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組!B組!請回答!”
“吱………………”
通訊器裡只有雜音,沒有人迴應。
“B組確認全滅,C組跟進!”
“C組收到!等等……那是什麼?啊!!!!!!!!!”
“噠噠噠噠噠!”
一串槍聲過後,觀察班這邊顯示C組的人也全都被消滅了。
剩下的A、D和E組還在趕來的路上,他們沒有因爲隊友慘死而後退,相反,看到隊友犧牲他們被徹底的激怒了。
空中炮艇開始搜索目標,在觀察班確定的範圍內,他們鎖定了三個急速飛掠的目標。
黑夜中,丟下一截血肉模糊的手臂的黑影緩緩直立而起,它瘦長的身形足夠兩米多高。夜色中,只能聽到它們急促的呼吸。
忽然間,樹林的枝葉炸開一個圓!
跟着只聽“砰”的一聲,一個瘦長身影被炸的四分五裂。
血漿灑了一地。
其餘瘦長身影幾乎是同時發出驚怒的嗚咽聲,它們四下查探,似乎想要找出敵人的所在。可是樹林裡靜悄悄的,根本就不存在目標。
與此同時,空中炮艇這邊反饋結果顯示已經成功狙殺一個威脅目標,其他特種狙擊兵正在嘗試重新鎖定。地面上,那驚人一擊過後,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天空。
……
別墅區裡的臨時指揮部,一個打扮的好似神父的軍官負手而立,他手中拿着一份資料,面前的大屏幕上,六十組實時畫面正在同步反饋現場的戰鬥情況。
不過因爲剛纔的損失,現在有二十組畫面已經是一片漆黑,沒了信號。
“清水家的人來了喲。”副手是個姑娘,她那副樣子就跟個玩COSPALY的二次元少女一樣,一身的海賊裝束實在有些不倫不類。
沉默的軍官轉過身,黑暗中一點光亮將他肩頭的黑十字勳章映的鋥亮。
“你有什麼想法?”
“當然是儘快殺了她結束這場鬧劇咯,嘻嘻。”女孩的意思很明確。
軍官微微一笑:“那你去爲我再爭取點時間,我會安排好的。”
“嗨一,哇嘎噠!”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屋子裡就剩下那軍官一個人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屏幕。
……
更多的人被投入到獵場,空中炮艇也不斷的有收穫。
而在獵場外圍,一輛輛高檔轎車排成長龍,車上下來的全都是拿着手持武士刀的西裝大漢。
爲首的女人穿一件純白色的和服,豔麗的紅脣在月色下泛着血一樣的深邃幽光。
看着封鎖線,女人微微一皺眉,一揮手,手下立即向前衝去。
他們前衝的時候只能聽到密集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除此之外,沒有一點其他不必要的動靜。
負責看守封鎖線的上尉本就冷汗津津,現在看到這羣人衝了過來,他當即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這時那女孩出現了,她戳了戳這上尉的後背問道:“幹嘛不開槍啊?要衝進來了喲!”
上尉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是這個女孩後,他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立即下令道:“准許自由開火!不能讓他們闖進來!”
被眼前陣勢震懾到的士兵們終於有了動作。
可他們的槍口剛瞄準那黑壓壓一片衝過來的大喊,不知從哪裡射來的羽箭就直接射中了一名士兵的眼睛,箭矢穿顱而過,年輕的士兵連哀嚎都沒有發出就歪道在地。
其餘士兵見狀都傻了眼,可沒人給他們緩和的時機。
清水家善弓射的女人們在極遠處彎起近乎等身高的長弓,箭矢離弦而出,轉眼間就射中了目標。
上尉見狀震怒,立即下令增援。
別墅區裡一下子涌出許多黑衣黑甲黑槍的士兵,他們全副武裝,趕到別墅區入口後卻看到這裡已經是橫屍滿地,就連那請求支援的上尉也早已被人斬首,就連頭顱都已經被掛起來了。
被此情此景震懾到一羣增援士兵們還沒緩過神,背對他們藏身於黑暗中的武士們又一次發起了突襲,不過這一次士兵們開始了反擊,轉眼間別墅區裡就成了戰場。
浴袍少女安靜的看着別墅區裡的戰鬥,她輕聲對貼身的侍從道:“找到銀子了嗎?”
“已經找到了,就在山的那邊。”
“唔……把她帶回來。”
“是。”侍從領命而去,其餘護衛立即填補空缺。
仰頭望着高懸天空的月亮,少女呢喃道:“爲什麼這麼不聽話呢……”
……
“她在那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被不斷偷襲的A組終於發現了目標所在。
立時間槍火交織,子彈如雨,火光閃爍中,一棵棵松樹杉樹倒下去。
面容猙獰的少女如野獸一般四肢着地,她在樹林間飛速狂奔,不斷的嘗試藉助地形來規避子彈,可她還是被子彈貫穿了腹部和大腿。
鮮血灑了一地,追蹤班很快根據線索鎖定了她的方位。
A組確定目標遠遁後,通知D組道:“D組注意,目標正朝你所在的方向逃去!注意接敵!”
“D組收到!”
黑暗中,狂奔的少女絲毫不在意傷口的痛苦,她喉嚨裡發出低吼,周遭那些黑影如同被召喚一般不斷向她所在的位置匯聚過來。
當一架直升機從頭頂掠過,少女擡頭看了一眼後轉身就爬上了身側的一棵紅杉。
其他那些黑影也都依樣照做。
當又一架直升機飛過的時候,少女猛然間一躍而起!
……
直升機墜毀時,它的機尾幾乎是擦着我的頭皮甩過去的,告訴旋轉的螺旋槳把土壤攪碎後拋向天空,林木被撞斷,地面被擦破,留下駭人的痕跡。
那兩個命令我舉起雙手的士兵被當場砸死一個,攪碎一個。
鮮血甩到了我的臉上。
平生第一次與死亡如此接近的我幾乎要嚇尿了。
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把我本就已經快支撐不住的神經扯斷開來。
只見燃燒的直升機墜地後,渾身是血的飛行員後背上還冒着火,他爬出直升機後哀嚎着在地面上打滾試圖把火熄滅。
我神情呆滯的看着,一動不動。
隨後直升機機艙內突然又傳出激烈的槍聲,我眼皮急跳,下意識的身體顫抖了幾次。
跟着就聽“轟”的一聲,直升機油箱爆炸,烈焰騰空而起。
衝擊波裹挾着熱浪撲面而來,我摔倒在泥潭中好半天才重新爬起來。
當我起身時,我正看到一個早已分辨不出人樣的少女身形襤褸,她的頭髮如同用鮮血洗過一般凝結成一縷一縷,纖瘦的身體上也滿是血污,有的是別人的,有的是她自己的。
終於滅了背上烈焰的飛行員躺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可沒多久,那少女走到他身旁時他就嚇的大氣都不敢出了。
我呆呆的盯着那女孩,藉着直升機墜毀形成的火焰,試圖將她和我認識的那個叫G的女孩結合起來。
可我失敗了……眼前這個女孩根本就不是她。
這是一頭野獸,一頭徹底解放自我並墮落到只在乎血腥與殺戮的惡魔!
似乎是看出了什麼,她衝我笑了笑,然後……
“啊!”
一腳!
一腳踩碎了那死裡逃生的飛行員的肋骨,整隻腳都深深的踩入他的身體,將他的生命碾碎磨滅。
我無比震驚且膽寒的看着這血腥的一幕,無法想象一個人可以殘忍到何種程度纔會用這種方式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的胃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在經歷些什麼,於是我大口的嘔吐起來,試圖把下午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可我根本沒什麼可吐的了。
G擡手抹了抹臉,她笑道:“大叔,是不是很討厭我現在的樣子?”
我身體一顫,沒敢回答,只是忍不住的用手捂着喉嚨和腹部不斷的乾嘔。
G見我不理會她,略有些失望的嘆了一聲氣,然後擡頭看着天空道:“你瞧啊,這就是試圖去接近他們付出的代價……以泯滅人性爲代價……換取那本就不屬於人,也不是人類有資格可以得到的神性……呵……大叔……我好餓啊……我真的好餓啊……”
聽到“好餓”兩個字,我的求生欲再度燃起,我急忙擡頭看向她,一臉警惕。
G卻沒有看我,她舒展身體,任由山風狂舞掠過她弱不禁風的身軀。
不知道爲什麼。
月色下的G熠熠生輝,一瞬間竟給我一種異樣的美感。
可是下一秒我就後悔自己沒有在這麼好的時機裡逃走了。
她再度低下頭的時候,眸子裡最後一絲人性也消失了,她看向我的時候,那貪婪的眼神就像一個被餓了幾天幾夜的人看到了桌子上的食物一樣。
“進食?!”
這算是什麼神性?
舊神到底是什麼怪物?爲什麼靠近他們就一定要喪失人性?這代價!這規則是誰定的?
我不斷的向後退去,踉蹌着,牙齒打顫。
被徹底解放了“進食”慾望的G也終於向我踏出第一步。
這一步踏出後我明白了,現在我已經是她眼中的獵物了,如果我不逃走,結局註定是被她當做食物吃掉。
天吶……被人活生生的的吃掉?
我無法想象那會是怎樣一種痛苦的折磨,於是我倉皇的轉過身開始逃跑。但我的雙腿卻好似不聽使喚一樣,我才跑出去幾步就一下栽倒在地。
而當我回過頭時,G已經站在離我不足一米的地方。
她雖然沒有再上前,可她歪着頭,捧着自己那張妖豔的臉龐看着我的時候,那眸子裡的光分明就是一種純粹的貪婪之光。
我牙齒打顫,努力想讓自己再次爬起來。
可我那兩條腿好像是廢了一樣,它們不聽使喚,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爲食物。
我憤恨的擡起手不斷的捶打着自己的雙腿,同時抓起淤泥向G扔去,嘴裡喊着:“別過來!別過來啊!!”
G卻笑了,我從沒有聽到過那樣令人心神搖曳的嬌/吟和媚笑。
但我一點也興奮不起來。
呵呵……
是啊,馬上就要被人吃掉了怎麼會高興呢?
她躲過了我丟來的淤泥,身體慢慢蹲下。
我嘴角抽搐,繼續向後挪動身體,而這時我的雙腿似乎終於有了清醒的認識,它們活過來了。
於是我立馬擡腳向G的臉踹去。
她沒有躲開,這一腳不偏不倚的踹在了她那張嬌媚的臉上。
當時我還愣了一下,心裡一軟,覺得自己做的很過分。
可是下一秒,我就收起了自己毫無必要的仁慈。
她一擡手抓住我的腳踝,跟着一擰,就像是從炸雞上扯下雞腿一般輕鬆。而我卻面容扭曲到了極致,我發出一聲慘烈至極的悲呼。
死死的摸着大腿,雖然它沒有被扯下,但我的左腳卻已經被擰斷,現在正軟踏踏的掛在我的身體上。
“呃啊……哈……哈…………嘶……哈哈……嘶……哈……”我劇烈的喘息着,不斷的後退,無意中我摸到了一塊堅硬的金屬。
回頭一看,竟然是一把槍!
那應該是屬於那兩個被墜毀的直升機砸死的傢伙中一人的。
我立馬抓過槍就衝着G的臉扣動扳機,可想象中的爆頭場景沒有出現,子彈仍老老實實的呆在彈匣了。
這時我才意識到我沒有打開槍的保險,但我從沒有用過槍,儘管現在G留給我充分的時間我也一樣沒辦法保持鎮定去尋找那本應該很容易找到的保險開關。
“啊!”
她的手如鋒利的匕首一樣扎進了我的右腿內側,血肉被她撕開,我疼到意識模糊,立馬想要擺脫,可她隨手一會就打在我脖子上,我應聲倒地。
捂着脖子的我以爲自己已經斷氣了,我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痛苦。
還存留有一些清醒的我能夠感受到雙腿/間的呼吸以及她那柔軟舌頭的在我傷口上的舔舐。也許是食物的多/汁讓她感到了滿足,她早已褪去人性的眸子裡閃爍起興奮的異彩。
我放棄了,眼中淚滴滑落。
不知道在悲哀些什麼……也許可能不是悲哀,是自嘲或者興奮也說不定。
畢竟都這個年歲了,還能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吃掉。
這到了下邊何人吹牛也顯得我很有本事。
但這種“吃掉”卻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已經徹底墮落爲“進食”的奴役的G身體向上,她撕開我的衣服,舌頭在我的上身肌膚上滑過,隨後觸及那些禁忌話題的位置。
我愣愣的看着她,看着這個除了眸子裡一片漆黑,其他一切都還保留着人形的少女。
但下一秒。
“啊!!!!!!!!!!!!!!!!!!!!!!!!”
她終於開始“進食!”
一低頭就毫不留情的咬住我的心口,我能感受到她的牙齒撕裂我的血肉時那種令我疼到渾身顫抖的痛苦。
但很短暫的,痛苦就消失了,我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
一年後。
新東京市安寧依舊。
沒人記得那一晚發生在小山坳的戰鬥,也沒人知道那一晚到底死了多少人,甚至根本就沒幾個人知道那天晚上在新東京市市郊發生過慘烈的交火。
至於作爲當事人的我,我連自己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都根本毫無記憶。
我只知道我醒來時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病房外下了好大的雪。
被包裹的像個木乃伊的我在護士的幫助下勉強偏過頭看到了新東京市久違的雪景。據說這是自打日本沉沒以來,降臨在日本國土上的第一場雪。
全世界都報道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
躺在私人醫院的病房裡,我用了大概一週的時間才勉強把昏死前那些記憶碎片整理起來。
至於我被誰當做食物進餐這種事,我記得不多,但睡着後卻依然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痛苦的存在。
又過了一個多月。
距離那晚已經過去整整四百天的時候,由多名頂尖醫療專家組成的專家組來看望我,並告訴我一個好消息,我可以拆掉身上這些東西下地自由走動了。
但在那之前,他們給我準備了一次特殊的心理治療。
一對一的心理疏導過後我清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我確實死裡逃生,而且現在還活着,這是好消息。
壞消息,也就是第二件事,我的身體只剩下三分之二,其餘三分之一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沒說,可我知道。
本以爲我會很難過,情緒會很激動,可意外的,我非常平靜,平靜到可怕。
三個小時的手術後,我又在牀上躺了一個禮拜。
終於等到下牀的那一天,在鏡子裡我看到了重新完整的自己。
“你的身體大部分還是完整的,其餘殘缺的都已經通過機械義肢彌補。”醫生把清單遞給我。
我掃了一眼就放下了。
盯着鏡子裡自己,我喃喃自語:“一條手臂,半截左腿和一整條右腿,還有三分之一的左臉,二分之一的肺,一整個肝臟和半個胃……嘖……”
我笑了。
醫生有些意外,但他也高興,畢竟病人情緒穩定對他的工作來說是好事。
我轉過身,看着自己身上各種機械的部分,然後問醫生:“我還是個正常的男人嗎?”
醫生笑道:“當然。”
聽到這話我竟然有那麼一絲小小的失落,不過……
我還是說出了那句埋在心底許久的話。
“胃口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