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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李莊和趙村作爲範例,流人和蜀人間的矛盾迅速緩和,雖然不可能徹底放下芥蒂,可這總是個好的開端,另錢鳳徵得楊彥同意之後,又制定出政策,鼓勵蜀人和流人通婚,各級郡府,將給予一定的補貼和賦稅減免。
這個政策一出,當時就有李莊和趙村的十餘對新人踏入了婚房,並呈遍地開花之勢,於益州全境,蔓延開來。
到三月中旬,益州軍政徹底走上了正軌,於是楊彥在滿城民衆的哭送下,領軍離開了成都,向北行進。
原明軍入蜀不連千牛衛有九萬之衆,通過收編降卒達到了十三萬,給了郭誦一萬就任寧州,魏乂五千用於安置漢安僚人,錢鳳兩萬五鎮守益州,因此走的時候還是九萬,隨軍車駕足有萬輛,另有戰馬數萬匹,長長的隊伍達數十里。
自成都向北兩百里是梓潼郡治涪城,過涪城三百餘里是劍閣。
劍閣前本無道路,諸葛亮於北伐時在峭壁懸崖上修了近二十里的盤山閣道,才使得人車才得以通行,劍閣關城也是出於諸葛亮之手。
從關後看,沒什麼,但是過了關再回頭打量,即便是楊彥也禁不住的倒吸了口涼氣。
所謂聞名不如見面,劍閣修於梁山主峰大劍山的峭壁中斷處,關城高六丈,寬十丈,兩邊山勢峻嶺橫空,危崖高聳,從東北向西南蜿蜒伸展,一眼望不到盡頭,而關城所在的大劍山峰如劍插,石壁橫亙,森若城郭,峭壁中斷,兩崖對峙,一線中通,形如一扇大門,地勢極爲險峻。
難怪鍾會十萬餘大軍被擋於劍閣寸步難行,還是鄧艾走陰平小道,裹着氈子從山上翻滾而下,才繞過了劍閣,確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
全軍於四月初過了劍閣,從劍閣至陽平關,約六百餘里,史稱金牛道,於崇山峻嶺間穿行,先至葭萌關,再沿白龍江上溯至支流金溪河及青川沙洲一帶,入青木川(今陝西寧強縣),出沮縣東北百里,便是陽平關。
如果說,劍閣是成都平原北大門的話,那麼陽平關則是漢中盆地的西大門,關城位於西漢水北岸,關外滾滾濁水繞城而過,由巴蜀出兵攻打陽平關極難,當年劉備入漢中,被張郃依託關城阻擋在陽平關外西漢水上游的深山峽谷之中,彼此對峙一年有餘,劉備未能入漢中半步。
至建安二十四年,黃忠南渡漢水,沿山道趁夜襲佔軍事要地定軍山,並於此役斬獲夏侯淵,後曹操增兵陽平關與劉備決戰,劉備拒戰不出,曹軍終因軍糧不濟,將士傷亡過大,且江東孫權佯攻合淝,因而棄關撤軍漢中。
由此可以看出,陽平關並非劉備集團強攻得取,如明軍強行攻打,也極爲吃力,還虧得成國全境隨着李雄出降,也跟着降了,否則一關一關的攻打,沒有年把絕無可能進入漢中。
楊彥未在漢中多留,只於南鄭象怔性的露了下面,接見了當地轉投明國的官員,安撫人心,便於數日之後回了沮縣,由沮縣入秦嶺山區。
從漢中進出關中,須經山間穀道,越八百里秦嶺山脈,自東向西,有子午道、儻駱道、褒斜道和陳倉道,均爲蜿蜒穿行山谷間的險峻小道,所謂的棧道,大多集中於此,也稱爲蜀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沿西漢水迂迴隴西,翻六盤山東去的道路,名爲祁山道,諸葛亮六次北伐,有兩次經由此道,是以漢中爲起點,向西走沮縣(今陝西勉縣)、下辨、北上上邽(今甘肅天水)、東進陳倉(今陝西寶雞),最後抵達關中地區的路線,從地圖上看,是一個開口朝右的u型。
明軍所走的,是u型的下半部分,出歧山,直奔秦州州治上邽。
秦嶺小道,彎彎曲曲,約前行百里,進入西漢水河谷,沿西漢水上行,可出歧山。
漢高後二年(公元前186年)以前,船隻可由漢中經西漢水直達隴西,但在當年春天,因武都大地震改變了地形地貌,水路交通截斷,從此往來於漢中與隴西,只能沿着河谷艱難前行。
因山地難行,黃銅火炮沒有攜帶,只有重量較輕的小鋼炮,牀弩也全部折散裝車,到了地頭再組裝,可以說,是極盡可能的輕裝簡行,但縱是如此,每日行走不過三四十里。
這樣的大山大谷,比自劍閣一路行來更加難走,別說普通明軍戰士,就連山越和部分參軍的僚人都吃不消了,車輛也沒法載人,包括李雄、任皇后、小公主李卉兒在內,所有人下車行走,其中以李雄最爲吃力,誰叫他最胖呢,再加上天氣炎熱,一整天都氣喘吁吁。
尋常人扶不動他,楊彥只得找了幾個強壯的軍卒,專門扶着李雄。
就這樣,三日之後,一處開闊的河谷出現在了眼前,衆人均是眼前一亮,柳蘭子道:“大王,歇一歇吧,將士們快吃不消了。”
“嗯~~”
楊彥點了點頭:“在此地休整一日!”
軍中頓時爆出瞭如雷的歡呼聲。
李雄也渾身汗溼,靠着顆大樹,掀起衣襟當扇子扇着,環顧着四周,感慨道:“想我李某二十餘年前隨父兄由此道入蜀,當時只求一棲身之所,兩餐得繼,於願足矣,卻因陷入趙廞與羅尚之爭,而羅尚連殺我父兄,故不得不舉兵反抗,誰料竟攻克成都,羅尚敗逃。
我李氏於隴西小有薄名,流人舉我爲主,求取庇護,但我自知份處卑微,哪敢行逆天之舉,堅辭之,後得聞範師長生賢名,欲迎立爲君而臣之,長生固辭,我乃深自挹損,不敢稱制,事無鉅細,皆決於李國、李離兄弟,不料國等事我彌謹。
次年衆將紛紛上表,羣情洶涌,請我稱制,我實是推託不過,於成都建號,開始幾年,尚能勵精圖治,可隨着蜀地日漸太平,又繁花似錦,哎~~”
李雄長嘆一聲,滿面唏噓之色,苦笑道:“當初我父至劍閣,箕踞太息,顧眄險阻曰:劉禪有如此之地而面縛於人,豈非庸才邪,呵呵~~今思之,實是一言難盡啊。
渾渾噩噩中,青年入蜀,老年出川,二十來年啊,重走歧山道,恍如大夢初醒。”
李雄看似自白,實則是以剖明心志的方式說給楊彥聽,他打聽到楊彥喜歡和人談心,不管說什麼,只要不是嘴上嚷嚷着要造反,都能從諫如流,因此他以這種方式來委婉的說明,自己已無爭天下之意,對楊彥構不成威脅。
楊彥只是呵呵一笑,李雄這話九真一假,更何況李雄國家都亡了,根基也被斬斷,這樣的人哪有什麼威脅,正如趙二毒殺了李煜,劉裕連殺司馬德宗與司馬德文兄弟,實是一步臭棋,除了讓自己背上惡名,毫無用處。
李卉兒則偷偷瞥了眼楊彥,便道:“阿翁,其實小女覺得,失了國未必不是件好事,朝庭爾虞我詐,勞心費神,做皇帝真不如做個富家翁,至少可以平平安安的過日子,您這段時間以來,精神好了些,人也瘦了點呢。”
李雄也偷偷瞥了眼楊彥,見楊彥並無不悅,才嘿嘿乾笑着。
當然了,笑的很假,李卉兒小女孩子,哪懂當皇帝的好?甚至對於楊彥東奔西跑,吃粗茶淡飯他還頗爲不理解,當了皇帝不好好享受,這種皇帝當了還不如不當。
“哎呀,騶虞,騶虞!”
突然之間,李卉兒拍着手叫了起來。
衆人紛紛看去。
就看到不遠處大樹的樹杈上,正攀着好幾只大熊貓,白頭白身子,四肢漆黑,行動笨拙,懶洋洋的,非但不怕人,還瞪着一雙黑乎乎眼圈憨憨的觀察着樹下的人羣。
“郎君,郎君!”
兮香和菱香忍不住扯着楊彥,她們都是吳人,何曾見過如此奇特可愛的動物?
荀虎從旁道:”大王,要不末將差人去把這幾隻騶虞給主母捉來?“
李驤也從旁道:”深山遇騶虞,實乃祥瑞之兆啊!”
在晉之前的上古時期,古人常驅大熊貓作戰,用現在的眼光來看,戰場上趕着一羣大熊貓迎敵,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滑稽場面,但史書確有記載,《尚書》和《詩經》把大熊貓稱作貔貅。
《尚書》有云,黃帝時代的猛獸,有貔貅、虎、豹,驅之作戰,《史記.五帝本紀》中,也有類似的記載。
但是從西晉開始,時人對大熊貓的認識發生了根本性的鉅變,晉人把大熊貓叫做騶虞,認爲騶虞只吃竹子,不會傷害其他動物,因此把熊貓當成象徵睦鄰友好的益獸。
“啊!”
這時,李卉兒又驚呼一聲。
原來,一隻體型較小的熊貓可能沒抓穩,從樹上骨碌骨碌的滾了下來,還好沒摔傷,晃了晃腦袋,就瞪大黑眼圈,望向了四周密密麻麻的人類。
“郎君!”
連靳月華都看向了楊彥,實在是太可愛了,先前在樹上,還不好抓捕,現在落到地面,在千軍萬馬的包圍當中,怎麼也跑不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