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沒料到項鄴軒的號召力竟然如此大。
湯太太多年夙願,一朝達成,歡喜得近乎瘋魔,拉拽着老公忙東忙西,恨不得把附近的超市都搬回了家。連着雷打不動的廣場舞姐妹都拋棄了,她揚言這個春節,扇子舞麻將臺子都別預備她那份。她要安心相女婿。
湯爸爸一輩子妻管嚴。妻瘋魔,他便被逼着忙得近乎瘋魔。
而懶散無賴的弟弟最叫湯圓意外。
她像打量外星人似得掃描着那兩個繫着圍裙、捏搓着餃子皮的男人。她的男票竟然璀璨奪目到哪怕繫着師奶的花圍裙,也絲毫不妨礙他玉樹臨風。而她的老弟傻樂傻樂地跟着準姐夫揉着麪糰當玩具。
這個除夕真有點瘋魔。
昨晚,項鄴軒竟然乖乖地從酒店搬到了湯家,搬進了湯方巴掌大的臥室裡。兩個男人圍着電腦,相見恨晚地嘀咕了大半個晚上。
到除夕清早一起用早點時,湯方已經徹底成了項鄴軒的小跟屁蟲。
這不,項鄴軒心血來潮地跟着湯太太學包餃子,湯方竟然也跟着湊熱鬧。
“方,你能不在我眼前假惺惺地亂晃嗎?”湯圓很厭煩地看一眼弟弟,挑了餐桌前離項鄴軒最近的椅子坐下。
而項鄴軒兀自站着,還在專心致志地捏着他的餃子皮。
湯方傲嬌地瞟一眼姐姐,站在準姐夫身旁,煞有介事地挑起一勺子肉餡:“湯圓,你就一字,嫉妒。你要不嫌自己胳膊瘸了,也可以獨臂俠包餃子啊。酸個什麼勁?”
湯圓翻了他一眼:“三歲奶娃都比你會數數。‘就一字’?呵呵。”
經過一夜,項鄴軒對這對姐弟見面就擡槓早已習以爲常了。他鄭重地把捏好的餃子放進了盛盤裡,犀利的目光似乎還隱隱從好幾個角度打量餃子是否符合美學要求。
湯圓順着他的目光瞄向餃子。這個臭男人,還真是做什麼像什麼。除了最開始的幾個,怎麼捏怎麼彆扭,現在倒是漸入佳境,除了速度還是慢了點。
湯方狗腿地湊近,誇張地打量那隻餃子,豎起大拇指:“哥,你真是學霸和玩霸中的戰鬥機,你要說你是第一次包餃子,打死鬼子都沒人信。嘿嘿,傳奇遊戲排行榜的榜眼果然不是蓋的呀。”他惋惜地嘖嘖:“你要不是退隱江湖,分分鐘蟬聯十六年榜首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湯圓聽得雲裡霧裡,只隱約聽出這兩男人昨晚應該是在搗鼓什麼遊戲。老弟爲了遊戲廢寢忘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喂——”湯圓不
滿地嘟囔,“大過年的,宣揚一下正能量,珍愛生命,遠離遊戲,成不成?”
項鄴軒挑眉,笑看她一眼。
湯方臭屁道:“男人說話,女人少插嘴!跟你這種小肚雞腸的娘們,真說不到點子上去。”
“湯方!”湯圓恨恨,氣得杏目搓得滾圓。要不是大過年的,她還瘸着胳膊,她一準要揍這混小子。每次回來,姐弟倆一見面就像火星撞地球,免不得肢體衝突。
可是,這次——
她看看自己的胳膊,咬着脣,強忍怒氣。可忽的,那雙電眼閃過一抹狡黠,她立時變臉,委屈地鼓着腮幫,刷得明眸可憐兮兮地閃着亮光,看着項鄴軒:“他欺負我。”
項鄴軒明顯怔了怔。
湯方更像見了鬼似得看着老姐。
“項鄴軒。”她癟嘴,故意演着幼時對着湯太太打小報告的舊臺本。
“啊喲——”下一刻,湯方就哀嚎了。
湯圓奸計得逞,撲哧笑出了聲。
項鄴軒一臉淡漠,捏着湯方的腕子。湯方一臉懵逼:“哥!”
項鄴軒半開玩笑半認真:“小夥子,你得學着尊重我的女人。”
咯噔。湯圓心跳漏了兩拍。這個臭男人,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來說甜言蜜語啊。
“湯圓!”湯方難以置信地瞪着老姐,“真看不出來,你是妲己轉世,你個狐狸精!”
湯圓一臉懵相。
“你個混小子!胡說什麼呢?!”湯太太不知何時走出了廚房,聽兒子這麼亂叫,撲上來不分青紅皁白,操着擀麪杖就教訓起來。
項鄴軒憋着笑,鬆開了湯方的腕子。
“你是我的親孃嗎?我後孃養的嗎?”湯方胳膊上吃了幾擀麪杖,委屈地看着老孃和準姐夫,一臉逗比地無奈搖頭,“世風日下,妖孽橫行,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昂着脖頸,對着老孃豪邁狀:“來吧。我認了。讓屈打成招來得再猛烈一點。”
湯太太早就見怪不怪:“混小子,別以爲和稀泥,老孃就不教訓你。”她操着擀麪杖,果然地就衝兒子脖子上招呼。
“老孃,你還真來啊?”湯方撒腿躲閃。
湯圓火上澆油地單手敲着餐桌,笑道:“媽,我給你擂戰鼓。”
修長的指停住,項鄴軒噙着笑,看着這出打鬧。深邃的眼眸裡,隱隱流淌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和豔羨。
“兩熊孩子!”湯太太笑出了聲,指着一兒一女,“老孃忙着做年夜飯,纔沒
空陪你們鬧騰。”她扭頭,端着正經慈愛的笑容對項鄴軒:“小項,兩孩子被慣壞了,打鬧慣了,你純當看二人轉了,別見怪。累了,就別包了,阿姨自己來包。”
“嗯。好的,阿姨。”項鄴軒早切換回了清淡表情,只脣角微微揚着,“挺逗的,確實比二人轉好看”
什麼叫純當看二人轉?比二人轉好看?湯圓很不滿地用眼神投訴老媽:“媽,你還真可能不是親媽。”她扭頭,嬌怒地瞪了眼項鄴軒。
他卻似壓根沒接收到她的眼神,只低頭捏着餃子皮,唯是脣角的弧度稍稍又揚了揚。
湯太太果然懶得理會胡鬧的孩子,風風火火地端着包好的一盤餃子進了廚房。
“項哥,你該不會被這狐狸精一迷糊,就不借賬號給我了吧?”湯方委屈又諂媚地湊到項鄴軒跟前。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借馬甲給你?”項鄴軒慢條斯理地繼續着手中的藝術品。
“哥!”湯方一臉震驚,“我們昨晚明明——”他歪着腦袋回想着,似乎他的準姐夫確實沒答應過他。他就心虛地減弱了分貝,調整戰略了:“項哥,我就想借你的賬號體驗一下大神的感覺,威風威風。”他嘿嘿:“我一準不幹壞事,十天。”他攤開兩個巴掌,商量口吻:“就還給你!”
項鄴軒看都沒看他。
湯圓一早看不慣弟弟沉迷遊戲。她沒好氣地打斷:“湯方,你有完沒完。都二十三歲的大老爺們了,成天玩遊戲,你就不臊得慌?”
“二十三歲玩遊戲怎麼了?十年前,項哥不照樣二十三歲?不照樣玩遊戲?”湯方理直氣壯,“項哥二十三歲,半年時間就成傳奇裡的大神。”他一說起遊戲就像打了雞血:“‘鄴城一夢’,玩傳奇的誰不知道?好多項記錄,至今沒人打破!”
十年前?二十三歲?遊戲大神?湯圓怎麼都與她眼裡的項鄴軒對不起來。她狐疑地看着項鄴軒:“你居然打遊戲?”
“什麼叫居然打遊戲?!”湯方一臉憤怒地打斷她。
“無聊,隨便玩了一陣子。”項鄴軒輕描淡寫。
湯圓卻瞭然了。十年前,情傷讓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八成就是那段日子沉溺痛苦才成就了老弟口中所謂的“大神”名號吧。鄴城一夢?多文藝傷感的名字啊。
她有時真恨自己的聯想力。錢盛楠還真是無孔不入。她竭力對思緒叫停,跟過去過不去,純屬自尋煩惱。
湯方不死心:“項哥,要不……”他討價還價:“就三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