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我的牌子,記住,一路向北!”展紅玉說完,手一甩,一個圓形的小牌落入掌中。
那上面刻着許多圓形的有規則的條紋,張子揚拿在掌中,觸手一片冰寒,亦不知是用什麼村料做出來的。
“你怎麼出來了?枉我還想着來救你呢。”蕭念又驚又喜的站在那裡。卻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展紅玉一樣。
她的確沒有注意到。因爲在她出現的一剎那,展紅玉竟然便那麼完全消失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認識到展紅玉的實力。
本以爲對方只是身法奇快,所以才造成自己每一次看似砍中其實卻落空的錯覺。但如今看來,對方真正的實力遠遠要超出那許多。
身法之快竟然在蕭念出現的一瞬間便完全失去蹤跡。
張子揚找了處角落換好乾淨衣服,再出來時,已由一個叫飯花子變成身着華麗的富家公子。
這些衣服不過是普通的絲綢紡織而成,但他從小便貧窮慣了,竟從未穿戴得如此“富貴”過,正所謂人靠衣裝,換了身行裝,整個人立即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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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根本無法與端木峰及歐陽天相比,但卻也是濃眉大眼,高鼻正口,一對明眸與皮膚間黑白分明,翩翩一介美少年。
“你……這身倒真適合!”蕭念說完一低頭,竟有些臉紅了。
張子揚心中一動,卻未想到是自己裝束變了的緣故,也跟着有些害羞起來。
“我們走吧!”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拉起蕭念便要向外走。
“走?”蕭念被他牽住手,臉上紅得更是火燒一般:“要……要去哪啊!”
“自然是離開這裡!”張子揚急道:“你娘……若再留在此處,只怕那端木峰又要你嫁給他了。”
蕭念甩開他,有些慌亂地道:“可是……我若走了。我娘知道了定會傷心的。況且我們如今卻又要向哪裡去纔好。”
張子揚心道若是她早知是展紅玉讓二人一起走,便不會如此多事了。不過雖如此想,早答應過展紅玉不說,如今卻也不便多加解釋。
拉住蕭念一路向上走,急奔了出來:“相信我!你一直向北走,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我……我先走?”蕭念指着自己奇怪的望着張子揚。
她實在是奇怪,明明是張子揚要帶她一起離開的。爲何卻又要讓自己先走。
張子揚道:“你出了城且先向北走,我救出兄弟們,隨後便會跟上來的。”
“向北?”蕭念顯得極爲緊張,頭上開始流出汗來:“爲何要向北。你……你真要讓我一個人走?”
張子揚急道:“你且寬心,我有靈劍,很快便會追上你的,你只需快些走便是了。”
蕭念猶豫道:“可是……我娘她……”
張子揚擡頭看了看,眼見天已有些光亮了,硬着頭皮騙她道:“你娘便是曉得了,最多也只是傷心而已。待那端木父子走了你再回來便可以了。界時只多向她賠些罪便是了。”
“你……你一定要來找我啊!”蕭念猶豫了一下,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的突然握住他的手:“若是到時見不到你,我……我便……。”
“你放心!——我一定回追上去的!”張子揚按住她的口,那雙柔得可怕雙脣似是天火一般,那一剎,整個人都好似跟着一同溶化掉了。
夜風吹過來,還未完全乾掉的身體又散發出一絲寒意。
張子揚打了個寒顫,轉過身,急向奴隸工作的地方趕過去。
他不敢再回頭,怕一回頭,便再也割捨不掉。
展紅玉雖然允許他帶自己女兒走,但她一定不會在端木父子面前顯露出來。所以今夜若無法救走樂明與錢九,明天的絕影城上,又會多出兩顆頭顱來。
一切都要快!張子揚看看天,竟已開始現出魚肚白了。若是此處有雞,便應開始啼叫了。
靈劍竟聽話的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悄無聲息的疾飛快去,瞬間砍掉了守衛的腦袋。
出劍、回劍!一切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張子揚劍收回手中,不免又增添了幾分信心。
這些黑甲騎士固然都不弱,但一來張子揚自背面偷襲,二來靈劍不但沒有聲響,連速度也快得驚人,只一照面,便立即解決掉了一個。
“有人來犯!”一個守衛大叫起來,同時也不知這些人是如何傳遞的,張子揚剛奔到近處,遠處城牆之上的銅鐘已被敲響了。
鐘聲不大,但卻可以傳遍整個絕影城。不僅守衛,連奴隸們也都相繼被驚醒過來。
看到站在身邊正手持靈劍的張子揚,全都嚇了一跳。
樂明跳起來,見正自四面八方奔來的守衛,急道:“四弟,你還回來做什麼?不要命了?”
“我們快走!”張子揚沒時間多與他解釋。拉起樂明與錢九便向外跑。
剛剛他偷襲還可以,如今這些守衛全都與他正面相見,除非他還要大開殺戒,否則再想一招便幹掉一個已是絕不可能了。
跑了幾步,前方已涌來十幾個騎着黑馬的騎士,經過張子揚之前一鬧,如今絕影城中早已是草木皆兵,一見到奴隸羣中亂起來,更是緊張萬分。
片刻之間,越來越多的騎士自遠處慢慢涌了過來。
奴隸們初時還道是個機會紛紛隨在張子揚三人身後,更有不少已拿着石頭要砸壞鐵鏈好方便逃走的。
這些人見到如此多的騎士,立即便沒了膽氣,再一見這邊便只有張子揚一個拿着劍而已,更是信心大失,忙又一窩蜂的退了回去。
“大哥——”見樂明也跟着人羣一同退了回去,張子揚急得大叫起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張子揚記不清,好像很久,又好像便在昨天一樣。
他本是心急才叫出來的,但如今,眼前那瘦弱的身影好似真的變成了大哥,便那麼高不可攀一般的站在那裡。
“四弟!”樂明跑進人羣中大叫道:“我們三個絕對走不脫的。你還是帶着老三走吧。”
張子揚環顧了下左右,沉聲道:“要走!便一起走!”
“走兩個總比三個都死在這裡的好。”眼看周圍聚集起越來越多的人,樂明急道:“我若是今生沒機會改變這黑惡世道,你和老三便代我去做好了。四弟,你武功不錯,將來造福於天下定會勝我千百倍的。”
“要走,便一起!”張子揚走進去要將他抓出來。
但他剛一邁步,樂明卻又拼命向人羣裡躲:“四弟!你非要逼我撞死在這裡才甘心嗎?”
“啊——”張子揚一轉身,錢九已被一個騎士掌中的金光擊中,慘叫着跌倒在地。
“大哥!——等我回來!”張子揚向人羣中輕聲說着,抓起重傷的錢九駕起靈劍疾飛出去。
此時下面已聚集起越來越多的騎士,連遠方也有數不清的黑點在急劇向這邊靠攏過來。
張子揚帶着錢九又急着去尋蕭念,根本無法再戰,只是心念轉動間,加快腳下靈劍向前飛去。
“咚——”亦不知是什麼東西打在了身上,只覺得胸間一悶,整個靈劍都向下沉了沉,一口血直噴出來。
若是換作常人早受不了掉下去了。偏是張子揚心志堅定,強忍下來。只剛剛向下沉了下下,隨即便又高高升起,帶着錢九向遠處飛去。
向前飛了一段,他忙又折返向北。整個背部傳來火灼般的疼痛,也不知到底傷得多重,只是體內心肺間似被火燒一般。
他先是向絕影城方向急飛了一段,竟然不見蕭唸的身影。
難道是走得太快了,已到前面去了。
張子揚心中想着,不顧身上越加嚴重的傷勢繼續由出路向前找。
爲怕找丟,每走過一段,便又向回折返左右兩邊都仔細尋查,但無論如何,卻始終還是找不到蕭念。
“不見了!”張子揚落下來,胸前好似被什麼東西滯住了似的好不難受。
乾嘔了幾下,猛的一大口血自口中好似水一樣的直涌出來。
他本以爲只是被傷到,沒想到居然會是如此重。
再看錢九,亦是臉如金紙,呼吸微弱,好似隨時都會死掉的樣子。
到底去哪了?張子揚緊皺着眉頭,大量失血使得雙眼越來越沉,身上也變得越來越虛弱。
“不行!——”張子揚用力在自己腿上劃了一下,這才讓自己沒有就此睡過去:“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
雖然頭腦清醒了些,但身上卻顯得更加疲憊不堪,剛一站起來,雙腿一軟,便又重新坐回了地上。
張子揚又望了望身邊的錢九,身體雖然還很溫熱,但觸手滾燙,卻是正在發着高燒。
“若是此時有匹馬,可以帶着錢九便好了。”心中正想着,胸前忽的一陣光亮傳來。
那光亮來得極是突然,剎那間光華閃耀,張子揚被刺得眼睛一疼,只閉了一下,再睜開時,一個丈來高的妖獸便橫立在眼前。
這妖獸長着粗壯如柱子一般的四肢,腳掌處橫張開來,尾馬又細又長直拖到地上,頭似一隻獅子一般,便不張口咆哮,兩顆森白的獠牙亦裸露於外面,隨着不斷的低吼聲,長長的口水自口中滴落下來。
這是一隻全身青色的妖獸,剛一現身卻不攻擊他,反而走到錢九身邊,一彎身半跪下去。
張子揚奇怪的望了一眼這傢伙,心中正有些疑惑,胸前又忽的劃過一道白光,一隻手掌大小的蚊子的橫在眼前。
那的確是一隻蚊子,只是身形卻如人的手掌般大小,唯一不對之處便是長着稍長些的三對六翼翅膀,飛快的扇動間發出蜜蜂一樣的嗡嗡聲。
張子揚愣了一會兒,見之前那妖獸一隻半跪在錢九旁邊,不時轉過頭來望着自己。終於下了決心,走過去將錢九抱起來放於那妖獸身上,然後自己一縱身,也跟着躍了上去。
張子揚剛坐好,身下的妖獸這才長嘯一聲,抖擻精神一般的晃了晃腦袋。前面的大蚊子亦怪叫一聲急匆匆向前方飛去,這妖獸亦吼叫着隨在蚊子身後緊追了過去。
是珠子!
張子揚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又低頭拿起了胸前那顆珠子仔細端詳了一番。
看了好久,終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之處。不過之前聽展紅玉說過,這東西,是能吸取旁人的靈力的,而這東西又是吳霜贈與他的。
若說這東西有着與吳霜相同的能力倒也並不算是太過稀奇。
雖是心中還不太明白箇中緣由,但只看這兩隻妖獸的動向,便也明白是載着自己去找尋蕭唸的下落了。
那蚊子也不知是憑什麼找尋的,竟然一路上向北而行,身後的妖獸亦不緊不慢的跟着,雖然身上載着兩個人,卻好似如若無物一般毫不費力的邁開四蹄向前疾行着。
難道真是她走得太快了?張子揚心中想着,這兩隻妖獸竟然帶着自己不斷地向北而行,不知不覺已出了碎風平原,腳下盡是一片低矮樹林,偶而還會穿過幾處大小不一的官道。
兩隻妖獸一直走了兩個多時辰,眼看着天已大亮了,陽光直灑下來,妖獸們竟顯得極是疲憊,遠不像之前那般神采飛揚的樣子。
“咯——”蚊子竟發出鳥叫般的怪聲,然後停了下來,不住地在一處大石頭上來回轉動着。
張子揚身下的妖獸亦停了下來,時而低下頭輕輕嗅着那大石頭。
那是一塊人高的大石頭,周身光滑無比,好似天然的一般立在這裡。
張子揚擡起頭向前望去,遠遠的竟有一座城池立在那裡。看規模卻好似比絕影城還大一般,如此遠的望過去,竟也望不到左右兩邊的盡頭。
兩隻妖獸一個不斷圍繞着那石頭飛轉,另一個只是一邊嗅了幾下,一邊又不住發出不安的低吼聲。
張子揚也不清楚這石頭到底是什麼。不過他也不是個愛多想的人,見這兩隻妖獸只是對這石頭感興趣,乾脆也不再多想,只抽出身上的靈劍,猛地一劍劈下去。
那石頭竟然沒有發出半點碎裂的聲音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的金光一閃,石頭瞬間消失不見,一個又黑又高的男人突然顯現在面前。
這男人長得足有三個張子揚高,身形瘦弱,好似皮抱着骨頭一樣,皮膚黑得似煤炭一般,兩隻眼窩深陷,若非眼睛是常人的,倒真有幾分東崑崙外的那些妖怪模樣。
張子揚靈劍一橫,又向前近了一步。因爲那妖怪並非是赤手空拳的,他的懷中還抱着一個女人,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