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下逐客令嗎，染煙？”莫懷蒼坐回桌案旁，“我知道，出了英繭草果的事兒，連你也討厭我了，可你討厭我沒關係，你不能一點都不爲自己着想呀。”
“二哥指什麼？”
“我還能指什麼，當然是鏡明嘍！”莫懷蒼蒼白的臉由於激憤而略現紅暈，“你是不知道，還是你裝作不知道？難道你真的一點不介意一點不在乎，就只管縱容着鏡明，任由他胡來嗎？”
染煙沒有答話，只是不動聲色的低頭品着熱茶。
“連我這個旁人都看不過去了，染煙，你告訴我句實話，要不要我幫你去找鏡明那臭小子算賬？”
“算賬？”染煙眉心一動，“二哥想要找他算什麼賬？”
“我……”
“實話跟二哥說了吧，我和鏡明恐怕緣分已盡，這件事二哥不要再管了。”
“煙兒……”
染煙擠出一個微笑道，“二哥不是早說過，鏡明他不懂得珍惜我嗎，所以我想開了，強扭的瓜不甜，長痛不如短痛，你瞧我現在不是挺好，挺逍遙自在嗎？”
莫懷蒼凝視染煙良久，神情變幻不定，最終長嘆道，“你既然已經做出決定，我亦不好多說什麼，煙兒，就讓二哥留下來陪着你好麼，我知道你心裡其實比誰都難過，我願意陪着你一起捱過這段難熬的日子，你忘了我同樣曾跟你說過，無論何時，無論發生任何變故，我對你的心意，卻是始終都不會變。”
“二哥！”染煙將茶盞啪的一下放在桌案，“別說了二哥，你的好意染煙心領了，本來留二哥在葵邑宮逗留幾日，也算不得僭越儀常，只是我和鏡明現在終究還有名份未了，我需得顧及他的臉面，加上葵邑宮諸屋長年荒置，無人掃理，何堪待客，所以還請恕染煙就不留二哥了。”
莫懷蒼淡淡一笑，滿是悽苦的味道，“煙兒啊煙兒，你是何必呢？我都恨不得掏出一顆心來給你了，你偏仍是念念不忘三弟，也罷，懷蒼從生下來就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現在依然如此，抱歉，叨
擾煙姑娘多時，還請煙姑娘見諒，懷蒼就此告辭！”
“汝殊，替我送送二公子！”
染煙的話音未落，汝殊卻喘着粗氣跑了進來，“少夫人，有客，有客……”
“什麼人，令你如此大驚小怪的？”染煙詫異的從桌案旁站起身。
“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自稱叫什麼，噢，對了，叫衿霄，她說慕少夫人名已久，今日是特意來拜會的，還望少夫人不要將她拒之門外。”
染煙身形一晃，衿霄？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吶！
“煙兒，你沒事吧？”莫懷蒼聞聽即變了臉色，本來告辭時的語氣已分外冷薄，此刻早情不自禁透出了焦急和擔憂。
“什麼狗屁衿霄，叫她滾，滾得越遠越好！”莫懷蒼回首衝着汝殊低吼了一聲。
“二，二公子，你，你這是……”莫懷蒼第一次爆了粗口，惡毒的咒罵把汝殊駭呆了。
染煙慢慢緩過神來，衿霄的突然拜會，要麼就是受莫鏡明的示意，要麼就是揹着莫鏡明偷偷而來，無論怎樣她到此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向自己炫耀，順便看看自己有多失敗有多倒黴。
“把她帶到前殿去吧。”染煙一字一頓道，“她不是來拜會的嗎，就讓她拜個夠。”
“讓我陪着你吧，煙兒，我倒要看看這個jian人還能耍出什麼花招來！”
染煙這次沒有立刻回絕，她的腦子亂糟糟的，悲心滿懷，哪裡還顧及到送走莫懷蒼。
“其實早就想來拜望姐姐，只是妾身卑jian，怕有辱了郡主聖潔，故而直到今日脫離了jian籍，方纔敢來求請姐姐納見。”
俯身在地的女子一身淡青色的素襖藍裙，烏黑水亮的頭髮挽成了斜鬢，cha着一支燒藍累絲流珠簪，儘管簡單清樸，卻襯得略施薄粉的俏臉愈發柔婉可人，姣美楚楚。
染煙看着她，彷佛整個人被撕裂般的痛入肌髓，“姐姐不敢當，本郡主與姑娘素昧平生，不知姑娘何故要見本郡主？”
衿霄擡起頭，“妾身知道姐姐在生我的氣，衿霄自幼便失去父母雙親，流落街頭被鴇母收養，成爲旖旎閣中的一名婢子，此並非是由妾身可以選擇的，在旖旎閣，妾身先是幹些粗雜的活兒，後來受鴇母的悉心調教指點，學得歌舞琴棋，雖說素來賣藝不賣身，可終究身份卑微低jian，豈堪與郡主殿下相提並論？未料上天垂憐，讓我有幸遇到了莫家三公子，並蒙三公子眷顧疼惜，救我出水火，妾身除了感激涕零之外，實是沒有更多的非分之想，還望姐姐能夠不計前嫌受妾身一拜，從今往後妾身願侍奉姐姐左右，終生以報三公子和姐姐的厚恩。”
“巧舌如簧啊，還真不愧是旖旎閣的紅人。”莫懷蒼在側，冷眼譏諷道，“你既賣藝不賣身，又是如何搭上我三弟的？也就是我三弟太單純，纔會受你的蠱惑。”
“你既已有身孕，本郡主又如何敢勞你侍奉左右，何況本郡主身邊從來不缺侍奉的人，你還是回禰都去吧，不用跟我這兒姐姐長姐姐短的。”染煙揮了揮手，示意汝殊送客，眼前的衿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她實在恨不起對方來，可她也同樣無法嚥下這口氣，接受對方。
“姐姐，妾身一路過來就預料到了姐姐不肯原諒我，然而得不到姐姐的原諒，我又何敢擅自和三公子在一起，便是在一起了，我心裡也會不安的，所以姐姐一日不諒解衿霄，衿霄便一日長跪不起，只求姐姐念在衿霄一片誠意的份上，就答應讓衿霄侍奉在左右吧。”
“你這麼想侍奉我？可惜……”染煙一聲苦笑，“鏡明將你贖身出來，不是爲了讓你侍奉我的，你又何苦在此長跪不起？”
“郡主都下了逐客令，你還賴着不走，未免也太不知廉恥了吧！”莫懷蒼一旁幫腔道，“走走走，有多遠走多遠，郡主不想見到你！”
“我……”衿霄眼眶含淚，望了望莫懷蒼，又望向染煙，“不知這位是……”
“莫家的二公子，鏡明的哥哥。”染煙淡淡道，“你若想求乞體諒，也該算他一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