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浪,似姑娘,漲起那個大胸膛,水潮落,月神來!水娘娘,真善良,年年海波平,風調雨順吶!好收成。莫要貪,似神仙,你要來,我又去,朝夕相伴,真自在!哎哎哎哎~!”
“大豐收,回家嘍!嗯?那是什麼?”李漁哼完歌搖着魚船正要靠岸時看到岸邊有一卷曲溼潤潤的東西正半身泡在海里半身嵌進泥裡,不禁納悶道。
“一條死魚?”李漁連忙搖快了手中的櫓,靠岸後三步併成兩步走小跑了過去,這一靠近把他嚇得不輕,這居然是個人。
“造孽喲,年紀輕輕有啥想不開的。”李漁將這人拖上海岸翻了過來,一探氣,這人還有救沒斷氣,李漁當即將他口裡的泥土清洗出來又錘了錘他鼓漲的肚子,直到他手裡開始發熱才停了下來。
“怎麼還有個兔子在這裡?”李漁看着這人懷裡的胸口還睡着一隻兔子,當即道:“邪了門了,兔子築窩築到海邊來了。正好,晚上給妞妞加個餐。”
李漁用曬魚的竹筏稍一彎曲做了個拉條,將這人和那隻兔子連同他打的一簍魚一起放在上面,拉着往海岸上不遠處的一縷燈火邊走去。
李漁還沒到燈火處就直喊:“她娘,我回來了。”
一婦人立馬掀開布簾子欣喜道:“回來了就好,今天打了這麼多魚呀,咦,這好像是個人,你殺人了?”婦人接着驚懼道。
李漁拍了拍自家婆娘的額頭樂道:“我李漁只愛魚,殺人這種事還是交給官府裡那些拿刀的人吧。”
婦人白了一眼自己丈夫,問道:“怎麼回事?”
李漁將裝魚的竹簍先取下,背起這人後回道:“估計是個跳海輕生的人,沒死還有一口氣被我撿了回來。”
婦人這才安靜下來往屋裡叫道:“妞妞,把魚拿進去。”
“來嘍。”從石屋中跑出一個女孩,少女估計十七八歲的樣子,上面穿得嚴嚴實實的但下面就穿着一條過膝的半截褲子,一雙小腳丫鞋也不穿就光着腳跑了出來。
女孩一眼看去就發現了躺在竹筏上的白狐,立刻將她要乾的事忘了個乾乾淨淨,驚喜道:“哇!好漂亮的白狐!耶!老爹萬歲!”說完李果兒趕忙就抱住那隻白狐接着風風火火地朝屋裡跑去。
婦人氣惱道:“果兒,我叫你拿魚,你到好,啥都忘了。十七八歲了,你有點女孩樣行嗎!別人都出嫁了就你還單着,真氣死我了。”
“勒勒勒!不理你!他們嫌本姑娘醜,本姑娘還嫌他們屁事多了,等哪一天我找個絕世美男子我亮瞎他們的雙眼!”
婦人本欲說些什麼但想到女兒的痛處也就沒再開口,只是將一簍魚提了進屋。
“她娘,我給妞妞補身子的兔子了?”房間外李漁茫然道,就這麼會功夫,兔子醒了?
房間裡聽見自己父親那麼無知,李果兒竭力地朝屋外大喊道:“老爹,那是白狐!白狐! 不是兔子!”
“有什麼區別嗎?”李漁心中不解道,不都是白色的,不都吃蘿蔔嗎?
晚飯不一會就做好,李漁一家三口圍在一起攤開油布將新鮮的烤魚和貝殼海鮮放上,配上一壺濁酒,其樂融融地吃了起來。
李果兒沒吃會就看看她懷裡還未醒來的白狐,奇怪道:“老爹,你撿的那人還沒醒嗎?我都沒來得及打量打量就被娘轟出來了。”
李漁喝上一口濁酒咋舌道:“沒多大生命危險,我給他燉了點魚湯,你吃完正好給他喂下。”
但婦人瞪了一眼李漁,李漁立即說道:“那個,你不能和他獨處一室太久,否則壞了姑娘家清白不好嫁人了。”
李果兒不屑小聲嘀咕道:“多大點事,姑娘我什麼世面沒見過,城裡青樓我都逛過。”
李漁一口老酒噴了出來,連忙拉住自家的婆娘,勸和道:“妞妞,你可再不能幹這些僭越規矩的事,女孩家的成天跟一羣男人混在一起像什麼樣子。”
李果兒大大咧咧道:“我有什麼辦法,嫌棄我的不當我是女孩,不嫌棄我的就拿我當哥們了。”
李漁知道李果兒說得輕鬆但這麼多年受的歧視讓她只能以這種方法排遣,咧嘴笑道:“哪能啊,妞妞不就我的掌上明珠嗎,你娘是怕你野慣了,將來真就不好找郎君啦。”
李果兒咬了咬牙放下竹筷道:“我吃飽了,出去吹吹風。”
李漁無奈輕嘆一聲。
跑了出去,站在夜晚的海邊,星空與海浪是如此的接近,一切都變得廣闊起來,李果兒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一道如同蜈蚣一樣的裂縫傷疤從她的前左臉一直延伸到她的後頸,左臉上的疤痕她用頭髮遮掩,但頸間的傷痕她只能靠這條圍巾遮蓋,在這個普便身着涼衣的海邊村莊,她是唯一一個不管天寒還是酷暑都這麼穿的女孩。
“呼~”李果兒對這大海吐了一口氣,心裡覺得舒服多了,大海如此寬廣它包容一切,可以接納所有的不完美,每次心裡稍有委屈時對着大海吐氣就讓她重獲信心。
“耶!”李果兒開心地對着衝上海岸的波浪比了笑臉,隨即吭着小曲往家走去。
回到家老爹燉好的魚湯剛好,李果兒小心翼翼兩手端着碗的邊沿邊吹邊朝老爹所在的房間裡走去,和男孩子接觸得多李果兒也沒什麼避諱的,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
只是走近了李果兒端着魚湯的手顫抖了一下,魚湯差點就濺撒出去。
只見木牀上的少年靜靜地平躺着,他面色稍有蒼白但掩蓋不住他俊朗如玉的臉頰,眼睛雖閉着但眉鋒如月,彷彿是星光落下時纔會舒展,鼻樑稍挺堅毅如刀雕斧鑿,嘴脣失去血色顯得有幾分柔弱只是他身材挺拔,如此看上去反而更添幾分美感。
李果兒咬了咬她的舌頭,痛得差點沒端住碗,清醒過來後才慢步地走上前去,呢喃道:“我還沒對海神許願呢,怎麼願望就成真了?”
將碗放在木牀旁的木凳上,李果兒鼓起勇氣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額頭,發現沒有發熱後,她的手卻不由自主地往少年的臉頰上撫摸而去,等到屋外響起一聲咳嗽聲時她才如受驚的兔子般飛速收回自己的手。
捧着臉頰通紅的臉,李果兒暗罵自己道:“李果兒,你也太沒出息了!不就是個帥點的男子嘛,花癡樣!”
等到臉色如初後,魚湯也沒那麼燙了,李果兒瓷勺挑起一勺吹了吹往少年的口中送去。
喂完魚湯,少年臉色明顯紅潤多了,李果兒急忙跑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關上門看着海邊的月色落在牀頭,也不知想些什麼。
第二天,天色未亮時,李漁一家就醒來,將魚網和繩具檢查一番後,迎着海邊的溼潤的霧氣李漁就出海了。
“小心,早去早回。”婦人叮囑道。
“知道了。”
而此時,躺在木牀上的少年緊閉的眼角動了動,接着雙眼開始慢慢睜開,將要起身時只發現他渾身疼得厲害,頭腦裡空空一片,混沌朦朧,沒有記憶可尋,試着想起什麼東西但剛一用力頭就疼得厲害。
“啊!”少年痛苦地喊出了聲,這驚動了旁邊房間內醒着的李果兒,後者快速跑了過來,看着蹲在地上抱頭哀嚎的少年不知所措道:“你...你怎麼了?”
少年聽見有人說話,鬆開手擡眼看去時,瞬間他的頭腦中彷彿閃過什麼東西,然後他只抱住身前的少女叫道:“姐姐! 姐姐!”
李果兒又羞又急,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讓異性抱過,這人突然的擁抱讓她渾身發熱使不上力氣,用力推開少年,李果兒氣道:“誰是你姐姐?你這人怎麼見面就抱女孩,知不知道禮儀?”
可少年癡癡傻傻地只顧着笑,一副俊朗的面容硬是被他給笑成了個智力低下的傻子。
李果兒嘆了口氣,老天爺果然是不完美的,給了這人俊朗的外表但卻奪取了他的心智,憐愛地看了一眼少年,李果兒將他牽着坐在牀沿柔聲道:“你是誰呀,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姐姐嗎?”
少年癡傻地搖了搖頭,學着李果兒的語氣道:“不知道。”並接着道:“姐姐,我要去玩,我要吃好吃的。”
看着比自己高一個頭不止的男子叫自己姐姐,還在自己身前撒嬌,李果兒有些不自然但還是關切道:“你有家人嗎?你有一個姐姐對不對,你再仔細想想。”
少年抱着頭開始想,但越想頭越痛,最後哭到:“啊!我不要想,頭好痛,姐姐欺負我!”
李果兒內心一軟抱住少年摸了摸他的頭道:“好了好了,記不起來就別想了。”
“我叫李果兒,我看我就叫你小魚好了, 生在海邊如魚得水,願你能早日恢復記憶游到屬於你的那片大海。”
少年不再哭泣,笑呵呵道:“嗯,嗯,我就叫小魚。姐姐,我要出去玩!”
“好喲! 姐姐就帶你到最美的海邊去撿貝殼!”
李果兒帶着小魚就出去了,在她走後,一隻白狐也悄悄地尾隨着他們而去。
海邊的少年還在嬉戲遊玩時,在他北方的大漢王朝已經爲了他而逐漸波濤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