個賤婢去告的密?”雪鶯猛的扇了秋風一個大嘴巴子,怒視着躲閃的秋鳳。
“雪鶯姐,奴婢真的沒有。”秋鳳的腦袋嗡嗡直響,還是低聲辯解着。
見這死丫頭這時候還嘴硬,雪鶯揪着秋鳳的頭髮使勁的晃着,“哪個是你姐?你的臉好大啊,竟然和我稱姐妹,我打死你!”
“壞了良心的賤婢,我讓你給我嘴硬!”雪鶯尖聲呵斥着,手也沒停頓。
伺候雪鶯的林老婆子瞧着秋風的嘴角溢出血絲,心裡暗恨雪鶯心思歹毒,不禁大膽害了宏兒少爺,這會被老侯爺罰到這小院子。她是老夫人身旁的人,這女人不敢拿她開刀,就拿捏無依靠的秋風出淫威。
她心不忍,就上前勸阻,“哎呦,雪鶯姑娘,你可別和秋風這丫頭置氣,要當心你的身子,這地上髒的很,要是摔了跤,可了不得。”
“林大娘,你別管,我今兒就是要打死這賤婢,她不是仗着老夫人給她撐腰嗎,我就把她打死,看哪個敢治我的罪!”雪鶯氣喘吁吁的說着。
自從查出她懷了身孕,這下是雞犬升天,嘚瑟個不行,瞧府裡的一衆僕人都不順她的意,那眼睛都長到額頭上了。
瞧着地上的菜湯,林婆子苦着臉,自個早都不願意伺候這作死的賤人,要不是念着老夫人的臉面,怕老夫人身子不好,再氣個好歹,她早去回了這死賤人做的事情。
“雪鶯姑娘,你如今身子重,可不能這樣,萬一有個閃失,那可咋整,還是消消氣吧。”林老婆子嘴上勸着,心裡巴不得,這死丫頭把孩子摔掉,省的整日的作威作福。
Wшw ☢TTKΛN ☢c o
“林大娘,我身子好着呢,你做好自個分內的事情,我今兒就是要出口氣!”打的累了,雪鶯站直身子,斜眼瞅着林老婆子,“我念着你是老夫人身旁的老人了,給你幾分薄面,你可別學秋鳳這死丫頭,不然,我要你好看!”
“雪鶯,姑娘,哪能呢,老婆子做事一向極有分寸的。”林老婆子點頭應着她的話,心裡卻不屑的想着,你也就是仗着肚子裡的那塊肉,才囂張跋扈,要不然,你和我們有啥區別。
“好了,別光賣你的那張老嘴,快去小廚房給我端些好吃的來,沒瞧着我一大早水米沒粘牙嗎,都是眼瞎啊!”雪鶯用手託着有些下墜的肚子,惡狠狠的衝林老婆子說着。
“好,你等會,老婆子這就去。”林老婆子低頭說着,就轉身要往外走。
“站着!你的腦子要好使一些,別再給我弄這些豬狗都不吃的東西,侯府的廚房裡難道就沒雞鴨魚肉啥的,光弄些青菜爛葉子的,你們想糊弄誰呀,不知道我肚子裡的小少爺嫌棄這些吃食呀!”雪鶯的眼睛掃在林老婆子的臉上,大聲的訓斥着。
林老婆子翻翻眼皮,用眼睛餘光打量着雪鶯已經胖了兩圈也有餘的身子,心裡冷笑,你個無知的蠢東西,這會貪嘴,愛吃大魚大肉的,趕明生孩子時,可夠你受的。
想歸想,還是服服帖帖的迴應着,“雪鶯姑娘,老婆子這就給你端些肉食過來。”
她剛出門,就和寧少夫人迎面碰上,老臉僵硬的行了禮,就徑直去了府裡的小廚房。
寧雪晴見林老婆子滿臉的不高興,也知道是雪鶯做事太離譜,得罪了府裡的不少下人。
她素來性子好,從來就沒在府裡爭過啥,念着自家相公和兒子都死了,萬幸還留着她的一絲血脈。
雖然雪鶯這次闖了大禍,可是她還是足足的跪在公婆房前三日。
狄義卿和嶽老夫人,念她年輕守寡,又死了兒子,就憐惜她,放過了雪鶯,只是痛責一頓,把她趕到了府裡的偏僻小院子裡。
寧雨晴見這雪鶯逃了一劫,乖張怪異自私的性子還沒改,心裡也有了怨氣,她難道就沒長腦子,如今人家的嫡親骨肉回來了,縱然是自個還不是仗着孃家人的勢力,在這侯府纔有一席之地,哪裡還有她一個婢女蹬鼻子上臉。
寧雪晴帶着自個的丫頭雪鑾進了院子,見地上撒滿了飯菜,還有摔爛的碗盤子,秋鳳披頭散髮的跪着,滿臉都是青紫的指印,嘴角還流着鮮血。
她不由得皺皺眉頭,“雪鑾,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一下,瞧着院子還能下腳嗎?”
見雪鑾溫順的伏下身子,用手撿着地上的爛碗茬子,雪鶯摸出身上的錦帕捂着臉,“少夫人,你可要爲我做主啊,這破院子根本沒法待啊,那蜘蛛蟑螂滿屋子的爬,昨晚牀上還有耗子,我是整整的坐了一晚,壓根不敢睡。”
“還有啊,你也瞧見了,這飯菜根本就不能入口,我已經餓了好幾日,少夫人,我是個奴婢餓些沒事,可是肚子裡的小少爺他可不能忍,這肚子是整日的鬧騰。”
“雪鶯,你就再忍耐幾日,等宏兒少爺身子好些,我就去求老侯爺和老夫人,讓你搬回原來的院子。”忍着心裡的無奈,寧雨晴好意的勸說着。
聽到寧雨晴這個窩囊廢要她忍耐,雪鶯像點着的炮仗,拿開捂臉的錦帕,尖聲喊着,“少夫人,你還好意思說讓我忍耐幾日,我一日都不願意忍了,這是人住的地嗎?”
“少夫人,你倒是在那寧雪院住的好生舒服,要是半夜耗子爬你牀上,我就不信,你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你的良心呢,我好歹還懷着你的嫡親孫子,你咋恁狠的心呢?”
雪鶯尖酸刻薄的話,讓寧雨晴的臉僵了僵,她氣的舌頭直打結,“你……你咋這樣說話?”
雪鶯漲紅着臉朝寧雨晴走近,口氣不善的說着,“我啥我,難道我說的有一句瞎胡嗎?我肚子裡的不是你的嫡孫,難道是野種不成?”
真是沒了規矩,怪不得公爹和婆婆不喜歡這丫頭,寧雨晴心裡苦巴巴的,突然心裡涼了半截,自個一手養大的兒子就不是個爭氣的,這樣的女子會能生下個啥樣的好孩子。
雪鑾找來掃把把院子裡的東西收拾利索,見自家主子被雪鶯欺負的沒話說,她想張嘴反駁,可是又怕惹毛了這該死的賤人,只好垂頭站到寧雨晴的身側,眼裡是掩飾不住的鄙視。
WWW¤ ttκǎ n¤ C○
寧雨晴心裡酸澀難忍,她也失去了勸說雪鶯的心思,低聲吩咐,“雪鑾,時辰不早了,老夫人也該吃罷飯了,咱們去她院子裡坐坐吧。”
雪鶯見雨晴要離開,立即冷哼着,“哼,就知道你個沒用的人,是不會管我的死活,還是官家小姐,名門貴女,連一點膽子都沒有,活該你讓人瞧不起!”
寧雨晴聽到雪鶯不分尊卑的話,腳步一頓,可是她不想再惹出是非,仍然邁步離開。
雪鶯恨恨的望着她們主僕二人,嘴裡再次譏諷着,“喂,我說少夫人,你就是再夾着尾巴做好人,恐怕你的好日子也沒多久了,這侯府眼瞅着就換了主子,你個沒依靠的寡婦,還不知被人咋磋磨呢!”
“反正我光腳不怕穿鞋的,原本就是個婢女,大不了把孩子生下,然後拍屁股走人,到哪兒都能混口飯吃,你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瞧着雪鶯的話越說越離譜,雪鑾轉回身子,瞪着雪鶯,“雪鶯,你眼裡還有主子嗎?竟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不怕老侯爺治你的罪嗎?”
“雪鑾,你算哪根蔥,也敢管起我了?還拿老侯爺來壓我,我已經這樣了,難道老侯爺會打殺了我?”雪鶯怨毒的眼神瞄向了雪鑾。
寧雨晴不想和雪鶯多做糾纏,她開口說着,“雪鑾,她心裡不好過,多說幾句又死不了人,我們走。”
雪鑾紅着眼睛,有氣悶,“可是,少夫人,你就縱容雪鶯這樣無法無天,這口氣實在咽不下。”
“那能咋辦?府裡已經亂成一鍋粥,我難道還要給侯爺和老夫人添堵嗎?”寧雨晴抓着雪鑾的手,衝她搖着頭。
“哼,沒膽子給那倆老傢伙添堵,就專撿我這軟柿子來捏嗎!”雪鶯是越瞧寧雨晴,她心裡的火氣越大,“真不知道你們寧府好歹也是將軍府,咋會有你這樣沒用的小姐,真是辱沒了將軍府的威名!”
“少夫人,你聽她說的話!”雪鑾的手被自家主子緊握着,她憤憤的說着。
“嘿,我說的難道是假的嗎?一個二個都是個沒用的!”雪鶯鑽了牛角尖,把自個如今的艱難處境都怪罪在沒有反抗之力的寧雨晴身上。
雪鑾恨不得撕爛了雪鶯的那張破嘴,可是見主子眼角有淚溢出,就打消了心裡的念頭,順從的垂下腦袋。
雪鶯氣咻咻的望着寧雨晴她們出了院子,用手摸着凸出的肚子,嘴裡低聲罵着,“我就不信,你們都存了這樣的壞心思,想刻薄我們母子,都給我等着,那個小孽種嚥了氣,倒過頭來想上趕着巴結我們母子,門都沒有!”
秋鳳聽到雪鶯惡毒的狠話,身上直打哆嗦,把腦袋垂的更低了。
寧雨晴進了婆母的院子,正逢嶽老夫人和秋水出了屋子。
她急忙上前行禮,“婆婆,你身子好些了嗎?”
嶽老夫人瞧着寧雨晴眼角有些紅,心裡知道她必定又去了雪鶯那賤婢的院子,還受了氣。
脾氣剛烈的她立即就發了怒,“雨晴,我不是交代過你,沒事別去那賤婢的院子,等她把孩子生了,再處置她,你的心也太綿軟了!”
“對於那樣的女人,你放任不管,瞧她還能翻了天不成!”
“我和你公爹瞧你的臉面留她一條生路,她還作妖,真真的不可饒恕,要不是她起了壞心,我的宏兒會變成那個樣子?”
婆婆冷冷的眼神掃到身上,寧雨晴心裡一陣寒顫,可是她一個弱女子攤上了這樣的事情,又能咋辦,只好垂頭不語。
“好了,沒事你就回你自個的院子吧,我要去瞧瞧我可憐的宏兒。”
秋水瞧着少夫人的臉色越發的不好,可憐她命苦,也是無奈的暗自搖頭,然後,攙扶着老夫人出了院子。
她們主僕二人來到宏兒住的麒麟院,見老侯爺滿臉愁緒的站在正屋門外。
嶽老夫人的心尖就是一顫,“侯爺,宏兒還在睡着嗎?你也請了好幾個太醫了,咋都沒法子呢?”
狄義卿瞧着憔悴不堪的老妻,搖搖頭,“哎,都說不知宏兒吃了啥東西,也不像是中毒,可是就是沒法子下藥,也只能任由他這樣昏睡了。”
嶽老夫人想到她的心肝就是靠每日的米湯養着,心裡難過極了,“侯爺,宏兒已經睡了十幾日,每日就強自灌些米湯,這小身板可咋受得了啊?”狄義卿也不知道,曲修凌能否醫治好宏兒,可是他也只能這樣安穩老妻,“夫人,你別急,言風已經去了安順,再過幾日就該把曲老神醫帶回來,宏兒定會沒事的。”
“你也是,當初要是把宏兒他娘一起帶回來,讓她親自照顧着,宏兒哪裡會被那賤婢害成這樣子。”嶽老夫人不禁埋怨着自家侯爺不會辦事。
狄義渠搖頭苦笑,“夫人,你以爲我不想啊,可是那林敏娘已經和曲老的徒弟結了親,我哪裡敢張口說這話。”
瞧着老妻滿嘴都是泡子,知道是着急上火所致,他緩口氣,繼續說着“再說你不知道,馨丫頭的脾氣,那和咱的潤珠是一個性子,她不願意她娘來京城受苦,要不是爲了宏兒的前程,恐怕連宏兒也到不了咱的身旁。”
見老頭子提到那古靈精怪的丫頭,嶽老夫人心裡纔好過一些,“哎,但願曲老神醫能救回宏兒,要不然,咱都沒臉見那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