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講過,自從老彭被何蘭捉姦在牀,兩人便分手了。
何蘭迅速消失在大家的視野當中,毫無音訊。
老彭似乎並不在乎,也不後悔,因爲道理是明擺着的:他不可能一輩子只跟一個女人上牀。我覺得這個道理對女人來說是最不合理,最不公平的。但對於男人來說卻是最合情合理,最無奈的。
我知道,老彭交往女人無數,但他對何蘭是最有感情的。只不過他不願意輕易表露出來而已。
有一回,林若弟告訴老彭,她在飛行的時候見到了何蘭,聊了好一會。
老彭問:“這幾年她跑哪裡去了?你問了沒有?”
林若弟:“我問了,她說她被調到岳陽某公路收費站當站長,之後又當上了局裡的辦公室主任。那次是陪領導出差去北京。”
老彭:“那領導是男的女的?”
林若弟:“男的。”
老彭:“完了完了,何蘭肯定被玷污了。”
我笑着說:“你別想那麼複雜,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那樣。”
林若弟:“就是。那男的都五十幾歲了,矮胖矮胖的,沒幾根頭髮,像個冬瓜似的。何蘭姐肯定看不上。”
老彭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日漸荒蕪的腦袋,道:“她怎麼老喜歡禿頭呢?”
我說:“禿子聰明唄!”
老彭問:“她還說了些什麼?”
林若弟:“她問,大家都還好嗎?我說都挺好的。”
老彭:“你就沒跟她提提我?”
林若弟:“沒提。我忘了。”
老彭指着若弟對我說:“王進,你看看你這隊伍怎麼帶的?怎麼這麼不開竅呢?”
我對林若弟說:“你看你又給我丟醜!下午到會計那裡領工資,明天不要來上班了。”
林若弟笑着過來擰我。
兩年後,某日,時任的士司機的鐵軍找老彭代晚班,老彭正好沒事,欣然應允。那晚下雨,開始生意好得不得了。過了10點,客人少了,老彭轉了很久,纔在黃興路接了兩個客人往東風路。坐在副駕駛的那客人鬼頭鬼腦地盯着老彭看了老半天,突然喊了一聲:“彭定國。”
多少年沒有人喊他的學名了,老彭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何蘭。
“吱”老彭一個急剎車,差點被追尾。
何蘭笑道:“慌什麼?慌什麼?”
老彭:“沒慌。我有什麼好慌的?到了,東風路。”
何蘭回頭衝後座的那人說,“小趙,你先回去,你把資料整理一下,明天帶給我。”
那小趙說:“好的。何處長,那我先走了。”說完,便下車走了。
老彭眉開眼笑伸出手來:“啊耶!原來是何大處長,失敬失敬,以後要煩何處長多多關照。我要向你老人家反映情況,現在的收費站網點設置太不合理噠……”
何蘭沒去握他的手,而是摸了一下老彭的腦袋:“還是那張寡嘴。頭髮怎麼又少了?”
老彭也摸自己頭髮,感慨地說:“人間正道是滄桑啊!你倒是跟從前一樣,一點沒顯老。”
何蘭:“他們那幫人還好嗎?”
老彭:“李雷和沈歡快結婚了。王進跟林若弟分了,劉學偉還是個劉光南。”
何蘭:“你呢?”
老彭:“我?呵呵,這麼多年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何蘭:“鬼才信你!”
老彭:“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你呢?離了嗎?”
何蘭:“我倒是想離。但人家民政局說了,未婚青年不能辦離婚證。”
這時廣播裡傳出即時新聞:“國際數學大師、南開數學研究所名譽所長陳省身先生3日在天津病逝……”
何蘭:“還玩數學嗎?”
老彭:“你走之後,就沒玩過了。”
兩人一段沉默,各懷心事。
何蘭看了看車窗外,問道:“這裡是不是鬆桂園啊?”
老彭答道:“是鬆桂園。”老彭忽然想到以前經常和何蘭一起在鬆桂園喝茶,趕緊接道:“前面是竹淇茶館!我們去喝一杯吧?”
何蘭看着窗外,沒有回答。
老彭:“別怕,我請!”
何蘭笑了。
老彭:“如果你有報銷,你請,也可以。”
“怎麼老沒長進呢?”何蘭一拳打在老彭的肩上。
兩人在茶館裡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這倆人便邀我吃飯。
我:“何蘭,你不曉得呢!你走之後,老彭天天就是叫喚:蘭啊蘭的。煩死人了!”
老彭解釋道:“我是在講:做人難。”
何蘭笑得臉都紅了。
我看得出來,這倆狗男女,有路!
果不其然,一個月後,兩人宣佈:結婚。
婚車居然就是鐵軍的那輛開了兩年的出租車!
婚宴居然就擺在印花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