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赫然聞言,怒髮衝冠,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是他得意的弟子。都紛紛死於雲霄閣之手,現在罪魁禍首還跑了一個,讓他怎麼輕易咽得下這口氣。
他捏緊了拳頭,指甲滲入血肉,他十分想揍人,但作爲一門掌門,他得憋着。“你們.......你們打算如何交代?”
蘇千元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言語誠懇,“趙掌門,我派會下達搜捕令,一旦捉到姜落笙,立刻把她打入不寸之獄。”
趙赫然句句逼問,“多久會追到?十年,還是二十年?”
蘇千元一怔,頓時無話。
趙赫然瞪向凌靈月,厲聲道:“跑了一個姜落笙,不是還有一個凌靈月嗎?殺我兒子的兇手!”
此刻趙赫然顯然把怒火都遷到了凌靈月身上,凌靈月倒是沒驚慌,擡眸,正對上他怒不可遏的面容,“趙掌門想如何?”
“把凌靈月交給我,姜落笙逃跑一事我可以暫時不追究。”
蘇千元正不知如何處理,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白星沉站了出來,清涼的聲音伴着微挑的音調,在大殿內響起,仿若夾帶着叫囂的氣勢,“你兒子和你看好的弟子,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他們的一堆爛賬,早夠他們死多少次了。難道要讓我一一敘述嗎?”
趙赫然被他一語中傷,每次一提到凌靈月,白星沉的維護之意都毫不掩飾,甚至不惜威脅他,“你們私放了罪犯,還敢這麼義正嚴詞地威脅我?”
白星沉微微挑眉,反問:“我們何時私放了罪犯?”
趙赫然指着白星沉,滿臉漲紅,氣得說不出話來。
蘇千元適時出來打圓場,“趙掌門,我們定會追回姜落笙,給你一個交代。”
趙赫然回瞪了他一眼,他實是看不上蘇千元這副無能,息事寧人的做派。現在他也不想裝了,姜落笙他們會去親自抓回來,凌靈月他現在帶不走,就不一定以後碰不上,不是盟友也沒必要手下留情。
趙赫然抽劍一揮,劍鋒凌厲,劍尖朝下狠狠一劃,地面瞬間割出一條裂縫,深可見土,震得整個大殿隨之一晃,聲音洪亮,“從此以後,我派靈境山與雲霄閣勢不兩立!”
說罷,趙赫然連看不都願意多看這裡一眼,怒氣衝衝地帶着弟子離開了雲霄閣。
蘇千元愣了半晌,直到白星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纔回過神來。
蘇千元本就本着一團和氣的處世道理,這下靈境山與雲霄閣決裂,徹底結下樑子,那麼日後雲霄閣處事,靈境山說不定都會來絆一腳,這實在不是明智之選,可他也無法預料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更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去處理。
此時白星沉一臉沉靜地看着他,那眼神彷彿在說:“你還有我,別慌。”
蘇千元心中一陣暖流劃過,他回以微笑,幸好還有白師弟陪他。不過又轉念一想,這與靈境山的關係徹底破裂,不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白星沉嗎?若不是他拼命護着凌靈月,也不至於這樣撕破臉。
蘇千元扶額,長嘆了一口氣,掌門不好當啊。
一場亂局落幕,最後蘇千元遣了衆人。
這時白星沉走到凌靈月身旁,淡淡道:“跟我來。”
凌靈月不明所以,跟了上去,一路上白星沉緘默不語,凌靈月時不時瞟他幾眼,只能察覺到他一直沉着個臉,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是因爲傷口嗎?幾次凌靈月想要開口問,但都被白星沉冷眼回了過來。於是她抿抿嘴,不再打算開口,不過她到底哪裡惹了師父不開心?
到達竹林小苑,白星沉走到院中涼亭,坐在石凳上。凌靈月跟在他身後。
他擡起眼睫,這才幽幽開口,“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把煥顏丹分出去了?”
凌靈月一愣,赧然一笑。原來是因爲這個,難不成師父是吃醋了?還是因爲自己引開了師兄弟,讓姜落笙有可乘之機?還是師父話中有話,他知道自己是故意放姜落笙走的了?
照師父的敏銳程度,和對自己的瞭解,這麼湊巧的事情,還有自己突然變得這麼大方,的確很難不讓他懷疑,但她卻在大殿之上撒了謊。
凌靈月試探性地問道:“師父,你是不是意有所指?”
白星沉微微眯了眯眼,研製煥顏丹的玉靈芝乃是小月採來的,這些煥顏丹本是留給小月的,怎麼就這麼大大方方分給了別人?以爲這是普普通通的吃食嗎?這麼不知道珍惜。白星沉拉着一張俏臉,眼尾微微挑起,語氣暗沉,“下次別這樣了,我不喜歡。”
凌靈月見白星沉沒有怪罪,倏而擡眸,立刻應道:“是,師父,我保證只有一次。”
白星沉倒是一怔,不過很快,他眼底就暈滿了笑意,看來重來一世,小月還是愛自己的。上輩子被她殺掉的事情,就暫時不跟她計較了。
“師父身上的傷還疼嗎?”須臾,凌靈月出聲詢問。
白星沉剛想搖頭,倏而想到什麼,單手支着額頭,小聲說道:“有一點。”
“師父要不要.......”
凌靈月剛要表達關心,白星沉先打斷了他,“去把藤椅搬來,還有摺扇。我躺着會舒服一些。”
凌靈月呆了一瞬,隨即明白了,立刻從屋中搬出藤椅,放在榆楊樹下庇廕處。
白星沉滿意地點了點頭,緩緩走到藤椅處躺下。
凌靈月把摺扇遞給他,白星沉微愣,瞥了一眼凌靈月,想開口說什麼,但還是接過了摺扇,什麼都沒說。
白星沉打開摺扇,緩緩搖晃着,結果不一會兒“啪嗒”一聲,掉了。
白星沉微微皺眉,打算起身去撿,剛從藤椅上直起上半身,卻一個沒扶穩,又跌躺了回去。
凌靈月見狀,忙上前撿起地上的摺扇,“師父,你別動。”她站在一側,舉起手中的摺扇,吹了吹上面的土。完成後,她往前一伸,但又想到什麼,把手又折了回來,打開扇面,笑道:“師父,我來吧。”
凌靈月在一旁有節奏的扇着風,良久,白星沉脣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凌靈月心中倒是疑惑叢生,這還是第一次她照顧師父,往常都是師父事無鉅細,照顧自己的衣食起居,從不喊累,怎麼重來一世,師父變得嬌弱了,連把扇子都拿不穩?
玉清仙尊袁清清進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師父躺椅,徒弟扇風,斑駁的日光透過葉影,落在二人肩上,臉龐上,映着別樣的光輝。好不和諧的畫面,落在袁清清眼裡,卻是如此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