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又一次回了妖界,青蛙和蛤蟆在一邊連勸都不想勸了,青蛙道,“賭一年道行,她又被人耍了。”
蛤蟆,“我賭十年。”
八哥扭頭不看他們倆,把頭扭向一邊,哼!他韓逸之得意個屁啊,還敢打自己。她說着就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他當他是誰啊?自己去找他,那是看得起他!
摸着摸着,心裡就空蕩蕩的,本來就是去陪他玩玩而已,那一巴掌挨在她臉上就像是被棉花砸了一樣,可是爲什麼卻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呢。
他是要娶妻了麼?
她又像起那次偷聽到的話,“你若不棄我,我便不會棄你……”他也會對着某個女人這樣說麼,然後對着某個女人說,“我娶你如何?”
然後那個女人就住進了他的別院裡,給他一柄刀,然後照顧他麼?也可以耍他玩麼?也會親她麼?他……也會打這個女人麼?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咬着下嘴脣,她討厭這樣想!明明很討厭,卻似乎控制不住一樣,真是討厭啊!她死命地啄着樹上的樹葉,弄得整棵樹直晃。
樹下的青蛙道,“我賭一百年,她三天內必走。”
蛤蟆擡頭看看,“一千年,今日。”她話沒說完,八哥撲騰着翅膀就飛走了,蛤蟆咧嘴一笑,“我贏了。”
八哥回了人間,並沒有去找韓逸之,而是大肆的去買了一堆東西,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後住在了順風客棧裡,可是等了很久,韓逸之都未來找過她。
此時的京城顯得人心惶惶,客棧裡的小二整日嘆氣,“世道不景氣啊……”聽說鎮山王商錄起兵造反,叛軍一路北上,也不知什麼時候就要攻破京城。
八哥早就知曉這些是早晚要來的,那宛儀不就是奉命來辦這事的麼?他們的事,她才懶得管呢。
直到某日早晨,已經沉寂了很久的西市突然鬧騰了起來,路上竟然傳來了鞭炮的聲音,八哥哈欠着從房間出來看熱鬧,只見紅色的一片,長長隊伍從客棧門前走過,“這是什麼事啊?”
“韓府迎親啊。”小二接了話,臉上帶着笑,看樣子這裡確實很久沒有熱鬧過了,別人娶親這樣的事也能讓小二跟着樂一樂。
“韓府?”八哥歪頭重複了一遍。
“嘖嘖……”她這麼一說,原本笑着的小二也收起了笑容,“這韓家世代爲皇族所用,如今這世道……哎,娶吧,聽說韓侍讀也及冠一年多了,是該娶親了,趁着這天下還沒亂,趕緊娶吧……”說着把抹布往肩上一擔,轉身忙活去了。
八哥愣在那裡,今天是他娶親?他當真娶親了?
他說,“聞歌,我想娶你。”
他要娶的,不是她麼?
之前她一直沒有這樣的自覺,只覺得日子都是隨意而輕鬆的,真的看見他要娶別人,之前那份隨意與灑脫,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她猛地一跺腳,震得客棧裡的桌椅都震了一下,小二嚇得臉色一變,扭頭一看,八哥早就不見了蹤影。
他說過要娶自己,那就不許娶別人!
這恐怕是天下最沒有道理的話了,可是在那時,八哥心裡卻是堅定的認定了這個理,她不管別的,直衝進韓府,不顧周圍人的阻攔,一路向前,不記得推開了多少人,也不記得打倒了多少人,只記得衝進來時他眼裡的驚喜,又驚,又喜,“聞歌……”
她一把拉一身紅衣的他扯了過來,指着他身邊蓋着紅蓋頭的人,“她是誰?”
韓逸之一愣,她一巴掌打到他的臉上,就像他那天打她一般,她說,“我纔是你的相好!”然後拉着他就走,聽不見身後的呼喊聲和罵聲,只有風吹過耳邊的聲音,拉着他騰空而起,韓逸之睜大了眼睛,“聞歌,你的道行……”
八哥得意地一笑,“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以後可別惹我……”
韓逸之一愣,笑了起來,八哥帶他去的地方是京城外的秀麗峰,峰上風很大,風灌滿了衣袖,韓逸之知道她是道姑,卻沒想到她的本事竟然這麼大,竟有騰雲駕霧的本事,他忍不住問,“你怎麼會這麼厲害啊……”
八哥扭頭看着他,哼了一聲,昂起頭道,“我是一隻妖,有四千九百九十九年的八哥妖!”不知道爲何,她就是想告訴他了。
韓逸之身子明顯的一晃,“你、你說什麼?”
八哥扭頭看着他,不過說真話,她本以爲看見他害怕的樣子,她會很得意,她不就是憋了一肚子的氣纔來找他的麼,可是真的瞧見他的樣子時,她心裡卻是一咯噔,突然後悔自己說了這樣的話。他連退兩三步,又重複了一遍說,“你說……什麼?”
“妖怪啊!”八哥有點心慌,於是吼了一聲道。
韓逸之睜大了眼睛,他耳邊響起了太子的話,那是在他成親前他對他說的話,他說,“鎮山王氣勢如洪,看樣子是終要打到京城的。”
“主公,這……”
“國將亡,妖孽出。”墨淵淡然的一笑,“宛儀說,他們是奉了上仙的旨意來滅朝的,一切都是天命……”
“他們都是妖怪?”
“妖也好,仙也罷……一切都是命。”
“那宛儀會殺了你嗎?她不是聽上仙的話麼……”
墨淵搖了搖頭,“宛儀之前殺我是被控制了意志,她已經決心離開,和我一起離開,因爲誰都不能違背上仙的旨意……”
“你們要去哪裡?”
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逸之,你原來喜歡的那個姑娘還在麼?若是在,就快些成親帶她離開吧,京城……沒有多少日子可待了……”
他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昂着頭的聞歌,她告訴自己,她是一隻妖,一隻修煉千年的妖,這是多麼荒唐的話,“你騙我……”
“我吃飽了沒事麼?”八哥斜了他一眼,一轉身,立刻化作一隻黑羽八哥,撲騰了幾下翅膀又變回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韓逸之覺得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要摔倒,他輕顫嘴脣道,“你、你真的是……妖?”
“怎麼?我做妖就配不上你了麼?”八哥哼了一聲,掰起手指道,“我活得比你久,有道行,有法術,哪點不好了?”
韓逸之嚥了下口水,這不是配得上或是配不上的問題,而是……他是人,她是妖,對於一直反對主公和宛儀在一起的他來說,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不、不,你是妖怪……”他說着連連後退,八哥卻步步逼近,“靠!一聽我是妖怪,就撒腿想跑了麼?告訴你,老孃我再過一年就是仙了!仙!懂不懂!那時我還看不上你們這些凡人呢!”
這些奇特的話在韓逸之聽來是多麼的荒唐,他竟愛上了一隻妖?!“你離我遠點!”他喝了一聲。
八哥停下了腳步,她皺了下眉頭,卻想起了那夜自己偷看到的情景,爲什麼都是一個人一隻妖,卻是這樣不同的結局呢?
“你叫我離你遠點?”她不可置信地說。
“對!”韓逸之又退了一步,“你是妖!亂世的妖!”
“亂世?”八哥挑起了眉梢,“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那是老頭叫他們乾的,和我沒關係……”
可是她說的那些話在韓逸之聽來簡直就是莫名其妙,他不懂她在說什麼,不懂她的世界,更不懂爲什麼她會是一隻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