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十三見過楚殤。
他並不關心楚家父子的關係。
也不會評級這對父子之間的相處方式。
當然了。
如果將來有一天，楚家父子決裂了。
他會堅定不移地站在楚雲這邊。
並將楚殤視作假想敵人。
但至少現在，他會尊重楚殤。
因爲他是楚雲的父親。
因爲楚雲，還沒有否認這段父子關係。
他微微點頭。
算是表達了對長輩的尊重。
反倒是傅中山，神情微微複雜地看向楚殤。
詢問了那樣一句極具突破口的話。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你來的，比我還要早嗎？
“有什麼問題？”楚殤回敬了傅中山一眼。說道。
“也就是說。楚雲今天必定不可能死在這兒？”傅中山感覺自己被祖龍耍了。
如果真是如此。
那他接下來，也未必會替祖龍做那件事。
畢竟，殺祖家的三號，絕對不是小事兒。
甚至是一件充滿挑戰性，也會牽連傅家的重大事件。
“他會不會死。和我在不在這裡，沒有直接關係。”楚殤說道。“倒是你。你在這兒，證明你希望他死。對嗎？”
“他死了，對很多人都有好處。”傅中山說道。
“你真看得起他。”楚殤說道。
“我的確很看得起他。”傅中山說道。
“既然這麼看得起。爲什麼不親自動手？”楚殤問道。“你在顧慮什麼？”
“我沒什麼可顧慮的。”傅中山說道。“我只是認爲，他還不夠格讓我親自出手。”
“祖龍也是這麼說的。”楚殤抿脣說道。“所以你們今天的獵殺行動，徹底失敗了。”
“你會遺憾嗎？”楚殤問道。
“這沒什麼可遺憾的。”傅中山說道。“這次不行。下次還有機會。”
“嗯。”楚殤微微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下次的確還有機會。”
略微停頓了一下。楚殤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就是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等到下次機會的到來。”
丟下這句話。
楚殤走了。
哪怕他只是很平淡，很從容地說出這句話。
可帶給傅中山的壓力，卻是無比巨大的。
他們之間，的確有鬥爭。
也一直算是宿敵般的存在。
但這只是傅家單方面宣佈的。
楚殤是如何思考的。
又是如何看待與傅家關係的。
沒人知道。
事實上。
哪怕是今天的祖龍。
他也算是賣了楚殤一個面子。
否則，他是有可能親自出手的。
而一旦他親自出手。
那楚雲今天還有活路嗎？
很難。
楚雲的武道天賦，的確很高。
他的戰鬥經驗，也是異於常人的。
但要想讓他大跨步去挑戰祖龍這個級別的巔峰強者。
勝算基本等於沒有。
所以楚雲的猜測，並沒有錯。
如果楚殤今天沒有現身。
他是不可能走出祖龍家的。
哪怕洪十三來了。
也救不了楚雲。
目送楚殤離開。
洪十三偏頭看了傅中山一眼：“你很怕他？”
“我只是暫時不想與之交鋒。”傅中山解釋道。
“不用解釋。”洪十三淡淡搖頭說道。“很多人都很怕他。包括楚雲。”
“那你呢？”傅中山沒有再解釋什麼。反而問道。“你怕他嗎？”
“不怕。”洪十三搖頭說道。“我什麼也不追求，所以什麼也不怕。”
這就是典型的無欲則剛。
一個什麼都不追求的強者。
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強者。
他將是無所畏懼的。
哪怕強大如楚殤。
也無法激起洪十三的畏懼與害怕。
“你去看看楚雲吧。”
待得確定楚殤離開了視線。
傅中山也不打算久留了。
“他今天就算沒死。也是存在僥倖成分的。”傅中山非常篤定地說道。“我堅信，此刻的楚雲，甚至連走出大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洪十三聞言，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什麼。
在目送傅中山走後。
他轉身，走進了房間。
別墅大廳內。
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
最終在客廳的主沙發上，找到了楚雲。
“你怎麼樣？”洪十三走上前。問道。
“不怎麼樣。”楚雲有氣無力地搖搖頭。“就算是你一次性打敗兩名神級強者。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不好說。”洪十三很坦誠地說道。“也許我會比你輕鬆一些。”
“你是在暗示你比我更加強大？”楚雲皺眉，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沒有這個意思。”洪十三說道。“這可能是你敏感了。”
楚雲冷笑一聲。
可只是冷笑了一半。
他的臉龐就僵住了。
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也很難再作出過於豐富的表情。
在沙發上躺了一陣之後。
楚雲無力地擡起一隻手：“走。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你這是什麼意思？”洪十三斜睨了楚雲一眼。
“沒什麼意思。”楚雲說道。“讓你扶我一下。”
“你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洪十三說道。“那你的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糟糕。”
說罷。
洪十三也不給楚雲反駁的機會。
徑直走上前。
竟是一把將楚雲背起來。
然後步履沉穩地，走出了祖家別墅。
就在別墅的院子裡。
還有另外一具屍體。
那是祖龍的第三名心腹強者。
同樣，也是被洪十三親手所殺。
此刻。
他還很有力氣地揹着楚雲，走出了別墅。
“你這個動作，讓我感到很羞恥。”楚雲不滿地說道。“我只是讓你扶我而已。沒讓你揹我。”
“太麻煩了。”洪十三說罷。平靜道。“你既然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就安靜一會吧。”
……
天台上。
祖龍不知何時又再次出現了。
謝老在與洪十三談崩之後。
重新回到了天台上。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像他們這樣的友誼了。”謝老眯眼說道。“這大概只有在年輕人之間，纔會出現吧？”
祖龍沒有開口說什麼。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爲什麼我不知道，楚殤也在你家裡？”謝老毫無徵兆地，忽然開口問道。
“他比你們來的更早。”祖龍點了一支菸，目光平靜地說道。
謝老聞言，若有所思的問道：“你們達成默契了？”
“哪方面的默契？”祖龍反問道。
“他和祖家，一向是有矛盾的。”謝老說道。“而現在的你，也想在祖家把水攪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之間，有共同的目標。”
“他楚殤，從來不屑於任何人爲伍。”祖龍說道。“他這輩子，都是獨行俠。哪怕當年在古堡，他也沒與任何人建立所謂的交情。”
“你說的對。”謝老苦笑一聲。“哪怕是和蕭如是之間，他也隱瞞了太多太多。”
“楚殤是一頭孤狼。也是個沒有人情味的男人。”祖龍說道。“他今天來。只是和我見了一面，什麼也沒說。更沒有做什麼。”
“但你還是賣他面子了。”謝老說道。“否則。你只要親自出手。楚雲必死無疑。”
“我不敢。”祖龍淡淡搖頭。很直白地說道。“你說我如果親自出手的話。他楚殤，會放過我嗎？”
“你很怕——”
謝老的話，並沒有說完。
他覺得這是一句廢話。
是一句沒有意義的話。
在這個世界上，誰又會完全不忌憚楚殤呢？
就算可以假裝自己不忌憚。
但真要親自動手去殺了他楚殤的兒子。
誰又可以輕而易舉地，鼓起這個勇氣？並作出這個決定？
而祖龍未必是害怕死亡。
但他對於祖家，是很有心思的。
也是很有野心的。
他未來，還有很多事兒要去做。
他絕對不會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也絕對不會爲了楚雲，而讓楚殤去憎恨自己，去討厭自己。
這是完全沒必要的事兒。
哪怕楚雲沒有死。
哪怕祖家很沒面子。
哪怕執行這個獵殺任務的，就是他祖龍本身。
沒死就沒死吧。
只要沒徹底激怒楚殤。
就不算犯下大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祖龍平靜的說道。“這不重要。”
“那你說，傅中山還會幫你做那件事嗎？”謝老意味深長地問道。
“他未必敢。但一定不會拒絕我。”祖龍說道。
“嗯？”謝老微微皺眉，有些費解地問道。“什麼意思？”
“很簡單。今天這件事過後。楚殤一定會不喜歡傅中山的所作所爲。甚至，會和他的關心更加的惡劣。”祖龍說道。“而這對傅中山來說，也會令他陷入一個僵局。”
“那麼要打破僵局。他需要做什麼？”傅中山問道。
“和你聯手？”謝老問道。
“哪怕不是和我聯手。他也應該會很希望，藉助祖家的力量來對抗楚殤。”祖龍說道。
“傅家的實力，並不弱。”謝老對傅家的評估，是很高的。
“傅中山的實力，也是很強的。”謝老說道。
“在絕大多數時候，他的確是很強的。哪怕是面對我。他傅中山，也絕對是最頂級的強者。”祖龍說道。“可惜，他的對手是楚殤。”
“沒人在面對楚殤的時候，會自詡強者。”祖龍說罷。“這很容易，會變成一句笑話。”
“你的意思是——”謝老遲疑了一下，問道。“他還是會替你做那件事？”
“只要這麼想了。就會有所表示。到那時，我也就可以在他的掩護之下。做點事兒了。”祖龍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我不是夜壺。不能用完就扔。”祖龍面露一抹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