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20:00晚班開始的時候,金丫丫紡織公司的大小姐金媛媛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廠房門口的時候,不過,根本沒有人搭理她。大家全都忙着在制襪前查看情況,連頭都沒有轉過來。
儘管是夜晚,制襪車間的大燈全都打開,亮如白晝。整個車間六百平米,被分成了幾個區域,制襪區、定型區、拷邊區、熨燙區、裁剪區以及檢驗區,每片區域都有工人在忙碌。
“媛媛,莫怕。”金飛燕拉着金媛媛站在了一臺織襪機的面前。
現在的織襪機已經經過了幾代的進化,呈現長方形,且完全是金屬版面。有控制版面,也有金屬支架做成的極爲精密的織做檯面,不同顏色的線軸放在上面,根據控制版面上的設定來製作襪子。
重點是,現在不是當年的一根針,而是密密麻麻地無數鉤針組成的圓圈高速運轉,看時間久了都會眼暈。
“媛媛,先記住這些都是做什麼的,然後下面是儲物櫃和抽屜,也都是有標籤的,你能快速找到你需要的各種材料。還有,最重要的是下面……對這裡,這是動力系統,這裡面是電機、傳動裝置和控制器,就像是電腦主機一樣。目前都是設定好的程序。”金飛燕竟然十分熟練地使用着織襪機,看的金媛媛也是很讚歎。
“這是什麼時候學的?不是也才從德國回來麼?”
“大小姐,這些機器是四年前買來的,我可是常常過來幫工,第一批學會用的人裡就有我。”金飛燕笑得還挺開心,“總算我有一樣比你這個學霸要強那麼一點點吧?”
“何止是強一點點呀?簡直是強萬點點。”
“我再演示一遍,其實很簡單,一定要記住順序,機器已經設定好了程序,但因爲要在外面單獨加一根黑線,所以一定要在第一道工序完成後,手動將這根黑線繞進去,動作要快。放心,現在都是人手感應,但凡遇到異物,機器都會暫停,不會傷到的。”有員工演示了一遍,的確也沒有鋼針冒出來。
“媛媛,你試試。”金飛燕在鼓勵她,“沒事的,我在你身邊。你等機器自己停的時候,就把這根黑線快速地繞上去。”金飛燕指向了綠色的按鈕,“機器一停你就上,然後再按這個綠色的,之後是這邊這個藍色的撥杆,不怕的,多做幾次。”
金媛媛是真的冒汗了,看着這一圈圈毛線快速地織成了圈,然後機器停下來……她的手有些發抖,但看着周圍沒有鋼針,只有一大圈鉤針,並且都隱藏在下方。
“媛媛,出手,可以的,不怕!”
的確也沒什麼好怕的,動手就好了。
做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時候,她已經不用緊緊盯着機器的運轉,而是專注在時間的間隔上……左右也就是熟練工種,沒有太大的難度。
金飛燕看到她已經能夠獨立操作,也放心不少。
曹曉宇悄悄走了過來,問道:“媛媛還怕麼?我都不敢看。其實,我現在心裡都有陰影,一看到她的手指,就想起那是血淋淋的樣子……”
“還行,你盯着點兒唄。”金飛燕看到他的時候,也沒有流露出特別的情緒,語氣平和,不急不緩。
“那……你要留下來嗎?”曹曉宇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也是挺麻煩你的。”
“記得多開點工錢就好,給姨母們買點夜宵就成。”金飛燕看着他,“我就不留了,明天要回上海的,公司事情有些多。”
“哦,行吧,那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你趕緊忙吧。”金飛燕也沒有客氣,“媛媛,我先走了哈,回頭微信聯繫。”
“哦哦哦,你走吧。”金媛媛已經開始能夠遊走在三四臺機器之間,動作有些慢,但已經有模有樣了。
這樣的時刻,也沒有機會多說什麼。曹曉宇看着金飛燕消失在夜色中的時候,心裡總是有些悵然。
車間裡機器轟鳴,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沒有人能夠停在原地不動,時代在進步在發展,就連當初扎透金媛媛手指的織襪機也早都被時代淘汰了。那現在,看過外面世界模樣的金飛燕是怎麼想的呢?
曹曉宇不知道,但他很想知道。
“啊啊啊啊,我弄錯了!”金媛媛大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