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滄連忙道:「不敢當。我與小宣志同道合,生出情愫是很自然的事。只是私定終身之說,咳咳…這個,我是因爲先前生怕宣伯父不接受我,所以想着先和小宣說好了,如此宣伯父就算反對,可只要小宣向着我,他最終也會同意。倒不是我誘騙小宣。」
秋公爺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心想徐大人你不老實,這還不叫誘騙啊。
不過旋即反應過來,暗道是了,似徐滄這樣的身份,莫說他這話中意思是娶那孩子做正妻,就算是做個妾室,那孩子養父又有什麼可反對的?之所以這樣說,分明不是怕那孩子養父反對,而是怕我們因爲那孩子身份低下,如今又做了兇案,故此不肯接納她,更不肯幫忙。所以他這是在爲那孩子增加籌碼啊,大理寺少卿的夫人,王爺公主的兒媳婦,當然要比小小仵作貴重多了。至於真的私定終身,或許未必有呢。如此看來,這位徐大人倒是個用情至深的,爲了能替那孩子脫罪,竟不惜撒下這樣謊言,只是他想得倒是美好,可王爺公主那一關,他過得去嗎?
一念及此,便沉:「徐大人也是用心良苦了,只是娶一個仵作,怕是王爺公主未必會同意你如此胡鬧吧?」
這老傢伙也是老奸巨猾的人物,既然宣素秋十有八九是他外孫女兒,偏偏又捲入這樣一場兇案中,身份地位還低下,將來接回家中,惹人笑話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的婚配怎麼辦?別說高門大戶,就是尋常窮書生,又怎會娶一個仵作娘子?如今既然有徐滄這樣一個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學有才學,要地位有地位,英俊出色,前途無量的大金龜婿一頭闖進來,那還不得趕緊套牢了。
誰知這話一出口,就被秋老太君狠狠瞪了一眼,只聽她咬牙道:「這是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趕緊去把那孩子領回來給我們看看要緊。」
這要是賈夫人說話,秋公爺必定要斥責一句「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奈何是他老孃說話,那無論心中有什麼意見也只能吞下了,因此只好無奈道:「是,母親,我這不正和徐大人說呢嗎?徐大人,您聽見老太太的話了?那女孩子的心結,就只能請您爲她打開,務必要請她及早過來見見親人啊。」
徐滄這就知道,秋老太君和秋公爺是擺明了態度:只要宣素秋是秋素娥的女兒,她們就一定會接納幫忙。
心中一塊大石落下,對這個結果,徐滄也十分滿意:勳貴這邊有秋家出頭,尤其秋老太君德高望重,真要是她老人家出面,那三家勳貴綁一塊兒也得低頭讓步,誰讓他們做下喪盡天良的事在先呢;而皇上那邊,皇貴妃只要哭一哭鬧一鬧,皇上的態度肯定就會偏到正義一方,本來自家舅舅就是個英明神武的帝王嘛;至於最終審案的刑部,呵呵,遲凌雲可不是個吃乾飯的,刑部尚書和兩位侍郎雖老奸巨猾,原則的問題上卻也是嫉惡如仇,又是宣仁鄉的女兒,有這些籌碼,就不信他們忍心讓一個青春高尚的少女爲三個畜生陪葬。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真的敢這麼判,也要考慮一下秋老太君和皇貴妃的怒火,還有天下百姓的悠悠衆口,在老百姓們心中:明明可以幸福生活的少女,卻爲了給所有受害者伸冤,毅然放棄閨閣之趣,隨着父親風裡來雨裡去,鍛鍊驗屍技藝,最後幫助徐大人屢破要案。和三個趁弱女子之危行禽獸不如暴行的惡霸三人組相比,他們要站在誰的一邊,這不是一目瞭然嗎?
而且說一句有悖於律法的話,民間本就講究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要是真有心推波助瀾一把,把小宣弄成爲母報仇的俠女形象真不要太簡單。
勳貴中有盟友;皇宮中有盟友;刑部有盟友;天下百姓絕大多數都是自己的盟友。如此情況,誰還敢讓他的小宣爲這樣三個敗類抵命?
一念及此,徐大人沉重黯然了將近兩日的心驀然就煥發出勃勃生機,他站起身來,對秋老太君和秋公爺拱手道:「好,小宣那裡,就交給我了,最遲明日,我帶她過來見你們。」
「徐,你…你說什麼?去秋家?」
宣素秋聽見徐滄的話,嚇得一個高兒蹦了起來:「爲…爲什麼?爲什麼我要去秋家?你答應過我和我爹,不會把我娘身份暴露出去的。你…你怎麼可以食言呢?」
「素素,不得對徐大人無禮。」遲凌雲仗着自己和宣仁鄉的關係,顯然已經以另一隻爹自居了,看見宣素秋這副心急火燎的模樣,便擺出威嚴斥了一聲。
「知道了。」宣素秋噘着嘴坐下去,然後又悲憤地看向徐滄:「徐,你明明說過…」
「我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食言。」徐滄微微一笑,舉起一隻手道:「對天發誓,這件事我從未向秋家透露過半句。」
宣素秋又嚇了一大跳,連忙道:「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何必發誓?」
在她想來,徐滄一定是明裡暗裡向秋家透過消息的,不然對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是母親的女兒。徐爲了讓自己相信就發誓,這萬一應了誓言怎麼辦?她寧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願徐滄受哪怕一丁點兒的傷害。
徐滄這樣精明的人,怎會看不透出她的擔憂?心中一暖,他微笑道:「不用擔心,我真的沒有向秋家透露過任何消息。只是之前去和母親說了此事,母親和有些不同意見,第二天就進宮找太后評理去了,恰好那時宮妃們大多在太后面前,聽了此事後大發議論,其中就有皇貴妃,卻不料她牽念着你母親,竟然就把這事兒放在了心上,回宮便命人告訴了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