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方貴忽然想到了那個可能時,場間已是異變陡生。
沒人想到霧海龍主一個人,便有着如此可怖的力量,但也沒想到,就在霧海龍主一鼓作氣,便要先將這三位妖王鎮殺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了轟隆隆陣力瘋運轉的聲音……
龍宮本來就佈滿了大陣,而這一方洞府,則又因爲小來寶的緣故,佈下來的大陣更多,不過,這些大陣已經隨着三位妖王出其不意的攻襲而破破爛爛,節節崩潰,可也就在這時候,那所有都已近乎崩潰的陣光,卻在這時候被一種神妙的力量勾連了起來,然後瞬間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但這力量卻不是像之前那般守着龍宮,而是被引導着,向霧海龍主衝來。
霧海龍主本來便面對着三大妖王,不敢大意,忽然心生感應,立時猛得轉過身來,迎着那無窮陣力,他想也不想,便擡手按去,浩浩蕩蕩的陣力,立時狂涌到了他的身上,然後被他那一掌之力強行壓住,向着下方海底涌來,直擊得大地碎裂,無盡岩漿翻滾出來。
而那三大妖王見此一變,則皆是大驚,急急搶來出手,霧海龍主前後遭擊,卻也是一時不察,被這兩相疊加之力擠壓,孩童般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鮮紅之色,而後一口鮮血噴出。
“賊子敢爾……”
見到這一幕,那三位正急急驅逐着體內妖血的龍主,皆沉聲大喝,急急搶來。
不過他們卻不是搶上前去幫助霧海龍主,而是向着下方的洞府撲了過去,從龍宮陣力被傾刻間引動,而且一反常態,向着霧海龍主攻了過來的勢頭,他們便已猜出了是怎麼回事,在這世間,若論起對陣道的參研,對天地之力的借用,世間又有哪裡能比得上東土?
“轟!”
哪怕是被妖血纏身的情況下,他們也一式神通便破去了眼前那崩亂的陣力,掃清了眼前狂涌的泥沙,可是這一眼看了下去,他們頓時眼前大驚,那一方洞府,居然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
如今正在洞府之中的方貴等人,如今也皆是大驚失色,剛纔從龍宮陣力忽然凝聚一處,向着霧海龍主涌去時,他們便感覺到周圍忽然轟隆作響,這整個洞府,似乎在被什麼力量包裹,然後便如修行中人遁地也似,飛快的沉入了地底,然後急急向前穿行着……
這種感覺,尤其是以魔山怪眼看着的方貴,心裡最爲震驚。
若是人施展遁地之術,倒也罷了,怎麼可能會出現整個洞府一起遁地的情景?
“呵呵,螳螂撲蟬,黃雀在後,沒想到南疆那幾只妖王如此按捺不住,這麼快動手!”
而在洞府整個遁走,龍主大驚失色時,遠處的一方海面上,也正有數道人影靜靜的站在了海面之上,隨着波濤起伏,一上一下,卻穩的異常,他們遠遠看去,便見龍宮方向,這時候已是血浪滔天,東南方向,有身長數百丈,渾身裹滿黑色氣息的淵底巨妖,揮舞起了巨大的觸手,向着龍宮衝將過去,三位龍主化出龍身,正在不顧一切的阻止那淵底巨妖。
而在龍宮上空,則是妖氣滾滾,大亂頻出,三位妖王,以及那些妖族隨着他們一起前來赴宴的小聖,皆已經與龍宮殺在了一起,不但他們出手了,甚至趁着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們還從南疆召集來了不少高手,看那拼命的架勢,竟似真要與龍宮拼個你死我活一般……
“呵呵,只是一羣無腦兇悍之徒罷了,若不是他們忽然動手,我們也找不到更好的機會,這一個月裡四處佈陣,功夫沒有白費,龍宮自詡聰慧,但在陣道運用,差太遠了……”
這幾個年青人皆面露淡笑,而後緩緩沉入了海之中,蹤跡全無。
嘭!
正在隨着整個洞府急速運轉的方貴等人,忽然感覺去勢急停,勢頭太急,敖心與龍宮三傻,都差點一個跟頭跌倒,惟有方貴根基結實,身形只是一晃,然後冷冷轉身,向着洞府外面看了過去,然後便見得層層海水與陣紋消失,幾道人影,輕飄飄來到了洞府門前。
以魔山怪眼看去,便赫然發現,如今他們已不在龍宮,而是出現在了某處海淵。
而在海淵深處,早就有一個枯瘦的老者盤坐於海水之中,居然氣機全無,便如同海底的一塊頑石一般,見到這洞府出現,老者也是一聲不吭,只是急急擡手,向前一揮,立時便有一道灰色的披風向前迎了出來,呼喇一聲,便將方圓百丈之內,盡數罩住,不露分毫。
若有人一直以爲神識看着這裡,便會發現,這個洞府以及這百里之地,忽然間便消失了,無論從哪裡看來,這裡只有一片幽幽海淵,無盡頑石,卻感受不到分毫生人氣機。
“拜見刑長老……”
在方貴的魔眼之中,可以看到從周圍海水之中,幾道身影飄然而入,爲首一個,正是秦家的甲公子,而在他身邊,則是與他一同來赴宴的東土幾位天驕,三男兩女,皆是長身玉立,一身氣度,如今形勢危急至此,他們卻皆滿面淡然,徑直向着那灰袍老者行禮。
“那條小龍在哪裡?”
那位灰袍老者悄無聲息的起身,十分簡短的說了一句。
“便在洞府之中!”
秦甲輕聲笑着,率先向洞府內走來,迎着看到了方貴,笑了一笑,似有些得色。
“你們……就連你們也要對我龍宮不利?”
從這場龍宮異變開始,龍女敖心與龍宮三傻幾個,便一直被裹挾其中。
無論是南疆妖王,還是後來大陣挪移,他們都身不由已,只能糊里糊塗被帶着走。
直到如今,敖心他們纔看到了對手的影子,立時大怒,仗劍去斬。
“叮!”
走在了最前的東土秦甲公子,只是屈指一彈,便將敖心手裡的長劍彈飛了出去,斜斜釘在了洞府牆壁上,而後他身上氣機陡然間一震,便將跟在敖心衝了上來的龍宮三傻也給震得噔噔後退,在此過程中,他連眼神都沒有歪一下,只是看着方貴,道:“我早就說過了!”
方貴知道他指什麼,哼哼了一聲,不肯回答。
如今形勢變化太快,就連他的心裡,也正亂成了一團。
沒想到藉着南疆作亂,倒是東土佔了便宜,真個把自己從龍宮引了過來。
只是事到如今,自己真就跟東土走了?
他看了一眼肩頭上的小來寶,烏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他,竟一時做不下決定來。
雖然小來寶在龍宮裡,也是天天遭罪,但幾位龍主畢竟不會害它,可是東土也想帶了小來寶走,那麼帶了過去是做什麼,總不能東土也想養出一條有滅世之威的龍帝來吧?
這麼一想,小來寶定然處境堪憂。
當然,方貴也知道這時候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
去了東土,小來寶固然不知什麼下場,但自己的小命,卻是多半可以保住……
“休要囉嗦……”
而不待方貴心裡一個念頭閃過,那幾位東土天驕身後,沉默寡言的灰袍老者忽然低聲說道:“七海龍主的本領,不可小覷,哪怕這時候北海龍宮正被那幾只妖王鬧得翻天地覆,又有淵底巨妖攻向龍宮,恐怕也拖不了太久,我這欺天之袍,也過不多久便會被他們發現!”
其他幾人,皆是臉色一凝,顯然也都有些擔心。
“既然如此……”
那位秦家甲公子低低嘆了口氣,瞥了方貴一眼,笑道:“那就不留他了!”
“嗯?”
方貴忽然覺得不妙,身形微退,但也就在此時,那位秦家甲公子,忽然便祭起了一道金色的符篆,那道符篆出現的一霎,便忽然間有絲絲縷縷的金光,猶如實質,垂落了下來。
最爲可怖的是,那金符一現,方貴便忽然已被束住。
他甚至完全沒有反應與躲避的時間,完全毫無徵兆,便已被束住。
因爲那種束縛他肉身的力量,居然是從他體內散發出來的,他自己的力量束縛了他自己。
“額……”
方貴表情變得有些點生硬,勉強笑道:“這是做什麼啊,大……”
“你若將那個稱呼說出口來,我便立時殺了你!”
秦甲慢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方貴表情微僵,笑道:“別別別,大公子,有話好好說,我這個人很容易屈服的……”
“呵呵,你不會真以爲我要將你帶回東土吧?”
秦甲似乎有些滿意方貴的態度,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向方貴看了過來,指間捏着一個法印,輕笑道:“將你這個乞丐一樣的傢伙帶回東土,眼睜睜看着你繼續敗壞我秦家的名聲?”
方貴心間一凜,凝神向他看了過來。
看着方貴的眼睛,秦甲輕聲笑道:“我記得幾年之前,我在安州初見你時,曾經想過帶你回秦家做個小廝兒,你拒絕了,還說過什麼不給人做奴才的話,真是可笑啊,一個鄉下野小子,居然也會說出這等笑話來,只是大概你也沒想過吧,其實,那次便是你此生惟一有希望進入我秦家大門的機會……”
他一邊說着,一邊向方貴走了過來,臉上現出了一抹讓人心寒的陰鷙之意,森然道:“今天,我倒不一定殺你,但你身上那本屬於我們秦家的東西,我卻一定要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