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也就十多分鐘的時間,等看到醫生們浩浩蕩蕩的出來時,蘇晴空趕緊轉過身,裝作在往前走,等他們越過她後,才又掉頭,匆匆回到了病房。
病牀上,江蕭白已經可以平躺了,牀搖了起來,呈三十度角,讓他可以靠在牀上,整個人還是不能坐起來。
蘇晴空走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打電話,病號服的衣釦解開着,露出一片蜜色的胸膛。
蘇晴空臉紅了一下,走到一旁給他倒了杯水,放到桌子旁邊。
掛了電話之後,江蕭白好笑的望着她,“你臉紅什麼?”
蘇晴空疑惑的捧着自己的臉,“我臉紅了嗎?”
“很紅!”
“紅了不好看嗎?”
“好看!”
“那不就行了,好看還這麼抱怨,難道你想我黑着一張臉?”
江蕭白笑着朝她招手,“過來!”
“幹嘛?我要出去買早餐,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不用麻煩,石頭一會兒過來,他會把早餐帶過來!”
對哦,還有石頭啊!
蘇晴空懊惱的想敲自己腦袋,昨晚上出了那樣的事,她完全可以叫石頭啊!石頭是江蕭白的助理兼保鏢,文武全才,省得麻煩江蕭然,還讓兩人之間那麼尷尬。
她暗暗下決心,以後出事,一定在第一時間通知石頭!
啊呸呸呸!
下完決心,蘇晴空又後悔了,哪有自己咒自己的?還出事?今後她和江蕭白再也不要出事了!
“腦袋瓜子裡又在想什麼?”
“沒,在想石頭一會買什麼早餐過來!”
“你想吃什麼,再給他打電話,讓他一起買過來!”難得蘇晴空主動提到吃,江蕭白自然是無條件滿足。
這一陣子她的飯量很差,每頓吃的都不多,過年期間圓潤起來的小臉,似乎一眨眼間又瘦成了尖尖的輪廓,看在眼裡格外的心疼。
“減肥減肥!我要穿漂亮的裙子!我要穿比基尼,我要……”蘇晴空又嚷嚷開了,見江蕭白瞬間黑起的臉,趕緊補了一句,“比基尼用在這裡只一個形容詞,而非名詞,你不要想岔了!”
“到底是誰想岔了?”
蘇晴空嘿嘿笑了一聲,討好的去捏他的肩膀,“還麻不麻?我再給你捏捏?一來二去有經驗了,這一次捏的肯定會更舒服!”
捏了一會,發現江蕭白目光緊緊的粘着她,便奇怪的問道:“看什麼呢?我已經儘可能的專業了!舒不舒服?”
江蕭白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目光溫柔的點頭。
有些事真就是在一剎那間決定了。
曾經,他總以爲自己的時間很多,只要給彼此時間,他能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他也有絕對的能力可以讓她成爲世上最幸福的那個女人,他有底氣,所以他不怕。
然而經過昨晚的事,他懷疑了。
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很無助,他嘴裡說着不讓她怕,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慌,黑暗鋪天蓋地朝他襲來的時候,他除了認命的閉上眼睛,什麼也做不了。
他也有無能爲力的時候!
就是在那一刻,他決定,再次睜開眼睛,他一定要緊緊的把她抓在手裡,一定要!
蘇晴空揉着他大腿的力道越來越輕,望着他深潭一樣的目光,她甘願深陷其中,不願自拔。
“蕭白哥哥?”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好帥,尤其是沉思的樣子,看起來好迷人!”
“沒說過,我能看出來!”
“哈?我一顆色女心表現的那麼明顯嗎?”蘇晴空放下他的腿,起身坐到了她的跟前,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用一種自認爲誘~惑的目光望着他,“那請問帥哥,你是願意還是願意還是願意呢?”
江蕭白悶聲笑了起來,胸腔裡傳來好聽的聲音。
蘇晴空似乎癡了,盯着他的笑容很久,突然說了一句,“蕭白哥哥,對不起!”
江蕭白揚眉,蘇晴空嘆了口氣,垂着肩膀,再次加重了語氣,“對不起,蕭白哥哥,我代我哥,向你道歉!”
昨晚的事不可能當作沒有發生,蘇晴空承認,即使發生了那樣的事,江蕭白流了那麼多的血,險些再也睜不開眼睛,可她依然對羅開焌恨不起來。
她有怨,有怒,有氣,有悲傷,有絕望,就是沒有恨!
她代羅開焌作說對不起,又何嘗不是她自己對他的對不起?
江蕭白脣角下壓,蘇晴空心裡一慌,知道他這是不悅的表現,“蕭白哥哥?”
“你是我的女人,論親疏,難道不該是你跟我離的更近一些?即使道歉,又怎麼輪得到你代他道歉?何況,我不需要道歉,他也不會道歉!”
“蕭白哥哥——”
“這事先不說了,跟你沒關係!”
兩人這邊在說話,石頭拎着飯盒敲門進來了。
看到了江蕭白的慘狀怔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會嚴重成這個樣子,剛纔在電話裡,總裁只是說意外受了傷,住院了,讓他過來。
這哪裡是意外?分明就是故意的好吧!
總裁臉上的傷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哪個嫌命長的敢打總裁?還這麼狠,臉都腫了!得虧沒有破相!
蘇晴空一看石頭表情,就知道他的心理活動軌跡是什麼,一臉心虛。
索性裝作沒有看見,接過他手裡的飯盒,把裡面的飯菜一一擺了出來。
“總裁——”
江蕭白擡手阻止了他,“這幾天我都在這裡,你要找我,直接來醫院!”
“可是——”石頭想幫總裁報仇,有句古話叫什麼來着?主辱臣死,他是一直跟着總裁的,現如今總裁被人打成這樣,分明就是打他的臉,這個面子不找回來,他哪裡還有臉繼續擔任總裁的助理兼保鏢?
“餓了,先吃飯!”
蘇晴空盛了粥,坐在牀邊一勺一勺的喂江蕭白,估計打架很耗體力,他吃了一大碗。
石頭見狀,也只好暫時按壓下心裡的憤怒,待時機合適再去找那羣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們報仇。
這件事兒,絕對沒完!
除了粥,石頭還買了其它的早餐,但蘇晴空看着都沒有胃口,勉強吃了小半碗粥就擱下了碗。
江蕭白不同意的蹙眉,讓她再吃一點。
“不餓,不想吃!”蘇晴空是真吃不下,簡單收拾了一下,她讓石頭在醫院裡呆着,她要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羽絨服裡面還穿着昨天的禮服,領口部位還是破的。
“讓石頭送你!”
“不用不用,這裡必須要留一個人,放心吧,我打個車,很快的!”
蘇晴空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路過羅開焌門口時,腳步頓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停下推門進去。
她和羅開焌是真的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陰雨綿綿的,風裡裹着雨絲,直往臉上撲,蘇晴空縮緊了脖子,小跑出了醫院大門。
正要伸手招車,只聽‘滴’的一聲,一輛銀色的車子瀟灑的攔在了她的面前。
車窗下滑,江蕭然的頭探了過來,“去哪兒?”
“啊?這個……”
“上車!”江蕭然推開了車門。
蘇晴空愣了愣,嘴脣抿了一下,矮身鑽進了車子的副駕駛位,正好看到江蕭然把一個飯盒放到了後排座。
“你也是過來送早餐的?”
“聽你這話,似乎我來晚了?”
“石頭剛剛上去了……哎,你不上去看他了嗎?”見江蕭然掉轉車頭,蘇晴空喊了一聲。
“你都說石頭上去了,我還上去招什麼嫌?去哪兒?”
蘇晴空不好再麻煩他,支支唔唔的不肯回答。
江蕭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把車子開到了主道上,一邊盯着前面一邊問她,“回哪裡?西園?”
“嗯!我回去換件衣服!其實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的,省得麻煩你!”
江蕭然斜了她一眼,“你想麻煩就麻煩,不想麻煩就不麻煩,哪有那麼容易?昨天還報廢我一件衣服,現在又來說不想麻煩我,晴空,你是真跟見外呢,還是故意消遣人呢?”
“誒?你這人說話怎麼這樣呢?我用得着消遣你嗎?”
“那就是跟我見外了!”
“你怎麼一大早的就要跟人擡槓呢?昨晚沒有休息好?”
江蕭然笑道:“丫頭,不跟我見外就對了,再跟我這麼生分,我真生氣了啊!不管從哪裡排,也輪不到你在我面前扮陌生人!”
蘇晴空這才明白他剛纔爲什麼說那些話,摳着手指頭,嘆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不祥,誰跟我靠近了,都會弄的滿身是傷,蕭白哥哥是這樣,我哥也是這樣,我不想把你也連累了!”
“這又是哪裡來的胡話?”
“我是說真的,蕭白哥哥兩次受傷都是因爲我,一次傷在大腿,這次又是傷在脖頸,兩次都好險,現在因爲我連江氏都沒有了,我都不知道拿什麼來補償他!我哥也一樣,同樣因爲我,第一次險些丟了性命,回不來,這一次又受傷住院。還有你,你臉上的疤痕,不是說爲了我去找我哥,被子彈擦着臉而過嗎?”
蘇晴空攤手,一臉自嘲,“你看,我多不祥啊!簡直就是個禍害,走到哪兒就把禍帶到哪兒!”
“呸——到底有多大的臉,才能這麼厚顏無恥的給自己臉上貼金,你怎麼不說世界大戰也是因爲你而爆發的呢?你是迫害妄想症犯了吧?你是不是覺得路面上出了車禍,也是因爲你?因爲你在現場,正巧看到了!”
那一聲‘呸’既誇張又莫名其妙,蘇晴空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跟他呆在一起,似乎永遠沒有壞心情的時候,即使氣氛再壓抑,也能三言兩語就被他解決。
“蕭然哥哥,你是個好人!真心話!”
“少來,都什麼年代了,還給人發好人牌!再說我是好人,我跟你急!”
兩人鬥嘴,說了一路,一點也不覺得時間難捱。
當看到蘇晴空指揮他把車子開進左邊那幢別墅時,江蕭然咋呼開了,“我靠,白這一招玩的美啊,我還道他只是商場中腹黑精明,卻沒想他對泡妞也這麼輕車熟路,送房子也就罷了,還送在自己隔壁,他想幹什麼?你們兩家中間的地下是不是還挖了一條地道,好方便你們暗渡陳倉?”
蘇晴空在這裡住了不短的時間,平時也沒覺得怎樣,經他這麼一喊,反而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心裡又羞又恨,“你胡說什麼?你以爲拍電影呢?還地道?虧你想得出來!”
“可不就是拍電影嗎?都住一起了,還又另外買一幢樓,今天住這幢明天住那幢,就跟住酒店一樣對吧?挺有想法啊!”
蘇晴空叉腰怒道:“你管我們住哪一幢,花你錢了還是佔你地方了?”
“礙我眼了!”
“你……哼!要不是看在你送我回來的份上,你信不信我轟你出去?”
“信!但你轟得走嗎?”
“無恥!”
“你還天真呢!”
“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男人!”
“承認自己鼠目寸光了吧!”
蘇晴空決定放棄跟她鬥嘴了,因爲她鬥不過他,他這段數,估計也只有杜薇薇才能拿下了。
進了屋,蘇晴空換了雙拖鞋,讓他自己隨意,她去洗澡。
這棟別墅和江蕭白那一套佈局差不多,給人的感覺卻是千差萬別,江蕭然一點也沒有身爲客人的自知之明,蘇晴空讓他隨意逛逛,他還真就隨意的四處閒逛起來了。
‘喵——’一團黑毛球從天而降,跳到了他的肩頭。
江蕭然早就看到這隻黑貓了,只是當它落到他肩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踉蹌,這哪裡是貓啊?分明是隻黑豹子!
哪有貓這麼大個?肥的就剩下一個肚子了!
‘喵——’兩隻綠幽幽的眼睛瞪着江蕭然,有絲奇異的詭異。
“看來你伙食很好啊!”
黑貓‘喵喵’了兩聲,用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臉,神懷睥睨,像是在說‘有眼光’。
江蕭然哭笑不得,小時候看着挺萌的,怎麼長大反倒變無賴了?
蘇晴空快速的洗完澡,換了身衣服下來,見時間還早,便對正在逗小白的江蕭然說,打算煲個湯,燒幾道菜中午送過去。
江蕭然答應了。
冰箱裡有新鮮的菜,紅姐每天還是照例送過來,她做習慣了,動作很麻利。
也不用江蕭然幫忙,自己一個人就在廚房裡忙活起來。
江蕭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又把目光錯開了。
兩個小時,一份湯,三個菜,都是大份量,蘇晴空把江蕭白和羅開焌要吃的那兩份裝好,剩下的就是她跟江蕭然的午餐。
江蕭然爲她的精打細算感到無語。
“謝謝!由衷的!”蘇晴空用果汁和他碰杯。
江蕭然笑了笑,這一次沒再跟她擡槓。
江蕭然還有自己的事要忙,吃完飯,把蘇晴空送到醫院後,連車門都沒下,直接掉頭離開了。
給羅開焌的午飯,蘇晴空並沒有直接交到他的手上,而是把袁妙旋叫了出來,還特別交待她,說是不要告訴羅開焌這飯是她準備的。
袁妙旋不明白,“爲什麼?我今天看他好幾次想給你打電話,但手機拿出來,試了很久,都沒撥出去!我猜他是想跟你道歉的!”
“嗯!”
“他知道隔壁住的就是江總裁後,沉默了好久!”
“你跟他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啊?我就問他昨天跟江總裁兩人是不是遇到了街頭的小混混,江總捱了悶棍,流了好多血,睡覺都只能爬着睡!”
袁妙旋知道的並不多,一切只是猜測,以爲是羅開焌醉酒遭遇到小混混,江蕭白救下了他,反被對方打了悶棍,不過這樣也好,這兩個人打架不是什麼光榮的事,能少讓人知道就少讓人知道吧!
“妙旋,謝謝你了!”
“你又來了,我是真心願意來照顧他的!我還要謝謝你呢,不跟你說了,我去喂他吃飯了!”
——
醫院是個神奇的地方,在這裡,總能碰到意外的人,平時生活中一點交集都沒有,但因爲疾病,讓彼此有了碰面的機會。
起初看到那個女人時,蘇晴空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有些眼熟,具體卻叫不出名字。
直到對方叫她‘晴空’,蘇晴空才從記憶裡刨出了一點點印象。
KELLY,羅開焌的前女友,確切來說是前前前女友?
具體哪一任她已記不清楚,羅開焌的女友換的勤,通常一兩個星期就換一次,唯獨這個KELLY交往的時間最久,前前後後差不多有半年。
差不多兩年沒見了,KELLY褪去了青澀,似乎更漂亮了,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股成*人的魅力。
若用一種水果來形容的話,她就是一顆水蜜桃,即使沒化妝,眼尾也是上挑的,波光流轉間,十足的風情,這是一個任何男人見了都沒有抵抗力的女人。
“不記得我了?”KELLY衝她眨眼睛。
“KELLY姐,好久不見!”蘇晴空微笑道。
“是挺久了,兩年零一個月吧!”
“KELL姐記憶真好,你怎麼在這裡?”
“瞧你說的,誰沒事會來醫院啊!我來墮胎,剛手術完,要呆一個星期,還有幾天出院!”
蘇晴空這才注意到KELLY身上的病號服,這是一個可以把病號服也穿出萬種風情的女人。
只是沒想到,KELLY變化這麼大,當初她跟羅開焌牽手都會臉紅,時隔兩年,連墮胎這種事都能隨便說出來。
“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哥把你保護的那麼好,醫院這種地方似乎不是你呆的地方?”
“我……我男朋友在這裡!”
“男朋友?”KELLY笑的格外詭異,“你會有男朋友?”
蘇晴空頓時不高興了,連帶着對KELLY的印象也差了,聽聽這叫什麼話?什麼叫‘你會有男朋友?’
她長的很差嗎?人很不受待見嗎?憑什麼她不能有男朋友?
她都23了,虛歲24,沒男朋友纔不正常吧!
真是莫名其妙!
“KELLY姐,我男朋友還在等着我,我先回去了,有機會再聊!”
“急什麼啊?好歹相識一場,不引薦引薦?”
“有機會再說吧,我男朋友害羞,不喜歡見生人!”蘇晴空說完朝她笑笑,錯過身子,就離開了。
KELLY在她身後,笑容意味深長。
過了一會兒,她回到了病房,病房裡有一個男人正靠在沙發上玩手機,西裝革履,氣質非凡,只是眉眼間始終纏着一絲陰鬱之氣,看起來有些陰柔。
“怎麼樣?”
“沒錯,是她,蘇晴空!羅開焌的表妹!”
“看來我運氣不錯!”
“你想幹什麼?佳年,你可別告訴我,你是看上蘇晴空了,我可告訴你,你要惹了蘇晴空,羅開焌會找你拼命!”KELLY警告道。
“我會怕他嗎?”
“他能豁出命去,你能嗎?他爲了蘇晴空命可以不要,也要報復你,你敢嗎?你賭得起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有顧忌,他沒有!”
男人靠在沙發沉思起來,“只是妹妹,還不是親的,他現在面前一片坦途,又入了粟岸年的法眼,值得爲了蘇晴空拼命?”
KELLY冷笑起來,只是妹妹嗎?怎麼可能只是妹妹?
怕是在羅開焌眼裡,巴不得蘇晴空不是他親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