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初三,初中關鍵的一年,班上無論是誰都緊張了起來,不管是成績好的,還是成績差的,臉上都沒有了曾經的無憂無慮。
這就是中國的每個小孩必須經歷的一個階段,這時候所有初三的娃兒都神奇地換上同一副表情,彷彿有一根線拉扯住他們活潑的嘴角,別想再露出微笑。
不管是在學校裡,還是在大街上,只要看見帶着深深的黑眼圈,不論走路還是騎車都像是在比賽一樣的小孩,那肯定是初三的,錯不了。
而丁宇恆這個世外高人,也因爲肖楠的一句話,那個誘人的約定,而一同擠入了奔赴中考的洪流,流血流汗地往前衝去。
這個約定的代價,不小。
但是,遠遠值得。
繁重的學業壓得丁宇恆快喘不過氣了,頭腦整日昏脹地都快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沒日沒夜地複習,補習,做題,改題。
一份份考卷像是從打印機裡不斷吐出來似的,一個禮拜不到,就能摞在課本上蓋過無精打采的腦袋。
透過高高堆疊而起的書本縫隙,耷拉着眼皮盯着黑板前不斷飆出口水的化學老師,漲紅着老臉,暴突着青筋,撕扯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講着化學反應。
丁宇恆想,中考的化學反應,就是兩千個人一起去去殺怪,死了一千,活了一千,五百人因爲傷殘進了三年的療養院,剩下的五百人則全身而退地去了三年的修道院。
再過三年,療養院的回家種田打工去了,少有一部分人擠進了前途有望的四年養老院,而修道院的也去了養老院,少有一部分人加入了種田打工的行列。
十八歲之前的這六年,就要經歷兩次這樣的化學反應,說好玩,也好玩。
就是不知道,結果是如何。
膽小的,應該在化學反應中變成氣體飛走了吧。
化學老師充分利用了四十五分鐘吐幹了口水,然後又兩手一揮,數十份白花花的考卷又如同大任降於斯人,開始了新一番的磨難。
下課嗎,在初三,是沒可能的事,要上廁所,請舉手報告。
因爲老師說,要珍惜時間,珍惜生命。
沒人反駁,因爲沒人想死。
肖楠看了一眼旁邊做考卷的丁宇恆,他的努力和進步,肖楠都看在眼裡,從班上的三十幾名到現在的前十五名,別不相信,這就是事實。
所以說,丁宇恆還是挺聰明的。
肖楠彎了彎嘴角,然後埋頭做自己的考卷。
只要丁宇恆堅持下去,就一定有希望。
而吳濤,劉洋,和王佳亮三個人也認真了起來,一有時間就向肖楠請教問題,更是去書店買了好多教材,考卷,不停地做着題。
週末的時候,幾個人會聚在一起做考卷,做習題,丁宇恆有時候會去買一紮啤酒,肖楠說未成年不可以喝,丁宇恆就說,外國人十五歲就成年了,我們沒必要還裝小孩。
幾個人便裝作大人的樣子,擺出一副沉着滄桑的神情,一邊灌着啤酒,一邊禁不住澀味皺起眉頭,在炎炎夏日撫慰焦灼的心頭。
王佳亮的家教比較嚴,儘管大家並沒看出來有什麼成效,但是,王佳亮的爸媽要求王佳亮至少考入二等的高中。
爲此,王佳亮的壓力也是比較大的,焦躁不安的時候,就拿起手邊二十四小時都準備好的甜甜圈或是巧克力,猛吃上一通,心情就會好一些。
而吳濤的爸媽相比而言就寬鬆了些,因爲吳濤在學習上的前途,大家都心知肚明,吳濤的媽媽說了,考不好也沒關係,身體別累垮就行了。
讀書嘛,也要量力而行,什麼勤能補拙,那都是對有一定智商的人說的,對於有些人來說,那就是屁話,還是好好保養身體吧。
劉洋是最沒壓力的,因爲家族企業的緣故,劉洋沒必要這麼拼命,只要學好他老子的那身本領,家裡的事業分分鐘就能上手。
雖然每個人的情況各不相同,但是大家在這個關卡,都還是選擇了奮力一拼。
不爲什麼,就只是覺得,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努力過了,將來不會後悔。
只是一羣十幾歲的少年,關於未來,也不能想到多麼深刻多麼長遠的計劃,只是單純地覺得,這個時刻,應該要拼一下。
閒着也是閒着,就算等着頭上長草,那也要等到春天,不是這時候。
就像不知道誰說的,大部分人選擇的道路,說不好是最好的,但絕不會是最壞的。
有些時候你沒趕上,可能就永遠趕不上了。
所以,如果你沒那麼肯定能輸得起,就別輕易放棄。
肖楠時常給大家打氣加油,還不遺餘力地幫忙補習,大家的心裡也像是有些保障一樣,有學霸在,就沒那麼害怕了。
五個人像是一條船上的人,肖楠指引着方向,吶喊着口號,其餘四個人便站在兩側使勁划着船,不論風雨,不論雷電,像末日英雄一樣乘風破浪。
雖然以後會分道揚鑣,但是,在一起熬夜苦讀的那些日子,是這五個人都想要好好保留下來的珍貴回憶。
在一起過,便是兄弟,即便分開,也不會變。
初三,是痛苦的一年,也是難忘的一年,就像所有的事情,總有兩面性。
不要片面,也不要極端,暫且壓制住青春的反叛與躁動,爲了自己,或是爲了重要的人,一頭扎進這奔赴的洪流,忘記控訴,拋掉迷茫。
想要自由灑脫的人生,首先要學會的卻往往是剋制。
不然,那就是流放。
成不了不羈的自由者,只能成爲回不了頭的流浪漢,每年大年三十兩眼空洞地望着川流不息的車流,因爲落魄的你沒有勇氣回家,而不是買不到車票。
所以,致肖楠想要進十一中的初三,致丁宇恆想要完成約定的初三,致吳濤想要保重身體的初三,致劉洋無關緊要的初三,致王佳亮血糖血壓升高的初三。
致,五個人相識一場,就此散席的初三。
致,所有人拼搏一場,印象難忘的初三。
心想事成,花好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