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許天洛在這裡,不然醫藥費會成爲一個棘手的問題。
錢,真是一個好東西,危難時刻真能幫上大忙,幾個小時後,雲朵躺在病牀上,深刻的領悟着這個道理,深刻的領悟着窮人與富人之間的差別,深刻領悟着嫁給窮人與富人之間的差別毫無疑問,和寶格勒日在一起,雖然生活安寧卻一切都需要從零開始。和許天洛在一起則恰恰相反。轉而她開始思量自己要的是什麼?錢還是安寧的生活?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沒有錢的生活不會有持久的安寧。
雲朵思緒亂飛之際,許天洛和寶格勒日則像兩根柱子杵在門口肆無忌憚的爭吵着,“你幹嘛讓她幫你修補圈門?她一個女生,怎麼會做這些你們這些粗人才會做的事情?你把她留在這裡,就是爲了使喚她,你承認了吧?”
“是她主動來找的我,我也沒有讓她幫我修補圈門。至於她受傷純屬意外,而且,如果不是你不請自來,今天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幸虧我來了,不然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呢?什麼都不要再解釋了,明天我就帶她離開這裡。”
她算看透了,他們誰也不愛她。如果他們愛她,現在做的肯定不是站在病房門口爭執誰對誰錯?而是......
漫漫長路,她該去哪裡尋找真正珍惜她的人?這一生,還能不能找到?
“你回去吧,這裡沒你任何事了,我不想再看見你,”在許天洛的逼迫下,寶格勒日垂頭喪氣的走了,隨着他悶氣沉沉的腳步聲漸漸衰弱,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奪眶而出,她總覺得她們今後不會再見面。
想到過往糾葛的一切,想到今後淪爲路人,心痛在所難免。
恰此時,許天洛的腳步漸漸朝她逼近,她閉上眼,裝作自己已經熟睡。
“這麼吵能睡着纔是怪事,我跟你說正事,”他的聲音就像轟隆隆的雷聲。她突然發現他變了,他之前對她不會這麼冷漠,這麼粗暴。轉而她覺得他發生變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遇到她這樣的人,陪她經歷了那麼多,他怎麼可能不發生變質?他的聲音在短暫的停滯後繼續響起,“醫生說,必須去大醫院治療,否則會留下疤。”
疤?
沒有女人願意自己的臉上留下疤痕,沒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顏,雲朵更是如此,因爲這張精緻的臉是她唯一的資本。
“我媽這些天一直在催我回去,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你跟我一起回京,”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是詢問,而是命令。
如果不去考慮寶格勒日,這樣處理的確很好。可是,她的心卻沒有辦法不去考慮寶格勒日。正在此時,熟悉的短信提示音進入她的耳畔。可是,這聲音竟然是從許天洛的褲兜裡傳出來的。
只見,她的手機緩緩地被他從他的褲兜裡取出。讓她難堪的是,他沒有將手機給她,而是徑自查看着信息。
“你怎麼可以隨便翻看別人的信息?”他的做法讓她沒有辦法不氣惱。
“我不認爲這是侵犯隱私
,如果幾個月前我也這樣做了,事情也不會發展成今天這樣。”
“事情發展成今天這樣,是因爲你寧可信吳娜也不信我。”
“我不想和你吵,我來這裡,不是爲了和你吵架,你看這個,這可不是我逼他這樣發的,索性他還有點良心,”他邊說邊走近她,將手機屏幕送到她眼前。
‘隨許天洛去京城治療吧,等治療好後,如果你願意回來,我會等你;如果不會回來,我也不會怨你。’
這真的是寶格勒日最真實的意思?
“明白了吧?真正危難的時刻,誰是縮頭烏龜?誰是能幫你的那個,現在應該一目瞭然了吧?你應該學會現實點,我們之前都太虛幻,”耳畔響起許天洛的咒罵聲。雲朵不知道,最後這句話,許天洛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她只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又一次被拉遠。也意識到,她與許天洛,即便能在一起,也會很短暫,而且不會幸福。
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隨他去京,因爲容顏對她而言幾乎代表了一切。只是和他相處越久,對於她與他之間的關係,她便認識的越清楚,無非就是依附與被依附的關係。她未來能否幸福,幾乎在他一念之間,這一點她看的很透徹。
短短兩個月,他變了,她也變了。他不可能回到過去,她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她們的關係同樣不可能再回到過去。從他踏上飛機出國留學的那一刻開始,她們就已經在十字路口做了不同的選擇,他向右,她向左。如今,她們已經在各自的道路中前行太久,絕不可能再有交集。彎彎曲曲的道路會讓我們產生短暫的交集,但也只是縱座標的重疊,橫座標再也不可能相交。
由於事情緊急,他們乘坐當天晚上的飛機離開了科爾沁,幽藍的天幕上,明月如銀盤噴射着清冷寒輝。幾顆星星也不甘寂寞,眨着眼睛伴她們同行。
北京的氣候不論是什麼時節都要比科爾沁暖幾成,所以當雲朵邁出機艙的那一秒,一股暖流席捲了她,這是相對科爾沁更低溫度產生的暖流感。
“吳娜已經幫我們聯繫好了醫院和醫生,進城之後我們直接去醫院,”許天洛一邊焦急忙慌的打的,一邊隨口說道。
爲什麼又是吳娜?雲朵瞬間暴怒。是她脫離吳娜就無法生存?還是他脫離吳娜無法生活?還是他們脫離吳娜就都無法生存?如果他真的愛她,不會在她對她痛下殺手之後依舊與她親如密友。
“果真是十幾年的情誼,恐怕這輩子也不會再有女人能擠入你們之間吧?”雲朵雙臂抱胸,挑着眉衝着許天洛冷聲回擊到,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她便再次冷嘲到:“門當戶對,天作之合,爲什麼不盡快舉行婚禮呢?也好從一開始就打消那些不自量力的女生的希望。”
她真不知道這次來北京是不是她最錯誤的決定。容顏的確重要,可是這世間最重要的是容顏嗎?
“別發瘋了行不行?我現在很忙,沒有功夫陪你瘋癲?今天的結局,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他明顯失去的耐心,
粗暴的呵斥道,就像呵斥一條喪家犬。
他們之間所有的禮讓客氣謙和,都不復存在了。
“的確是我自作自受,當初就不該報那所學校,”她垂喪着臉說道,心裡想着如果當初沒有報那所學校,就不會遇到他,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紛擾;如果沒有遇到他,再過三年,她就能以一個大學畢業生的身份找到一份能夠維持生計的工作,而今.....
耳畔響起他的長嘆,接着便是悶氣沉沉的聲音,“我說的是,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應該自輕自賤,自甘墮落。你爲什麼要退學?就算吳娜冤枉你,你自己有手有腳有嘴,爲什麼不開口解釋?”
她不想再和他爭吵,索性直接關上脣,不再吱聲。
接下來便是長久的沉默,一直到車子緩緩駛離機場,一直到車子快速的穿梭過一條條燈紅酒綠的街,一直到車子在醫院停車場停下,她們依舊沒有搭理彼此,好似真的不認識似的。
“能不能換個醫生?”趕在許天洛下車之前,她直白的申請到。她不想和吳娜有任何牽連,何況,她怎麼會實心實意幫她?
可是,他卻連她的建議都不考慮,而是直白的拒絕了:“她過去的確做過一些對你不仁不義之事,但是現在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而且她答應我會幫你主動去學校澄清偷竊之事。她當初也是因爲太過愛我,纔會做出那種傻事。既然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你就不應該得理不饒人。以前,你不是一個斤斤計較之人,現在怎麼變成這樣?”
“我也只有面對吳娜纔會變成這樣,不是嗎?”
“難道這還應該成爲我的榮幸?”他頗不耐煩的反擊道。
以前他絕不會說出這種話,她想如果不是他已經下定決心與吳娜繼續爲友,他也不會處處偏袒這個女人,她短暫的思量後這樣說道:“不論吳娜有沒有意識到自己錯了,但是我的生活已經無法回到過去,這是一句對不起無法補救的。何況,我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意識到自己錯了,她那樣說無非是要在你面前建立一個迷途知返的好形象罷了。人都會爲自己的目的艱辛付出,她會爲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這些我早已領教過。”
她早就決定將禮讓和客氣,只留給對她禮讓客氣的人,她和吳娜註定要做一輩子的仇敵,永遠不存在化敵爲友的可能性。
“這臉還治不治?”他一邊粗暴的打開車門下車,一邊厲聲反問道。
她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容顏,當然重要,是她現在唯一的資本,怎麼可以不重要?可是他明明有幫助她的能力,卻非要讓她接受吳娜的幫助。
見她哭了,他開始放低姿態,謙和地安撫:“我沒有惡意,你不要在意。我也不想和你爭吵,我們不要再爭吵,好嗎?”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在幽藍的天幕下頂着一張泛着猩紅眼眶的臉,倔強的一動不動。良久之後等到暴怒細胞全都消褪時,她覺得不管怎樣先修復容顏。等到容顏修復之後,再決定離不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