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睡的迷糊的葉婉馨聽到和她睡在一起的曹玉兒、春麗摸索着穿衣。
她睜開眼,瞧着屋裡還黑乎乎的,就奇怪的問着,“玉兒,天還沒亮,你們咋起這麼早啊?”
春麗已經傳好了衣裳,她笑嘻嘻的湊到葉婉馨的臉前,“姑娘,你發迷糊了嗎?每日我們都在這時候起來,我們還要給大夥做飯呢,在花溪你哪日都比我們起的早啊,你今兒不練功夫了嗎?”
曹玉兒溫和的笑着,“是呀,已經不早了,等收拾利索,鋪子裡已經有人來買東西了。”
昨日裡得知沈伯伯被人打了,葉婉馨又氣又怒的,睡了一夜,這會感覺渾身都沒力氣,她幽幽的嘆口氣,“哎,春麗,我這幾日是累的狠了,別提練功夫了,連走路腿都疼的厲害。”
見葉婉馨面色疲憊,曹玉兒知道自家姑娘每日裡很辛苦,就體貼的說着,“姑娘,你再睡會吧,我們把飯做好再來喊你起牀。”
“不用了,你們都忙着做飯,我哪裡好意思賴在牀上。”葉婉馨說着話,也打起精神坐了起來。
過了半個時辰,吃罷早飯,葉婉馨仔細的查看了鋪子裡貨物的情況,滿意的點點頭。
她瞧着曹章要出門進貨物,“曹伯,你要去進貨,讓我搭你的車吧。”
望着天才微亮,曹章笑呵呵的說着,“姑娘,這會你去衙門有些早,咱的貨都是提前備好的,等把貨拉回來再送你去衙門,也不會耽擱的。”
“沒事的,好些日子沒去過西城了,正好去那裡溜溜。”葉婉馨咧嘴笑着快速的跳上馬車。
不算恢弘大氣的安順西城牆還沉浸在霧氣瀰漫之中,緊閉的兩扇大木門上到處都是污漬。
有幾匹馬和一輛罩了白色麻布的馬車緩緩的從官道上往城門趕來。
嗅着清冽的空氣中,圍在城門口的百姓瞧着敞篷馬車上拉的是一口黑黝黝的大棺材,又見這羣人兇悍的很,不約而同的縮縮脖子,給他們讓出了地方。
騎在馬上的東陵軒翔仰頭望望城門樓上的安順倆字,手裡捏着馬鞭,陰鬱着臉,又不屑的瞥眼沒有絲毫動靜的城門,他心裡嫌棄着,咋看這安順都透出一股窮酸破落的禿廢之氣。
望着擠擠攘攘的人羣,又回望了那輛馬車,他心裡更加的憋悶。
他咋也沒想到平敦善會出事,而且還是因爲救他和寧軒。
寧軒那臭小子爲了救海子,受的傷如今還不能下地。
是他的魯莽害死了平敦善,想到平敦善身上中了十幾處的刀傷,血肉模糊的讓人不忍細看,昏迷中還叫着嫣兒。
他心裡慚愧的很,在京城就知道他唯一的親人就是女兒,如今因爲他們,那丫頭已經成了孤女。
已經一個月了,爹的那頓皮鞭抽的他如今脊背上的傷口還沒癒合,疼痛的傷口時時的提醒着他做的蠢事。
已經有大半年沒回過家了,海子望着熟悉的城門,他心裡卻沒有一絲的欣喜,平參將死了,自個沒有能耐,寧公子爲了救他差點丟了性命,懊悔和濃濃的悲傷一直沉浸在他心裡。
海子和他爹也曾夜半來過安順,他明白城門還要再過會纔會打開,他擡頭望着一旁有些焦躁的東陵玄翔,用手捋了下乾枯的頭髮,鼓着勇氣詢問着,“東陵公子,咱還不知平小姐如今在誰家住着呢,咱要把平參將他……往哪裡送呀?”
還在茫然沉思的東陵玄翔被海子的話驚醒了,他抿抿起了幹皮的嘴脣,沙啞着嗓子,“海子,咱還是先到安順衙門,讓範正明給平參將找塊好的墓地,他必定知道平嫣兒在誰家。”
“海子,這都啥時辰了,城門還緊閉着,老子們在關外拼命流血,這些守城的混賬就會吃喝玩樂,你用長刀把城門給我劈開,我倒要瞧瞧範正明這七品官能把小爺咋着!”東陵玄翔咬緊牙關說着話,眼裡噴射出一絲怒火。
“嗯,我知道了。”見東陵玄翔發怒,海子恭順的迴應着東陵玄翔,心想他們這些人在關外拿這腦袋和人拼命,大多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城裡的官差大老爺們卻是吃香喝辣的,東陵公子說的對,就應該讓這些人瞧瞧。
在他們周圍的百姓自然也聽到了東陵玄翔的怒喝,這夥人瞧着個個都兇悍的不得了,可是不好惹。都膽顫心驚的往更遠的地方散開。
在戰場上經歷了生死的海子,不是那個鄉野少年,他心裡再也不畏權勢。
可是想到他親舅舅就是安順衙門的官差,他從小就崇拜的英雄人物,這生平第一次爲舅舅臉紅鬱悶。
得了東陵玄翔的命令,他稍稍的遲疑了一下。
“就是,東陵公子,咋能讓平參將在這裡等着呢,這守門的官差也太可惡了!”見海子有些猶豫,海青雲還以爲他怕這些當官的,就從馬車上跳下,漲紅着黑黝黝的臉龐,大聲的說着,“海子兄弟,你要是怕了,讓我海青雲來,老子可是土匪,纔不會怕這些個混賬的兵油子呢!”
聽到海青雲的話,海子臉皮繃緊,朝他翻個白眼,“青雲大哥,你閉嘴吧,再說土匪這倆字,當心東陵公子的長劍!”
海青雲聽了海子的話,心裡有些哆嗦,用手捂住嘴巴,小聲嘟囔着,“哎呀,我這破嘴又說錯話了。”
不再瞧突然臉色變得有些僵硬的海青雲,海子提起自個的大刀翻身跳下馬,兩三步就竄到了城門前。
“咔!”海子的一刀劈上了城門,那蠻力的一刀竟然把破敗的木門劈出了一個大洞。
見到門並沒劈開,海子咬緊嘴脣,怕海青雲那小子嘲笑他,就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朝木門劈出第二刀,“咔!”
海青雲瞧着一扇木門被海子的大刀劈開,他瞪着大眼瞧着城門被海子兩刀劈開,興奮的直嚷嚷,“哎呀,海子,可真有你的,這破門竟然這麼不牢靠,要是這附近有山賊土匪,這城裡的大戶人家可該遭殃了!”
聽到海青雲三句話不離本行,海子轉身瞄了他一眼,笑嘻嘻的說着,“青雲哥,你個油嘴葫蘆,又胡咧咧,當心讓東陵公子收拾你!”
得意忘形的海青雲知道自個又說錯了話,急忙滿臉堆笑,“海子兄弟,你青雲大哥不是瞧着樂呵,說禿嚕嘴了!”
他笑眯了眼,轉過身,朝東陵玄翔喊着,“東陵公子,門開了,這破門可真不禁劈,兩刀就開了,我還想動手的,看來是沒機會了!”
聽着海青雲有些遺憾的話,東陵玄翔不屑的瞅他一眼,“你這渾身的匪性啥時候能改改!沒瞧到海子獨自清理那破城門,你就不能搭把手呀?”
訓斥了海青雲一頓,瞧着海子和海青雲清理破城門。
聞到有熟食的香味飄過來,肚腹之中竟然咕咕嚕嚕的亂叫。東陵玄翔又四下打量着城外,發現大路邊上有幾個賣餅子和包子的小木棚,這些日子不分晝夜的趕路,他們都是餓了啃些乾糧,渴了喝些冷水,都熬壞了。
“黎老二,你去那邊買些包子和餅子過來!讓兄弟們吃些熱乎東西在進城!”
“是,東陵公子!”黎老二聽命躍下馬,往賣包子的木棚走去。
住在城外的張天昆急於要給自家姐姐出口惡氣,破天荒的也起了個大早。
估着時辰也到了城門,他用手撩開馬車上的簾子,把腦袋伸到馬車外面,瞧着距城門還有一段距離,他吩咐着趕車的有剩,“有剩,今兒二爺起的早,連口熱茶都沒喝上一口,你把車趕快些,到前面城門口給二爺弄些吃的填填肚子!”
黎老二傻呆呆的瞧着賣包子的婦人笑容滿面的給他裝包子,就想起自個的老孃了,也不知這次能不能見到自家爹孃。
有剩把馬車停在賣包子的棚子前面,下了馬車就大喊着,“老婆子,趕快給我們二爺拿包子來!”
聽到有剩的叫喊,那婦人用麻布把裝了包子的竹筐蓋上,望了有剩一眼,面有難色的說着,“小哥兒,真不巧,今兒的包子都被這位小哥兒買完了,要不你去那邊買餅子吧。”
“嘿,你個死老婆子,我家二爺今兒要吃你的包子,是給你臉面,你竟然敢推脫,是活的不耐煩了吧!”沒買到包子,有剩怕自家二爺怪罪,他罵罵咧咧的拿起馬鞭就想去抽那婦人,“今兒抽你一頓,你個死老婆子就安分了!”
“住手!你幹嘛平白無故的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