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頂的水晶吊燈足有三百六十六盞,每一盞式樣都不盡相同,卻又保持一致的風格,在設計師的巧妙製作下連成一個整體。能夠根據主人的需要選擇照射出夢幻或是海洋、天空、童話森林式的各種光線。
地毯是產自尼泊爾西側喜馬拉雅山脈雪豹的皮毛製作,由來自伊朗的三十名手藝人足足編織了兩年。這些珍貴的材料原本應是貴婦人奢侈的名貴皮大衣,此時在夏荻蕤房間僅僅只是供人踩踏的地毯。
門外四名女僕兩兩站立,雙手交疊於下腹,腰腿筆直,不管站了多久,總是維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敢動。
其中兩人是專幹家務活的僕傭,英國籍白人,在倫敦專門的管家學校培訓了整整八年。另外兩人是身手可以比擬亞洲散打王的保鏢,耳朵戴着耳機,保持十萬分的戒備,只要房間裡有所吩咐,她們便會馬上爲主人提供服務。
這房間,比豬頭巷公寓裡的條件相差實在太多。以前在家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就突然發現了其中的差別。雖然頂級奢華,但她就是覺得少了什麼。用小丫頭古怪的少女心思來說,這裡一切都很好,可我偏偏不喜歡。
劉媽在後面輕輕問道:“小荻,這些日子你跑哪裡去了?老爺一直都很擔心你。”劉媽從小便帶着夏荻蕤,感情十分親厚,當着外人叫她大小姐,私下相處時自然是換了一種較親切的稱呼。
“他擔心我纔怪了。”夏荻蕤拿起桌面的長筒望遠鏡朝星空觀望,心不在焉地說:“他只是怕我一個姑娘家在外頭瞎逛,不成體統,有辱門風罷了。”
劉媽笑道:“小荻誤會老爺了,我發現他這段時間憂思成疾,頭髮也白了幾根,是真的很在乎你呢。”
“那個老騙子!”夏荻蕤不滿的哼道。
若是讓象京城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朱家現任家主朱青深聽到女兒對自己的這個稱謂,不知要做何感想。
關於主人家的話題,劉媽大是尷尬,唯有換了個語氣笑道:“小荻去環遊世界,是和誰去的?一路上遇到什麼好玩的了?”
夏荻蕤不耐煩地擺擺手:“我一個人去的。剛剛走完東南亞,下一路準備去中東和北非。”
劉媽嚇了一跳:“還要去啊?聽說現在中東局勢不太穩定,那個敘利亞、呃,是敘利亞對吧,亂得要死。軍隊去了都得遭殃,更不要說你一個人了。”
“我還沒決定呢。”夏荻蕤淡淡望着窗外,眼神若有所思。
劉媽發現她左手無名指的地攤貨戒指,認真地看着丫頭那張驚世駭俗的絕色容顏,問道:“小荻,實話告訴劉媽,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啊?”夏荻蕤一愣,繼而慌慌張張的說:“沒、沒有,怎麼可能呢。”
劉媽將她的表情通通收進眼底,笑道:“沒關係,劉媽也是過來人,也曾經在十二歲的時候愛上學校一位男生。你有心事就和劉媽說說,我不會告訴告訴老爺的。”
夏荻蕤愕然片刻已反應過來,心中暗忖:“就你還想套我這個智商一百八的天才少女的話?開玩笑了。”馬上裝出嚮往的眼神,輕聲說道:“我突然發現柏幽城好帥啊。”
劉媽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喜歡上明星了。情竇初開的少女,幾乎沒人不喜歡追星。
經過娛樂公
司包裝的明星們瀟灑漂亮,演着最浪漫的電影,唱着最動情的歌曲,一個個在鏡頭之前完美無缺。就連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由經紀團隊精心設計,所展示在粉絲面前的形象比奧巴馬更高大,比普京更健美,比奧朗德更樸實,比默克爾更誠懇,就算要找出一絲一毫的缺點也不可能,怎麼會不受粉絲歡迎?怎麼會不打進懷春少女的心裡?
劉媽輕嘆一聲,帶着商量的口吻說:“不如明天我讓柏幽城過來一趟?”
以朱家控制半個南方經濟的實力,一句話要柏幽城來一趟,柏幽城也得賣這個面子。
夏荻蕤道:“不用了,看看電影就好,何必要見真人呢。晚餐做得再好吃,也沒必要見廚子一趟吧?”
劉媽更加感到驚奇,大小姐以前絕對說不出這麼成人化的話。她的氣質也變了,變得更清純柔美,彷彿蝴蝶輕輕掙出蛹殼,在陽光下展露絢麗的翅膀。
一個女僕在門口做了個手勢,劉媽連忙過去耳語幾句,再回來說道:“老爺讓你去他的書房一趟。”
夏荻蕤跟着她走出房間,看到兩個年輕漂亮的白人女子盈盈站立,說:“劉媽,你給保安處發個通知,就說以後我的別墅樓裡嚴禁非華籍人員進出。”
“怎麼了?”
“我不喜歡外國人。”
兩個英國女僕在管家學校學的是東亞專業,精通中日英三國語言,一聽女主人這麼說,頓時臉色蒼白地跪下,連聲哀求道:“小姐,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在大家族裡頭不管你做得再好,只要主人不喜歡你,那就是天大的過錯。
夏荻蕤本身對外國人並無成見,實際還是受了哥哥大中華民族主義的影響,以後跟哥哥在一起,腳步不跟緊一點怎麼成?更何況威爾遜逼死良家婦女,遭蟹委會處決的消息她從頭到尾瞭然於心,對洋鬼子多了一層厭惡。
“不用多說了,劉媽,安排她們去別的地方幹活,以後不準踏入這個地方。”
劉媽便對兩個女僕揮手道:“小姐不喜歡你們,先下去吧。”
兩個女僕抽抽搭搭的哭着離開。
書房在另一棟別墅三樓,富麗堂皇的裝飾風格,西北兩面牆是兩個大書架,書籍有新有舊,一部分是用來裝點門面的,一小部分還當真看過,鬆鬆散散地搭在上面。南面開了一扇小窗,推開窗戶依稀可以看到後花園的池塘,波光粼粼,星光點點在碧水上盪漾。
裡頭只有朱青深一個人。這個年僅四十五歲便執掌洪武帝國大權的中年男人還能勉強看出年輕時代的英俊面目,但微禿的額頭和滿布魚尾紋的眼角已經讓他疲態盡顯。
看見夏荻蕤輕手輕腳進來,指指前面的沙發說:“坐。”
只是簡簡單單一個字,眼神裡甚至連多餘的感情也欠奉。父女倆沒有普通家庭的和睦友好,像是上下級那樣相敬如賓、冷淡、冷漠。就算現在離家出走三個月久別重逢,父親也沒有額外的情緒表露出來。
夏荻蕤坐好,劈頭問道:“我媽呢?”
“你媽在外面喝酒,還不知道你回來的消息,我已經讓人通知她了。你爺爺已經休息,我沒有驚動他。等明早再過去拜見吧。”朱青深說:“老實說了吧,去哪了?環遊世界?”
夏荻
蕤擺弄着茶几上一隻酒樽造型的純金打火機,看也不看老子,說:“你猜?”
朱青深笑了笑,還是那個惹人憐愛的小女孩,說:“你離家出走的第二天劉媽收到一條手機短信,通過衛星追蹤發現到了廣南,我原本以爲你遭人綁架。可是去了一直找不見人,也沒有組織聲稱對此事負責,更沒有人因此勒索什麼贖金。後來呢,你在網絡上和劉媽郵件往來,通過專業人士的判斷,我知道你至少安全沒有任何問題。但我們無法追查到你的所在地。”
夏荻蕤淡淡的道:“家裡呆得太煩,我在外頭散散心,現在玩累了就回來,事情很簡單。”
一位僕人送來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夏荻蕤搖頭道:“給我換一杯啤酒。”
朱青深認真地說道:“你去了哪裡,我查不到,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問。但你貿貿然出門一聲不吭,你知道你媽多擔心?那幾天她都哭了好幾次。”朱青深說的也算實情,在剛剛出走那兩天,母親還道女兒被人綁架,傷心之餘哭了幾次。不過幾天之後故態復萌,又忍不住出去吃喝玩樂,酒照喝,舞照跳,三個月下來渾然忘了還有這麼個女兒。
這樣的家庭,難怪夏荻蕤一刻不肯多呆。灌下一大口啤酒,笑笑說:“媽媽還這麼關心我,真是難得。”
朱青深說:“最近的象京局勢非常複雜,北城一帶天翻地覆。以後沒有我的批准不準出門,我讓四個保鏢貼身跟着你。在家裡要注意功課,不能因爲自己學過大學的課程就沾沾自喜,還有很多東西你不懂。”
夏荻蕤暗道:“就你懂?四個保鏢還不夠小丫頭我瞧的。”三口兩口喝乾了啤酒,說:“遵命,父親大人。”
“我聽說你不喜歡外國僕人?”
消息來得好快,前腳剛出門朱青深後腳就知道了。夏荻蕤點點頭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整天讓她們在我的私房進出,說不準是英國派來的間諜呢。白豬黑狗在象京活動那麼大,一定有所圖謀。”
朱青深驚道:“這話你聽誰說的?”
從一個年僅十二歲稚氣未脫的小女孩口中說出這樣具有政治意圖的話語格外嚇人,甚至令他悄悄伸直了腰身。
“是哥……個、這個……”夏荻蕤險些說出哥哥兩個字,幸好轉換得很,撇嘴道:“我環遊世界大開眼界,自己琢磨出來的。外國人還當象京是一百年前的中華,在這裡滿滿的都是優越感,俯視着我們。搶佔我們的資源,覬覦我們的財富,打壓我們的復興,不能讓他們再繼續下去了。”
這些話,都是小丫頭聽陳華遙說的。照她自己的見解,也沒深遠到那個層次。
朱青深吃驚更甚,忍不住問道:“那你說外國人在象京活動,都有什麼圖謀?”
夏荻蕤定了定神,仔細回想哥哥的說法,道:“我國建設三十多年,發展速度令所有國家感到恐懼,已經危及了歐美的國際地位。他們要在世界巔峰發號施令,就只能打壓中華。象京作爲國家開放的橋頭堡,亞洲首屈一指的繁華大都市,制度相當混亂,這是外國人的一個極佳的切入點。他們的勢力混進來搞破壞,使象京秩序崩壞,僅僅付出很小的代價就能拖住整個南方經濟發展的步伐。據我所知,美、德、意、俄、日、越、菲的黑幫都有在象京混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