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屋中沉默一瞬,便直直走向窗前那明顯的木板牀。
嘩啦一聲,白布被掀開!
然後,一片死寂……
兩個呼吸後,只聽兩個後來者同時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後退數步:“這……也算自盡?”
兩人明顯受了打擊。
先說話那人聲音都顫抖着,後說話那人,倒是冷靜:“或許是,仵作驗過了……”
“仵作是這麼驗屍的?”先說話那人冷笑:“你見過哪個仵作,把人切成這樣。”
後說話那人也沉默了。
死寂,再次瀰漫。
過了許久,那後說話的黑衣人,才輕軟着聲音,問道:“姐,現下如何?”
那姐姐吐了口氣,咬着牙道:“都成這樣了,還能如何?我是看不出來。”
“不如,我來試試?”妹妹上前一步,可當妹妹看清了屍體掀翻的外皮下,噁心粘稠的內臟,到底是捂着嘴,後退半步。
姐姐拍拍妹妹的肩膀:“算了,查不了,明日問十六叔。”
“就這麼離開?”妹妹試探性的問。
“還能如何。”姐姐語氣不好,顯然也被這情況弄得有些煩躁。
但姐姐又鼓着勇氣,探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卻突然頓住,皺了皺眉:“這屍體,是不是剛剛纔被切開?”
“嗯?”妹妹上前半步,不去看腹中臟器,只看外皮的痕跡,半晌唔了一下:“血流的很快,按理說,若是切開良久,血液應該凝固,不會涌得這般快。”
妹妹說完,又看向姐姐。
姐姐也同時看向妹妹。
兩人眯起眼,後背突然泛起一股涼意,她們同時轉頭,凝起視線,在漆黑的屋中,藉着微弱的月光,搜索起來。
柳蔚吐了口氣,做好了隨時迎戰的準備!
容棱也不着痕跡的挪到柳蔚前面,將女人護在身後。
而就在這時,卻聽那妹妹壓低了聲音,喚了一句:“有人來了。”
此言一出,房中除了妹妹剩餘的三人都摒起呼吸,接着,果然聽到房門外,傳來輕細的腳步聲。
姐妹二人只互視一眼,姐姐已快速將白布重新蓋上,拉着妹妹,飛上房樑。
沒過一會兒,房門再次被推開。
這次,進來的是個身着男裝,沒有蒙面,舉止文雅的灰衣……女子。
是的,是個女子。
從柳蔚的角度,能精準的看出她的性別,在女扮男裝上,柳蔚已是有很深的造詣,要一眼看透,實在不難。
那灰衣女子不緊不慢的走進來,反手關了門,站在門口,沉默了許久,才重新擡步,走向那窗前的木板牀。
女子步伐緩慢,似乎並不像夜行者。
而走到木板牀前後,女子更是從懷中掏出一支蠟燭,一支火摺子,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點燃了蠟燭。
屋子裡頓時亮堂起來。
容棱護着柳蔚,往角落又壓了壓,儘量防止暴露。
他們的位置還好,至少隱蔽,但這屋子的房頂本就矮,房樑上搖搖欲墜的兩個黑衣人,卻一下便暴露在光線中。
兩人儘管拼命掩飾存在感,甚至將不大的身子,一個勁兒的往木柱後面躲,但依然,在燭光中無所遁形。
柳蔚與容棱都看到了她們的影子。
而那點蠟燭的男裝女子,索性,沒有擡頭。
灰衣女子等蠟燭燃得差不多了,纔看看那斑駁血色的蓋屍白布,輕手輕腳的將其掀開。
掀開的一霎那,女子整個人倏地一僵。
而後,女子便以極其顫抖的動作,將白布重新蓋上,然後,轉過頭,閉上眼睛,長長的呼了口氣。
這女子,顯然也被嚇住了。
任誰猛然間看到一具胸膛打開,頭顱打開,臟器入目血流成河的屍體,都會不適一下。
但這女子,顯然也算是個有見識的,至少,沒嚇得叫出聲來!
這間小小的停屍間,此刻情況有些複雜。
這裡,聚集了三批人。
角落裡的容棱柳蔚。
房樑上的那對黑衣姐妹。
以及一點不怕招事兒,大喇喇點着蠟燭,唯恐人家不知道這裡有人的灰衣女子。
三批人馬,各居一方,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直到,那灰衣女子平復了心情,緩緩張口,凌厲尖銳的聲音,終於打破這種平衡:“既都是爲此屍而來,何不出來,見上一面。”
房樑上的兩姐妹同時一僵。
從柳蔚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那兩姐妹,已經做好了下地的準備。
但與此同時,一股凌厲的罡風,卻不偏不移的,朝着柳蔚這邊襲擊而來。
柳蔚反應很快!
但容棱的反應,比柳蔚更快!
男人蹙起眉頭手指一動,猛烈的罡風,在即將襲入柳蔚面門時,堪堪轉道,偏向別處!
接着,罡風所到之處,一聲“轟隆”!
放在那裡的兩個木桶,應聲而碎!
容棱逐漸眯起銳利的眸子,手上疾風已出,鋼厲的身形,光影一般地逼近灰衣女子眼前!
接着,手刀,直逼起灰衣女子脖頸。
灰衣女子反應也快,在意識到對方是高手時,已敏銳後退,在千分之一秒時,令對方手刀落空,躲過一劫。
女子倒退兩步,眼瞳一緊,再次衝上來,與容棱近戰。
女子的襲擊,招招致命,手段陰狠毒辣,其中兩個招式,甚至破開了容棱的衣角。
容棱冷目一寒,手上也不再留力,手勢成拳,拳角帶着厲風,剛猛衝撞,帶着浩瀚之氣……
一男一女,一黑一灰,在不大的停屍間裡,打得難解難分。
柳蔚看在眼裡,起初還擔心,可看了一會兒,便發現容棱只用了三成功力,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容棱是要試出此人武功門派,並非是真的受制於人。
可哪怕如此,也打得太久了。
柳蔚從黑暗中走出,卻沒看正纏鬥的兩人,而是擡眸,看向房樑上,已經目瞪口呆的兩姐妹。
兩人都戴着面巾,但柳蔚就是知道,這兩姐妹,此刻,表情一定很僵硬。
柳蔚勾了勾脣,朝兩人一笑,揚聲道:“抱歉,嚇着二位了,不過,有些仵作,的確是如此驗屍的。”
上頭二人,一動不動,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柳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