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夫人的事情處理完後,涼若玖一直閉門不出。整整三天了,她沒有踏出過房門一步。送進去的膳食也未進一口,只喝了不多的水。
方叔和凝蘭聽到事情後,立馬趕了回來,卻還是沒有見着涼若玖。隔着這樣一道門,誰都不知道里頭髮生了什麼。擔心,焦慮,急促,凝重。是每個人臉上固有的表情,現在,涼家就靠着涼若玖了。
方叔心急如焚,喊道:“大小姐!您這樣一直把自己關着不是辦法啊!您先出來見見我們啊!”
裡頭沒有人應聲。
方叔又道,可裡頭依舊沒有任何的迴應。
凝蘭看着方叔,蹙緊了眉頭,哽咽道:“方叔,大小姐想靜一靜吧,我們,等一等大小姐吧。”
方叔沉沉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陸生急匆匆趕來,走上前來,蹙緊了眉頭,問着方叔,“還不肯出來嗎?”
方叔搖了搖頭,“還是不肯出來。”
陸生兩條眉毛幾乎快要擰到了一塊去,眉宇間的擔憂十分清晰,沉聲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樣會熬壞她的身體的。”
方叔又無奈搖了搖頭,道:“可大小姐不出來見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
可就在此刻,忽聽得方萍高聲道:“既然,這夫人西去。那麼,這涼家也應該有個主事的人站出來吧!我覺着呢,二姨太您不適合了,四姨太呢,又沒什麼大見識,這五姨太呢,又太年輕了。大小姐又成了這個樣子,還是好好緩身子纔是。所以呢,這個主事的人,只有我了。”
第一個不服氣的人就是四姨太,她冷眼盯着方萍,一字一字道:“你說的可真是理所當然。夫人屍骨未寒,若玖又這樣子,你竟還能夠說出這樣喪天良的話來。方萍,你的心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
方萍一臉輕鬆,回答自如道:“四姨太,你這話可就說錯了。我也是爲了涼家好,所以,我纔要做這個主事的人。”
四姨太從鼻腔裡頭髮出一聲來,覺得可笑,依舊冷聲道:“也輪不到你來做這個主事的人吧。”
方萍微微皺了下眉頭,忽然站上前去,轉過身來看着涼家這一大家子人,掃了一眼衆人,挑眉道:“這個主事的人,除了我還有誰有那個資格呢?”
五姨太跳出來,趕緊爲方萍說話道:“依我看,只有三姨太有這個資格了。”
“自然,只有我。”
方萍一臉的得意,脣畔似乎還浮起了幾分笑意來。
二姨太啓脣漠然道:“方萍。這裡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方萍一臉不屑,冷了一眼二姨太,理直氣壯反問道:“這裡輪不到我說話,輪得到誰來說話?”
陸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冷冷盯着方萍,沉聲道:“三姨太,您未免也太操之過急了一些吧。涼姨的事情纔剛剛結束,您就這般急切了嗎?現在最重要的不應該是照顧若玖嗎?”
方萍冷笑了一聲,道:“陸督軍,這是咱們涼家的家事。這個事,您就別摻和了吧!”
陸生聞言,不好再說什麼。畢竟,這是涼家的家事,陸生作爲一個外人說話的確不好。
一旁涼清韻就那樣聽着,沒有任何的舉動。她們和方年聯合早就想要架空涼家了,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了,自然是不會輕易收手的。所以,她寧可一個字都沒有寧可被人罵,也要得到涼家酒莊。
二姨太忽然怒斥道:“方萍!你適可而止了!”
“怎麼了?我適可而止什麼?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你到底有沒有心?”
外頭吵作一團,可那扇門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那扇門裡頭的人,卻有着動靜。涼若玖坐在梳妝檯前,看着自己這張臉,足足老了好幾歲,鬢邊竟然也有了白髮來,她無奈搖頭。靜坐了好一會,聽着外頭的爭吵聲,她覺得煩。卻又拿出梳妝盒來。
有了胭脂水粉的掩蓋,似乎是看起來不大頹廢了。她不得不這樣,若此刻頹廢不堪,豈不是正遂了有些人的心意?不管是母親的話,還是二姨太的話,她都謹記在心,未忘記過。而今天,就是一個立威的開始。
她起身來,忽然感覺眼前頭一黑差點昏了過去。幸好及時扶住了桌沿,纔不至於昏倒。她走向衣櫃,挑了一件新衣裳來,收拾妥帖後。她才走向了門口,可站在門口,卻又久久沒有開門。
涼若玖的是一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她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穩着自己的心緒,不讓自己出錯,胸口卻是那樣的頓頓悶悶。
她沉了好一會,才下定決心。儘管眼底的慌亂還存有幾分,可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她眼底的慌亂隨即煙消雲散。她渾身無力,強撐着。
所有人看見那扇門打開,全然屏住了呼吸,朝涼若玖看了過去。唯獨二姨太眼眶含淚,那般通紅。
“大小姐!”
方叔同凝蘭幾乎一口同聲含着。
方萍低了低眉,似乎是在斂着眼底的什麼。儘管她極力去斂,可怎麼都斂不下來。
陸生向前邁了一步,深深鎖眉沒有再上前去,只是那樣看着她。
涼若玖有些站不穩,扶着門框好一會,才鬆開手,從臺階上緩緩下來,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她在方萍面前停住步子,就那樣看着她,卻又一字都沒有。涼若玖還沒怎麼看她,方萍就已經有了幾分懼意來,先開口道:“若玖,你這般看着我做什麼?”
“別說話。”
涼若玖看着方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淺言道:“聽我說。”
方萍只好不再多言,可眼底卻是充斥着不滿之意。
涼若玖看了一眼衆人,沉聲道:“母親剛走,你們一個個的就想着要爭家產了嗎?別忘了,我是涼家的嫡女。我在,你們誰都別妄想涼家的任何。我本不想管你們這些破爛事情,要走就走,想留就留。可你們吵,吵什麼?吵得我頭都快爆炸了。尤其是你,你心裡頭打的什麼算盤不要以爲我不清楚。”
這些話,涼若玖是說給所有人聽得。要讓她們知道,還有她涼若玖在,這個涼家就不會落入別人之手。
方萍一聽,心裡頭“咯噔”一下,她知道涼若玖說的自己。可她更多是不滿,笑了一聲,不服氣道:“若玖,你說的這個話是什麼意思?我還不是爲了你好,不是爲了涼家好啊?你這樣錯怪我,有理嗎?”
涼若玖冷笑了一聲,離近了方萍,幾乎緊貼着方萍的臉,一字一字道:“你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嗎?你和方年做的那些苟且之事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現在還有和臉面站在我的面前,還有何資格說出這樣的話來?你羞不羞愧?我都替你羞愧!”
方萍一聽,即刻截然大怒,兇狠斥責道:“涼若玖!你就是這麼跟你三姨娘說話的嗎?!夫人教給你的東西都被狗吃了嗎?!”
涼若玖忽然一把捏住方萍的下顎,一字一字,冷冷道:“你和方年狼狽爲奸,不相上下。你們二人打的什麼心思我比你們還要清楚,現下又端出一副三姨娘的姿態來教訓我?你可真是會做人呢。”
方萍的下顎被涼若玖捏的生痛,她蹙緊了眉頭,爲自己辯駁開脫道:“我從來就沒有做過對不起涼家的事情!你趕緊放開我!”
涼若玖嗤笑一聲,緊盯着方萍那雙眼睛,她雙眼裡頭幾乎沒有任何一絲逃避。臉不紅,心不跳,真厲害。她手勁越來越大,眼底的狠意越發清晰。方萍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喊道:“你放開我!涼若玖!你放開我!”
涼清韻看見自己母親神色這般痛苦,立馬站出來道:“若玖,你先放開我母親!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可以嗎?”
涼若玖看在涼清韻的面子上,鬆開了方萍,卻依舊冷聲道:“你的女兒既然爲你說話了,那我暫且先繞過你。”
被放開後,方萍連連咳嗽,涼清韻趕緊上前去扶住了方萍,蹙眉安慰了好一陣子。
涼若玖也不知自己是哪裡來的力氣,方纔只覺得心底恨意滿滿。本着捏死方萍的心,恰逢趕上涼清韻給方萍求饒,便就罷了。可有一事,必須要讓她們徹徹底底的明白。
涼若玖掃了一眼衆人,當目光看到陸生時,她心口忽然悶了起來。她便不再去看,停了停,便聽她朗聲道:“今日。我涼若玖接受涼家一切大小事物。要在涼家留下的人,便留下。不想留的人,走就是了。留下的人,我要警醒你們。從今往後,誰敢忤逆犯上,提一些不該提的事情,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二姨太頷首,心甘情願道:“是,夫人。”
方叔聽得二姨太這一聲夫人,即刻接話道:“唯夫人您馬首是瞻。”
凝蘭恭敬道:“夫人。”
“夫人……”
所有人齊齊低眉,都喚了涼若玖一聲夫人。可謂獨方萍和涼清韻,沒有一個人表態任何。涼若玖也早就猜到了,根本就不稀得她們這一聲夫人。
涼若玖看着方叔,言道:“方叔,你跟我來一下。”
方叔恭敬應聲道:“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