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煙點點頭:“多謝你的一番苦心,不過我也曾做了些糕點給你娘送來,你娘卻是並不大喜歡,當時我完全摸不着頭緒。她既然不喜歡我的話,爲何又要贈琴於我,現在我才明白,你娘是因爲愛子心切,才忍痛割愛,當然心裡並不十分痛快了。懷蒼,我還是把琴還給你娘吧,雖然我感謝你的一片心意,可我也不願奪人所好。而且那張琴是你娘成親之時,你爹送給她的,對你娘來說,意義非常,比琴本身的價值更寶貴,我何德何能憑什麼要將琴據爲已有?所以我跟你娘也說明了,我只是代爲保存,什麼時候她想要回,隨時都可以從我那取走。”
“不,煙兒你誤會了。”莫懷蒼急忙解釋道:“我孃的xing子平素就很冷淡,她並非不喜歡你,如若她真的不喜歡的話,那我便是強行索琴,她也未必肯給。可事實上卻恰恰是她主動要送給你的,因爲我曾經向她提及,鎮國公方夫人撫得一首好曲,你也一定自小就受到你孃的教誨,精通音律。而我娘也是在贈琴之後,纔將此事告訴我的,不信你可以再去問我娘。至於糕點,你有所不知,我娘素來就不喜歡吃什麼糕點,便是府裡的廚子每日送來的,她也極難得嘗一塊,往往都是送來時什麼樣子,又原封不動的退回給廚房。或者直接將其分賞給了下人,所以你完全不必因此而糾結,我娘誠心贈琴,你若是不肯體味她的苦心,那她纔會真的生氣呢。”
“哦,你不會是特意安慰我的吧?”染煙似有些不信。
“我說的話可是句句是實,不信我現在就將娘喊進來,你自己去問她好了。”莫懷蒼說着做勢就要喊人。
染煙忙阻止道:“算了,別爲這點小事惹你娘心煩了,我信了你便是,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有什麼消息我會託應管家轉告你,你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保重身體。”
“是,煙兒你吩咐我的,我一
定會牢牢記在心上。”莫懷蒼略帶遺憾道:“可惜每次見你都是匆匆一面,要是什麼時候能和你從容自如的談天說地,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那該多好。”
染煙聞言尷尬的笑道:“這個嘛,我……”
“行了,我知道,你什麼不用多說了。”莫懷蒼衝染煙溫柔一笑道:“走吧,我送你出門,也就只能送你出這道門而已,你不會見怪吧。”
針線在手中一來一回的穿梭個不停,染煙的心思卻完全不在繡花上,她隱隱的察覺,莫懷蒼對皇宮內的興趣,遠不止他自己說得那麼簡單,當然他想借自己幫俐妃這一點是真的。
可莫懷蒼的圖謀,難道僅僅是爲了能讓莫太師全身而退嗎?他對皇上的俐妃之間的關係瞭若指掌,連俐妃跟皇上吵鬧的詳細內容都一清二楚,如果消息不是來源於宮中,這絕難說得過去。
甚至消息還很可能是來自於灕水宮,然而以俐妃的性格,她能允許身邊有別人的眼線嗎?最大的可能即使這消息不是俐妃本人傳遞出去的,也是在她的默許和授意下傳遞給莫懷蒼的。
如此說來,莫懷蒼和俐妃之間很可能早就有着某種默契,但出於某種原因,他們一直遮掩着,沒讓任何人察覺他們之間有聯繫。
至於是怎麼互通有無的,染煙忽然想到了莫懷蒼讓她帶在進宮中的那些小玩意,司城敏不也是說,自己送給她的玩具,大多都被俐妃拿走,拿去給司城琅玩了,司城敏說的時候,自己並沒有太在意,現在想來,還真是可疑之極。
敏兒是個女孩子,莫懷蒼挑選給她的小玩意,也基本都是適合女孩子玩的,就算俐妃愛子心切,也不會不注意男孩女孩之間的興趣差別,怎麼可能盡拿些給女孩子玩的東西給琅兒?
何況兩個孩子一個是小公主,一個是小皇子,他們的地位優越,幾乎是想要什麼都可以要到,如果俐妃
真的是看中了什麼,完全可以直接吩咐自己,另給琅兒尋覓些更好玩,更適合他的玩意,何必非得拿走司城敏的呢?
關於這一點,自然當時也有過懷疑,只是並未深究下去,但若是俐妃和莫懷蒼藉此傳授消息的推斷成立,那俐妃的行徑就足可以做合理的解釋了。
一種被人利用的氣氛油然而生,染煙實在想不通莫懷蒼面對她時,顯得那麼真誠自然,那麼細心體貼,他怎麼可能利用自己呢?而且若不是因爲人偶的事,她在莫懷蒼眼中看到的,是對她的一片真情,如果他只是想利用她,何必在生日那天爲了她而親自下廚?爲了她而費盡心思的準備了一場絕盛煙花,更何必向她委婉的透露心思?向她訴說他無望的期待。他用得着費那麼大的勁嗎?
在明明知道她已經嫁給了莫鏡明,成爲了莫府少夫人的情況下,他用得着花這麼多心思對她嗎?甚至明明知道,她心裡只有莫鏡明,再也容不下別人,莫懷蒼表現得是如此溫和、謙讓,處處都很懂得爲他人着想。
就連只看過他一眼的人,恐怕都會忍不住爲他的深眸如茵而嘆息,爲他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而扼腕心痛,除非他的演技實在太高超,能欺騙得過天下所有人的眼睛。
染煙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她已經分不清孰真、孰假、孰是、孰非,雖然答應下莫懷蒼不過是個權宜之計,然後回過頭來仔細想想,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拽緊了她的心,她不知道再順着這條路走下去,還會不會發現更可怕、更不堪設想的真相。她真的有足夠的心裡準備去面對嗎?
“哎呀,少夫人,你是不是繡錯了?”汝殊的一聲大呼小叫,讓染煙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她仔細一看,的確是繡錯了,針腳亂七八糟不說,還將花瓣繡到了葉子上。
染煙急忙從針線籮筐中取了剪刀拆線,汝殊手快的把剪刀和繡花架子都奪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