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她的決定

六月的雨總是忽然而來,又忽然而去。

剛剛還下着瓢潑大雨,轉眼睛就晴的透了。太陽沒遮沒擋的照着地面,天空藍的透明,不遠的天邊掛着清晰地一道彩虹。

楚之晏交叉了兩條長腿靠着院裡的石桌。兩隻胳膊往後撐在桌上,朝幾乎將自己站成一尊石像的蘇宛望了過來。

炙烈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高挺的?樑投下濃重的陰影,緊緊抿在一起的嘴脣弧度跟線條優美的下巴形成了天衣無縫的組合。

他的目光從蘇宛臉上拂過,半晌,輕輕地嘆了口氣:“你是打算把自己站到天荒還是地老去啊?”

這原本是個開朗樂觀的女孩,有一雙生機勃勃的眼睛,顧盼之間總是神采飛揚,現在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隱忍的黯然。眼裡凝着水滴,就那樣安靜的凝聚着,積滿了眼眶,卻始終不曾滑出來。

她終於結束了發呆。語氣滯澀的輕聲問道:“我剛纔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是對是錯不是我能置評的,”楚之晏緩緩坐直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但我相信,不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是爲了小諾好,不是嗎?”

蘇宛嘆息一聲,緩緩走了過來,在他對面坐下,軟軟的趴在石桌上,將頭埋在雙臂之間,“裴御說的沒錯,小諾跟着我實在太不安全了。”

“其實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楚之晏誠實的攤攤手。

裴御說出要帶小諾走,他原還以爲憑她對小諾的感情是一定不會同意的,但出人意料的是,當時她只是很安靜的說了一個好字。然後裴御就走了,她就一直站在那裡發呆,從下雨一直站到雨停,若不是他先開口,她說不定真會站到地老天荒去。

“有人拿小諾來威脅我,要我交出什麼東西。”蘇宛語氣疑惑的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裴御懷疑我拿了人家的東西。可我不記得我拿過別人什麼東西,那東西甚至還重要到對方拿小奴來要挾。”

“你是說,有人留話,要你拿小諾換什麼東西,卻又不曾講明是什麼東西以及在哪裡交換?”楚之晏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蘇宛遲鈍的眨了眨眼睛:“好像是這樣沒錯。這,能說明什麼?”

“恐怕你正被人嚴密的監視着。”楚之晏嚴肅的說道,說這話時,他警惕的四下打量着。

蘇宛一個激靈,一種噁心後怕感從尾椎騰地竄起,弄得她頭皮都有些發麻,她跟着壓低聲音,也警惕戒備的打量她這個幾乎一目就能瞭然的小院子,“不會吧?”

“面上是瞧不出來,但對方若沒有暗地裡監視你,又爲何不留下交換方式?”楚之晏分析道:“而且,極有可能那東西並不在你身上。也不在你這個家裡,不然以對方能神不知鬼不覺帶走小諾的能力,若藏在你家裡,早被人翻出來拿走了。對方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所以擄走了小諾來要挾你。你且想想,這些日子有沒有見過什麼奇怪的東西?”

蘇宛努力回想,最終仍是搖了搖頭:“我並沒有見過什麼奇怪的東西。”

從下河村出來,她跟小諾窮的連一個子兒都沒有,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問別人要的,唯一的財產是一隻不會下蛋只會看家的老黃雞。

他們身上又有什麼東西值得別人來圖謀?蘇宛實在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楚之晏看她一籌莫展的模樣,想了想,道:“裴御在柳城不會呆多久,照現在的情形看,他回京城是勢必會帶小諾回去的,到時候,你又要如何?”

蘇宛呆呆的搖頭:“我也不知道要如何,不知道爲什麼,我對京城,實在喜歡不起來。可是往後再也見不到小諾,我心裡又很難受。”

尤其是知道孟家的事後,她對京城的感覺便很抗拒,有生之年都不想踏進京城一步。

“我原本應該勸你,小諾回到京城對他並沒有壞處纔對。可不知怎的,有些話還是要跟你說。”他頓了頓,方道:“承恩侯府並非是什麼積年的勳貴之家,不過是當年在孟家的事上有功,才得了這麼個爵位。但也因爲孟家的事,京城裡的人家幾乎沒什麼人願意跟他們來往。且府裡住着好幾房人,彼此之間關係並不和睦。裴御是長房長子,是侯府的繼承人,但也因爲此,小諾回到京城裴家,處境只怕並不會比你想象的好。”

蘇宛咬住下脣,聲音虛弱道:“裴御若真要帶小諾回京,我又有什麼立場與法子阻止他?”

這還真是兩難的事情,跟着她吧,有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隱匿於不知何處的人隨時威脅着他們的安全。若跟着裴御回京,那府裡頭亦是水深火熱,裴御又不能時時刻刻守着他,萬一再碰上什麼狠心的後母,小諾過的艱難不說,小命保不保得住依然是個問題。

跟着她不安全,跟着裴御不放心,難道就真的沒有兩全的法子了?

“要聽聽我的建議嗎?”

“要!”

“你若不放心小諾,不妨跟着裴御一道上京。若你不喜歡孟家人的身份……”

蘇宛打斷他:“不是孟家人,充其量算是疑是孟家人。”

蒼天可鑑,她真的不想當那倒黴催的孟家人!

楚之晏自然明白她對孟家人這身份的抗拒,“好吧,你若不喜歡這重身份,照樣扮了男裝做你的蘇自強。若想進裴府,便讓裴御給你安排個照顧小諾的差事混進去。若不想進裴府,也可以像現在這樣,或賃或買個房子,離小諾近些,他有什麼事你都能知道,也省得你隔了千里萬里的瞎操心。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蘇宛必須承認,她對楚之晏的建議有些動心,可這動心,並不能抵消她心中對京城那莫名的恐懼與排斥。

“到時候再說吧。”蘇宛嘆口氣,敲了敲脹痛的厲害的腦袋,“我還是先做好飯,等小諾睡醒了就能吃上。下午裴御就要來接他,我想多陪陪他。”

楚之晏自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想多陪陪小諾,不想有人打擾,包括他這個還沒吃上拜師宴的未來師傅。

告辭離開的楚之晏心裡稍稍有些內疚,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惦記着拜師宴,是不是不厚道了些?

……

城東有福客棧。

裴御剛進門,就有幽靈似的人影立在了他面前。

“主子,活捉了四人,其中三個當場自盡,最後一個受不住刑,什麼都招了。”

“是誰?”裴御面無表情的問。

“楊閣老。”

裴御目光輕閃,眼裡似有驚訝一閃而過,然而很快他的眼神便如之前一般幽深無波,“楊閣老,他與孟家並不親厚,甚至是有些瞧不起武將的。”

“是,屬下也略有所聞。”

“與裴家也相安無事,並無齟齬過節。他要那東西,想要做什麼?”裴御似有些疑惑,但他的疑惑也仍然是面無表情。

“原來的孟家二姑娘身邊有個名叫悠然的丫鬟,孟家未出事前,被楊閣老看上帶走了,是他最寵愛的小妾。”黑影如同他的主子一般,面目平板,語調平板。

“楊閣老這人精明圓滑得很,不可能會因爲一個小妾就對上裴家。況且如今的裴家,已經不同於往日,楊閣老便是想要動,也要掂量掂量。必定還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屬下會繼續追查。”黑影垂首道。

裴御點了點頭,黑影便如來時一般倏地一下不見了。

不一會,又有人叩開了他的門。

“大爺,京裡又來人了。”來人做小廝打扮,抹一把額上的汗,覷了眼自家主子的臉色,小心稟道:“老太爺問,東西拿到了沒有?”

裴御漠然道:“來的是誰?”

“是老太爺身邊的寧叔,小的將他安排在兩條街外的東來客棧。”小廝回道,“他提出要見爺,我只道爺領着皇差,公務繁忙,如今人並不在城裡,他說他會等爺。還有,他想見見小少爺。”

裴御微眯眼,小廝立刻縮了縮脖子,小聲道:“爺,小少爺的事小的一句也沒多說。”

“你是如何回的?”

“小的,小的說,楚家那位三少爺與小少爺他們走的極近,貿然去見小少爺,恐怕不妥。”小廝因爲自作主張而有些不安,吞吞吐吐的說道。

裴御點頭:“你做的很好。”

小廝立時鬆了口氣,又聽裴御道:“將人早些打發回去,告訴他,我會盡快將東西拿到手,別再讓我看到裴家的人,否則,裴家的破事我就甩手不管了。”

他的語氣很無禮,甚至算得上大不敬了,但小廝卻沒有絲毫的意外,應了是,就腳步輕快地出去了。

裴御坐在桌前,指節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在頗有節奏的篤篤聲中,慢慢眯起了眼睛。

她到底把那東西藏在了哪裡?

三義巷那座房子裡,他連一個角落都沒放過,相信楊閣老的人也將那裡翻了個遍。

從前他們住過的每個地方,他也都一一找過了,一無所獲。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趕在別人之前找到那東西。雖然,他很看不上如今裴家掌舵人裴老侯爺即他祖父的做派,但也沒法眼睜睜的看着裴家落得與孟家一樣的境地。

裴御緩緩睜開眼,平靜的眼中精光四射。

一定要趕在所有人前面,毀了那東西!

……

“娘,今天怎麼做了這麼多好吃的?”被叫起來吃午飯的小諾揉着眼睛坐上桌,驚喜的發現桌上擺滿了他愛吃的菜。

蘇宛心裡難過,臉上卻帶着笑,“怎麼,嫌好吃的太多了不成?”

吃完這一頓,還不知道日後有沒有機會做飯給他吃。

小諾天真快樂的笑着道:“當然不是嫌多啊,只是咱們兩個人,怎麼吃得完嘛。我爹和神醫叔叔不是在嗎?”

“他們有事先走了。”

“哦。”小諾歡喜的語調變得有些悶悶的,顯然是有些失望了,“那,乾脆請小文哥哥他們過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好了,反正我們也吃不完這麼多菜。”叉廣估扛。

蘇宛搖頭,“這頓飯,我只想跟小諾一起吃。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小諾沒聽出蘇宛語氣裡的傷感,一個勁的點頭道好,“說起來,我都好久沒跟娘一起吃午飯了。”

蘇宛一去酒樓就是一天,小諾的午飯不是在周家吃,就是蘇宛請酒樓的小二將飯菜送回來給他,鮮少有兩人坐在一起吃午飯的時候。

“以後要是能天天都跟娘一起吃早飯、午飯還有晚飯就好了。”小諾笑眯眯地說,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安:“娘會不會覺得小諾很貪心啊?小諾知道的,娘要賺錢養活我們,每天都很辛苦的,所以我只是這樣想一想,娘不要覺得小諾不懂事好不好?”

蘇宛眼睛酸的幾乎立刻就要掉下眼淚來,她好不容易纔讓臉上的笑容維持住,往小諾碗裡夾菜,“我們小諾最是懂事的。娘也希望,能天天都跟小諾一起吃飯。”

“等我長大了,娘就不用辛苦了,我會賺錢來養娘,還會天天陪你一起吃飯。”小諾一邊吃飯一邊口?不清的說道。

蘇宛深吸一口氣,勉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等你長大了,哪還會陪娘吃飯呀。那時候你有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哪裡還想得起陪娘吃飯這麼小的事情。”

小諾嘴裡包着食物,聞言顧不得先嚥下口中的食物,急急替自己分辨道:“就算我有了妻子和孩子,我也要天天陪娘吃飯的。”

他老氣橫秋的說:“一個人吃飯是很寂寞的,小諾纔不會讓娘寂寞呢。”

蘇宛迅速別過頭去,晶瑩的淚珠在空中劃下一道急速的弧形,無聲落在地板上。

小諾並沒有察覺,依然吃的很香很快樂。

兩個人都不是大胃王,桌上的食物還剩下一大半,但誰也吃不動了。

小諾摸着圓滾滾的小肚皮衝蘇宛調皮的笑道:“娘,我都飽的挪不動步了,你快來抱我。”

他原本只是撒嬌,並沒指望蘇宛真的來抱他。卻不想蘇宛真的停下了收拾碗筷的動作,走過來將他從椅子裡抱了起來。

短短兩個月時間,小諾已經跟從前那個面黃肌瘦皮包骨頭的孩子判若兩人了。蘇宛抱起他時,都覺得有些沉手,成就感才升起,又被就要分開的傷感所淹沒。

如果,以後都見不到了,這好不容易纔養起來的這點肉,一進了承恩侯府,會不會很快又變回從前了?

蘇宛在心裡沉重的嘆了口氣。

“小諾,娘接下來這幾天都會很忙,可能會一直呆在酒樓顧不上你。”蘇宛很是艱難的開口道。

“沒關係。”小諾摟着她的脖子,笑的一臉開心滿足:“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娘不用擔心我,我會乖乖地聽小卉姐姐的話。”

“總是麻煩小卉姐姐也不好啊。不如這樣,你先去你爹那邊呆幾天,等忙過了,我就去接你回來。你說好不好?”

小諾狐疑的睜大眼看着她:“可是,你不是不喜歡爹嗎?”

“我不喜歡他,但他到底還是你爹啊。我知道你很想他,所以才格外開恩讓你去玩幾天,你要是不想去,那也行……”

“我去我去。”小諾連聲喊道,又細細打量蘇宛的臉色,見她並無不悅之色,這才歡天喜地的說:“我就去爹那裡住幾天吧,娘你忙好了就趕緊來接我哦!”

蘇宛點頭,抱着他回房間收拾東西。

“以後要聽你爹的話,不要惹他生氣。”

“如果有人欺負你,不要忍着不吭聲,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跟你爹說。”

“不要跟陌生人說話,更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就算認識的人給你東西吃,也不要隨便就吃了。”

“凡事多留個心眼,不要別人怎麼說你就怎麼信。”

“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才能很快長成大人。”

“這個荷包裡有銀票,你貼身收好,不要給任何人,留着缺錢的時候花用。用的時候也要當心些,別讓別人知道了。”

蘇宛絮絮叨叨的叮囑,總覺得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但到了嘴邊,來來去去的也就是衣食住行的問題。她走來走去的收拾着,不能讓自己停下來,生怕小諾發覺不對勁。

但她這樣,已經明顯不對勁了。所以小諾很是疑惑的跟在她身後打轉,“娘你好囉嗦呀,我只是去玩幾天而已,很快就回來了,你這樣弄得我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還有那兩件衣服,秋天穿的啦,你就不要放進去啦。”

小諾現在衣服不少,蘇宛給他置辦的四季衣裳塞了整整一櫃子。

蘇宛聞言僵了僵,還是將那兩件衣服放進了包袱,強笑道:“還是帶着吧,這幾天天氣不穩定,萬一氣溫下降,剛好可以穿這兩件。唉,現在就嫌棄你娘羅嗦了?”

“不是嫌棄,有些不習慣嘛。”小諾生怕她生氣,連忙說道。

“還不是因爲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身邊的緣故。”蘇宛佯裝生氣的道,“你這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小諾忙上前摟住蘇宛的手臂撒嬌:“娘不要生氣嘛,我以後再不敢了。”

他頓了頓,看一眼蘇宛,又看了看包袱,猶豫道:“要不,我還是不去我爹那裡了吧?我不想跟娘分開呢。”

蘇宛捏了捏他的小臉,“你爹再過幾天就回京城了,說不定你以後都見不到他了。真的不去嗎?”

“我去!”小諾立刻高聲又急切的喊道。

蘇宛想對他笑笑,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

所幸小諾忙着檢查他的包袱,並沒有發現蘇宛臉上濃濃的不捨與擔憂。

沒多久,裴御就到了。

蘇宛將收拾好的兩個包袱遞給他,牽了小諾送他出門,一路還在絮絮的叮囑他要乖要聽話。

終於到了門口,蘇宛鬆開了手。

她凝聚視線看向裴御,目光像鋒利的刀刃,“照顧好小諾。”

裴御沉默的點了點頭,牽起小諾的手,淡淡道:“我們走了。”

小諾一邊跟着裴御往前走,一邊回頭衝她喊話,“你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我很快就回來啦。”

蘇宛衝出去兩步,又連忙頓住,只是揚起的手臂半天都沒有放下。

“人都走遠了,你還搖個什麼勁兒啊。”一聲輕嘆響在身側。

蘇宛嚇了一跳,很快回過神來,本想轉身的動作頓住,拿手抹了抹眼睛才擠出笑轉過身:“你什麼時候來的,無聲無息故意嚇人呢。”

楚之晏瞧着她紅紅的眼睛以及眼裡盈盈的水光,又嘆了一聲,就知道她會這樣,他纔會忍不住過來看看。

“別笑了,難看死了。”楚之晏皺眉道:“跟我面前還有什麼好裝的,小諾又看不到,你想哭也沒人說你什麼。”

“哪裡就想哭了,沒有這麼嚴重。”蘇宛嘴硬道,率先往院子裡走去,“不過倒是真的很捨不得。”

楚之晏哪裡會信她的話,嘴上卻道:“你也不要想太多,裴御已經二十五了,作爲裴家的長房長子,他的兒子有多重要不需要我分析給你聽吧,放心吧,裴家肯定會好好對小諾的。”

蘇宛白他一眼:“別忘了你先前才同我說起過,裴家人口複雜,小諾會很危險這樣的話。”

楚之晏坦蕩的點頭:“這也是實話啊。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我給你帶了東西來。”

楚之晏與蘇宛在院子裡竹林從下的石凳上坐下,將帶過來的一本頗有些殘破的書卷遞給蘇宛。“你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鍼灸可以停了。”

蘇宛隨口應了一聲,翻開書卷一看,竟是一本藥膳孤本。

她精神一震,愛不釋手的翻閱起來,“這是哪裡來的?”

楚之晏望天,想了想,輕描淡寫道:“我也忘了,放在我這也沒用。反正你喜歡倒騰吃的,索性就給你,也不算糟蹋了它。”

蘇宛勾脣笑了笑,珍惜的撫摸着雖殘破卻保存極好的封面,感激道:“我太喜歡了,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纔好。”

被人如此珍重保存着的書本,豈會真如楚之晏說的那般輕描淡寫。想來他是怕自己收的太有負擔,才故意那樣說的吧。而這東西,怕也是他擔心自己送走小諾會難過,特意送來轉移她注意的吧。

她欠楚之晏的實在太多,本來不該收他的東西,可這不同於別的能用銀錢買到的東西,對她這個沒事就愛研究吃食的美食愛好者而言,可比別的任何東西都珍貴。

“要感謝我也很簡單。”楚之晏摸着下巴,笑眯眯的朝她眨眼:“你明白的。”

吃貨的世界,除了吃還是吃。蘇宛自然懂得,沒好氣的嗯了一聲。

楚之晏又道:“有了這書,你的藥也停了吧,吃多了藥對身體沒有好處。反正根子上的毛病已經除了,剩下的也只是調理。平日裡沒事就多鑽研與你身體有益處的膳食方子,琢磨透了,還可以用在你那酒樓上,想必又能吸引許多客人。”

蘇宛點頭,“我也這樣想,不過——”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嚮往道,“食香樓就算了,等存夠了本錢我打算自己開個專賣藥膳的,到時候藥膳樓所得利潤,你我五五分成,你看可好?”

楚之晏微愣,她的目光純淨,神色鄭重而執拗。

他忍不住笑了笑,斂了一貫的漫不經心與吊兒郎當,用難得一見的溫暖笑容望住她,“我豈不是佔了天大的便宜?”

蘇宛笑着搖了搖手裡的書卷,“這可是無價之寶,真要說誰佔了便宜,那也是我佔了你的便宜。”

她說這話原沒多想,說完了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果然,才正經了不到一分鐘的楚神醫哈哈大笑,衝她拋一個十足柔媚的媚眼:“行行行,我的便宜你隨便佔,愛怎麼佔就怎麼佔。”

蘇宛被他一副“歡迎來佔我便宜”的模樣弄得哭笑不得,也因他這樣的模樣,讓她那點傷感也不翼而飛,索性大方道:“這話可是你說的,以後可別讓我聽見你抱怨。”

楚之晏玩笑道:“抱怨誰也不能抱怨你啊,否則我可就沒地兒吃好吃的東西了。”

“行,今兒我就撂下一句話,但凡你想吃了,不論什麼時候,我都給你做!”

“這就對了。”楚之晏撫掌大笑。

銀子?楚家從來不缺這玩意兒,當然他楚之晏也不缺。他高興的,是蘇宛這一份心意。雖然他那本藥膳孤本也算是千金難求,但他給她也只是本着改善她心情以及物盡其用的意思,原就沒指望蘇宛的報答,卻沒想到她會大方的分他五成利潤。

雖然目前所謂的藥膳樓連個影兒都沒有。

因爲這一本珍貴的藥膳孤本,蘇宛覺得她跟楚之晏的關係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雖然原本他們貌似關係就很不錯,但是這種能交心的感覺,卻是從前沒有的。

若楚之晏得知蘇宛此刻才真的拿他當摯友,不知道會作何想。

“楚兄,聽聞你與謝姑娘的婚期在中秋前後?”蘇宛將藥膳書收好後,重新坐回他對面,取了置放於井水中的金銀花露,爲他倒了一杯。

楚之晏原本還帶笑的眉眼低了低,不悅的皺眉道:“你聽誰說的?”

“放佛是謝姑娘身邊的誰。”蘇宛想了想,覺得這個問題不重要,原想打趣兩句,見楚之晏十分不高興,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是不可能跟那樣的女人成親的。”楚之晏撇脣,一臉不屑,“誰娶一個像她那樣的女人,保證後宅永無安寧之日。”

“那也是因爲她太在意你的緣故吧。”蘇宛偏頭想了想,“據我觀察,我覺得謝姑娘有一種病態的佔有慾與控制慾。你們倆個真要成親了,說不定就是一場大災難。”

試想一下,謝琅嬛總想佔有控制楚之晏,而楚之晏這種散漫慣了自由慣了同時又目中無人慣了的,怎麼可能會任由謝琅嬛佔有他控制他?

況且,婚前已經矛盾重重,婚後還可能會改觀?

“把說不定這三個字去掉。”什麼說不定,本來就是一場大災難。

謝琅嬛人前裝的再端莊賢淑,骨子裡也不是一個端莊賢淑的人。楚之晏並不討厭張狂霸道的人,他討厭的是明明張狂霸道,又一肚子壞水,偏要裝出端莊賢淑的樣子來,還以爲自己裝的很好很像,將誰都當傻子似得玩弄。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楚之晏覺得自己遲早會忍不住動手弄死她。

做人簡單幹脆些就好了嘛,就像蘇宛,算計也算計的理直氣壯,壞也壞的理所應當,比那謝琅嬛不知可愛了多少倍。

蘇宛當然不知道楚之晏心裡已經默默地將她誇了一回,若有所思道,“眼看婚期將近,謝姑娘不畏人言從京城一路追到柳城來,如今又住在你那邊,若你要單方面悔婚,只怕很難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約,雙方家庭應該都是有頭有臉的,若能退親,楚之晏也不會任由家人將婚期定在中秋了。想來他也是抗爭過的,只不過沒能取得最終勝利罷了。

楚之晏只是笑,“這是旁人安排的婚事,與我何干?”

呃,蘇宛囧呆呆的瞧着神色漠然的楚之晏,猜測道:“難不成,成親那日你不打算現身?”

楚之晏笑容更大了些:“猜對了。”

驚愕的蘇宛呆呆的接口:“獎我五分嗎?”

“什麼?”

蘇宛回過神來,“你的家人會任由你胡來?”

“當然不會,他們有不少手段等着我,不過都沒用。要我跟那個女人拜堂成親,除非我死。”楚之晏一副貞潔烈女的貞烈模樣。

蘇宛額上默默地滑下一滴汗。

“其實謝姑娘除了性情有些偏頗,容貌還是十分不錯的。”當然沒法跟他比了,“若你不喜歡人家,你就想法子退了這門親事唄。你這樣不作爲,人家還以爲你是願意的,臨到頭你失蹤了,你家人還有謝琅嬛得多尷尬丟臉啊。”

“丟臉也是他們自找的。”楚之晏纔沒有蘇宛那般好心去想誰會丟臉誰會尷尬。在家裡人不尊重他的意見罔顧他的反對給他定下謝謝琅嬛後,他也對家裡人失望了。

說起來,這還是他們頭一回這樣討論謝琅嬛。以前的蘇宛是不會主動探聽這些的,因拿楚之晏當做真正的朋友,纔會有此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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