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缺失的那一魄是引他過來的誘餌,他咬鉤了,那拿着餌的垂釣者也因此現身了,沈易冬不覺得這是一個糟糕的結果。唯一可惜的是,這老人並不是幕後BOSS,而只是一個被指派出來的人罷了。但是如果能知道這老人是誰,那白戟說不定就能夠猜到那幕後BOSS了。
“你看得到我?”沈易冬看着那撐着傘站着雨中的老人,開口問道。
“很顯然。”老人低啞的聲音緩緩響起。
“你在這裡是爲了等我?”沈易冬繼續問。
“沒錯。”
“我的一魄在你手上?”沈易冬接着問。
“你手中的尋魂圖上顯示得不夠清楚麼?這也很顯然就是如此。”老人擡了擡眼皮,側傘讓傘面上的水珠往一側滑落,“你這樣拖延時間並沒有什麼意義,今晚……白戟怕是趕不過來了。”
“那張偉來找白戟協助的那案子是你們設的局,是爲了把白戟從我身邊支開。”沈易冬饒有興趣道,這麼費盡心思地想要白戟從他身邊引開,看來他們很忌憚白戟。不愧是他男神,強大得敵人連正面接觸的膽子都沒有。
“你倒是反應快,可惜——遲了。”那老人擡手,一羣小妖怪從陰影中浮現出來。
“就抓我一個人,你不覺得你帶人有點多了麼?”沈易冬掃過那羣小妖怪,“唔,20只不到,快趕上兩支足球隊了。”
“你不怕?”那老人眯眼,目光穿過雨絲,打量着沈易冬,眼底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遲疑。沈易冬的表現太淡定了,要不是明確地知道他是善黎轉世,現在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他幾乎要以爲現在他面前的,是當年那個對着仙界衆人都敢肆無忌憚的善黎了。
沈易冬對着那老人聳了聳肩,露出一副無辜天真的表情,“沒什麼好怕的,我相信你們不會傷害我的。”
若是這取走他魂魄的人想要傷他,他摔下樓梯的那天就可以動手,也不必採取取走他一魄這種麻煩的舉動。白戟說醫院周圍的小妖怪目標是他的魂魄,而曾芩提過他的魂魄中藏了另外一魂,所以他們想要的很可能就是藏在他魂魄中的那一魂。那天他摔下樓道,那人應該是沒沒法直接帶走他的魂魄,至於原因,沈易冬能想到的只有白戟,估計當時白戟就在附近,讓對方不敢直接帶走他的魂魄,所以才倉促地取走了他的一魄,讓他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同時讓白戟照顧他的身體和魂魄兩邊忙得無暇分|身,也方便他們找到機會抓捕他的魂魄。
而既然是抓捕他的魂魄,那對方就不會真的傷了他,至少短期內不會。
看着沈易冬那一副閒散的模樣,似乎還在走神地想着些什麼,老人眼中那是微小的遲疑被怒意掩蓋,“小子,你太囂張了。”
那老人的話音落下,那羣小妖怪便怪叫着將沈易冬包圍了起來。沒有幻化成人的小妖怪,讓沈易冬一有瞬間感覺自己進了動物園一般。不過——這些小妖怪能抓住魂魄狀態的他?他可是記得黃書朗那個修爲的都只有被他穿過去的份,這些小妖怪看起來比黃書朗要菜多了。
沈易冬站在中央位置,目光不斷地掃過左右兩側的小妖怪,同時警惕着身後的動靜。
雨似乎下大了點,晨練場上的路燈可能因爲年代久了,受到遇水的影響,不時地跳閃一下。在那路燈再一次閃爍,周遭陷入極其短暫的黑暗時,沈易冬聽到背後傳來不自然的風聲,在他身後的小妖怪動了!
沈易冬側身躲避,在那小妖怪從他面前飛過去時,反手朝着那小妖怪的肚子拍去。結果就如他所料那般,他的手直接從那小妖怪身上穿了過去,這些小妖怪根本出碰不到他。
但是——那老人絕對不可能沒考慮到這點,特地帶着一羣小妖怪來,大張旗鼓地來給他演上烏龍戲的!一定有後招!
沈易冬剛想到這裡,突然發現一張漆黑的網從天而降,他能看到那黑色的網線時,已經離他頭頂極近。沈易冬沒來得及躲閃,就被那張黑色的網罩住。隨後圍着他的小妖怪們拽着黑網的周邊,使勁往下拉。那黑色的網線沒有從沈易冬身上穿過去,罩住他後,就順着妖怪們拉網的力道,瞬間將他扣在了地上。
原來剛剛那隻從背後襲擊他的小妖怪不過是爲了引開他的注意力,讓他沒法注意到頭頂下來的黑網,沈易冬默默嘆息。
沈易冬被制住後,那一直在旁邊看着的老人,撐着傘走了過來。
沈易冬側頭,斜眼看他,“你是不是釣魚愛好者,又是誘餌,又是漁網的。”
“釣魚是有品味的休閒活動,但是老朽並不喜歡,因爲太浪費時間。”老人擡眼看了一眼舊井巷的方向,道:“白戟在你身上落了靈識,靠着靈識你在哪裡他都能感應到。現在他差不多快擺脫那邊的局了,在他趕來前,我得把你藏起來。”
“藏起來?怎麼藏?”沈易冬問。
“就跟藏你那一魄的方法一樣。”老人勾起嘴角,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白色瓷瓶,瓷瓶表面畫滿了青色的符籙。
老人打開瓷瓶,低低地念起符文,瓷瓶上那青色的符籙遊動起來,沒多久,瓷瓶口伸出一隻由青色液體凝成的手。那手在空中舞動了兩下,隨後在老人符文的催促下,猛然向沈易冬抓去。
沈易冬睜着雙眼,看着那隻青色的手掌朝着自己襲來,腦海中一片空白,感覺周圍似乎在瞬間安靜了下來。
有什麼……要從他的魂魄中出來了……
從瓷瓶出來的,那隻青色的手,在觸及沈易冬之前,陡然頓住,然後彷彿受到驚嚇一般,猛地縮回了瓷瓶中。
拿着瓷瓶的老人滿臉驚愕地看向沈易冬,卻見對方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伸手扯去自己身上的黑網,那些抓着黑網邊的小妖怪被他隨黑網甩到了一遍。
沈易冬身上穿着墨藍色休閒外套,沒扣拉鍊,衣襬隨着一股不正常的氣流鼓動着。老人的目光從他的衣襬,慢慢地轉到他臉上。那張屬於沈易冬的臉上,再也看不到那副閒散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冷峻而傲然的神情。原本黑色的雙眸,此刻已然成了金色,視線從那屬於野獸的豎瞳中透出,正陰測測地盯着他。
老人怔愣了片刻,隨後彷彿被驚醒一般,猛地後退了一步,驚疑不定地看着沈易冬,張了張嘴道:“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