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肆單身帶着凝歌和一幫大漢纏鬥在一起,卻是分毫不見疲累之時,行走之間翩若驚鴻,拂袖之間宛若垂柳,不過是轉瞬之間,那大漢已經倒了大半。而凰肆和懷中的凝歌毫髮無傷。
“凰九,她已經死了。”凰肆提醒道。
凰九冷笑:“四哥錯了,即便是她死了,也該是畏罪死在這水牢裡,你是凰家人,說到底你也只是一個臣子,你帶着皇上的妃嬪出了這宮門,你的下場只能和三哥一樣!”
凰肆凜眉,眉眼之間浸染冰霜:“三哥摯愛淑太妃,是你一手把他們推到了衆人的視線之前。你即便是要責怪,也該在凰家列祖列宗面前反省一下自己。”
凰九手腕一翻,一把尖銳的匕首就夾在了手中,她揮開身邊礙事的侍衛,卻是揉身向着凰肆攻去。
凰肆因爲怕傷了懷中的凝歌接連後退,見着凰九眉宇之間的堅決和冷凝之色嘆息道:“你在後宮中已經隱藏了這麼多年,當真要因爲一具屍體現真身麼?”
凰九眼神微閃:“四哥,今日你註定帶不走她!”
凰九把凰肆的所有注意力都喚了回去,神色之間多了幾分戒備,而凰九卻是分毫不讓,身形遊走在狹小的水牢裡尚且遊刃有餘。
只是凰肆太專注於面前的凰九,只道凰九這麼久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要有些大招數,卻不曾防着身後的那些個侍衛全都起了來,那刺青大漢兜頭抄了水牢裡的一根木棍,趁着凰九刺向凰肆的時候狠狠的就向着凰肆腦後劈去!
“砰!”
“卡擦!”
兩聲響之後,手腕粗的木棍斷成了兩半,凰肆身形微晃,手上的動作也本能的一鬆,眼前昏花一片,卻早就叫有心等待着的人從手中奪走了凝歌的屍體。
“你暗算……”凰肆一句話沒有說完,那刺青大漢又猛地在他後腦補上了一棍子,凰肆頭一沉就暈了過去,倒在地上的時候尚且還不甘心的看着不遠處的凝歌,眼中閃動着不甘。
凰九拂袖,從臺階上走下來,半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凰肆,滿意的看了一眼那刺青大漢:“擡下去。送回國公府安頓好,叫長笑好生照看着,皇上回來之前,不準出國公府半步。”
“是!”衆人領命下去,擡着凰肆漸次退下,牢房裡瞬間就只剩下凰九和悄無聲息的凝歌的屍體。
凰九眼中抹上一抹厭惡,不屑的踢了一腳凝歌綿軟無力的身子,淡淡道:“丟下去,喂蛇!”
衆人面面相覷,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有反抗之聲,當下脫了凝歌的身子,二話不說就往那蛇窟裡丟去。
凰九無比滿意的看着凝歌消失在蛇窟洞口,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來,轉身低吟道:“長歌殿凝貴妃,引巫蠱之術入宮,詛咒皇上大病,今日俯首認罪,甘心伏誅,已畏罪自殺,擅自投了黑蛇窟,身死當場。”
“是——”
凰九滿意的轉身,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準備出去,忽聽得後面一陣騷動,原本沉靜的侍衛們亂成一團,議論之聲四起!
“說些什麼?!”凰九低喝道。
爲首一人吞了口唾沫,膽怯的看着凰九,低聲道:“回稟娘娘,那凝貴妃的屍體投入蛇窟,奈何那黑蛇……似乎頗爲懼怕,絲毫都不敢靠近,反而想各處散開……您看着……”
凰九一驚,心中頓時洶涌上來一陣不安的感覺,揚聲道:“什麼?”
那黑蛇可是劇毒之物,常年都是棲息在水底最陰暗的地方,這蛇窟裡更是匯聚了成千條的黑蛇,其毒性可想而知。
蛇雖然不吃死肉,但是凝歌斷氣也不過是不久之前的事情,怎麼可能就成了黑蛇口中的死口?
凰九探身上前一看,果真那蛇窟裡的黑蛇見着凝歌如見蛇蠍,就連信子都不敢再吐了,不僅不敢靠近凝歌的屍體一步,反而是繞着圈子往凝歌四周逃避,偶爾有那麼一兩條特別粗壯的蟒蛇不小心接觸到了凝歌的身體,卻又忽然像是觸了電一般的彈開了。
“快!保護娘娘!黑蛇出洞了!”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嘶吼了一聲,牢房內瞬間就開始凌亂起來,凰九被幾個大漢護着一路退出了天牢,臉色登時煞白一片。
外面正是天黑的時候,水牢在天牢的最底層,外圍並沒有什麼燈火,只有出了地面才勉強看見幾支火把。
但是外面的侍衛看見凰九這樣狼狽的從水牢裡出來,連忙拔劍護衛在四周,一時之間凰九被衆多的火把圍在了一處,登時就覺得心安下來,這纔有心思去仔細思量那些個黑蛇爲什麼不敢去觸碰凝歌的事情。
忽地,凰九想起來本該呆在凰捌手上的那個指環,後來凰捌死後凝歌就被認爲是那指環的主子,也就是衆人默認的火巖蛇族聖女,難道是跟那聖女的身份有關?
凰九在心中暗罵手下的這幫人愚蠢,不僅僅是沒有在凝歌身上得到任何關於鳳玉和口訣的事情,還不曾把身上那害人的指環取下來。
該死的,千算萬算,怎麼會忘記了凝歌身上還有個該死的火巖蛇,那東西是被藏在玉笛裡面,即便是有人夠膽子收了那玉笛,卻沒有人敢去碰她手上的那枚指環。
難道那指環還有連鎖效應不成?
就連那劇毒中的黑蛇也要懼怕三分?
“到底怎麼回事!給本宮回去看!”凰九氣急敗壞的指揮着身邊的幾個侍衛,那幾個人面面相覷,直到聽到裡面有人跑出來稟告說:“黑蛇全部都出了洞,還咬傷了許多侍衛,這時候都往水牢下層去了。”
衆人面色一變,眼皮都跟着蒼白了起來,有膽小的人從水牢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軟了腿,屈膝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嘩啦啦的溼了一地的尿。
那水牢一層比一層毒,下面的東西也都是劇毒之物,這些個劇毒之物鬥在了一處,萬一不小心泄露出了水牢,可是京都之災禍啊!
原本不過是投屍喂蛇,就連罪名也都是安插的極好的,只是卻不想鬧出這樣大的禍事來。
若是當真危及京都,他們就該是第一批被犧牲的人。
“娘娘,這可如何是好?黑蛇雖然毒卻不是最毒的,下面的東西才更毒,只是黑蛇數目衆多,萬一是衝撞了下面的東西,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
“平時飼養黑蛇的人那裡去了?”凰九低喝一聲打斷了那侍衛的話頭,目光凌厲的掃向四方。
只是站在周圍的侍衛卻陡然之間沒了士氣,紛紛低頭不敢擡起。
凰九覺得太陽穴的地方不住的跳着疼,看着這幫瞻前顧後的大男人畏畏縮縮的守在水牢之前,心底就沒來由多了許多的火氣!
“還聚在這裡做什麼?那黑蛇早就已經習慣了蛇窟裡的味道和環境,快去把裡面的屍體搬走,讓他們自己回來。若非如此,黑蛇一旦危害道了京都,本宮要了你們所有人的腦袋!”凰九厲聲下了命令,柳眉倒豎,面色嚴肅的和端莊大方的皇后判若兩人。
衆人一愣,旋即有大膽的侍衛問道:“那娘娘,這屍體擡上來之後到底如何處置?”
凰九橫掃了說話的人一眼,見着那人飛快的低下了頭才咬牙切齒道:“給本宮丟在亂葬崗埋了!”
說罷帶着渾身凌厲的殺氣,拂袖而去。
衆人面面相覷,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派進去一整隊的人半晌才擡着滿身都是泥沼的凝歌屍身出來。
幾個人一合計,派了幾名面善好欺負的侍衛使喚道:“去,送去製衣局的後山。”
沒有人願意去看白布包裹中的凝歌,就好似裡面包着的是一個大忌諱,只要快快的送走他們就平安無事了。
“頭,不是說是去亂葬崗嗎?”有一人不解道。
爲首的大漢面目一凜,低斥道:“你懂什麼?但凡是在這水牢裡出了事情的都埋在那裡,就是皇后娘娘說的亂葬崗。你只要去看看那裡有多少白骨,就知道那裡爲什麼叫亂葬崗了!”
送屍體的人不敢多問,只好訕訕的擡着凝歌的屍體就準備走。
黑燈瞎火的,正好繞着宮裡最偏僻的路就上了製衣局的後山,說來也巧的很,送凝歌屍體的人正是前幾日裡押送凝歌進天牢的人,凝歌的屍體尚且還在山底,爲首的黑衣侍衛就低聲道:“停下!”
山下就是製衣局,這地方是皇宮內唯一傍山的地方,居高臨下看去,正巧能看見製衣局裡所有的光景。
此時製衣局裡亂糟糟的,院子裡停放着一個大板凳,板凳上橫放這一個穿着白衣的人,兩邊站着手指木棍的嬤嬤一下一下的用力抽打着。
伏在板凳上的丫鬟一開始還有些反抗的力氣,後來就只能靠着身體一抽一抽來顯示自己還活着。
“這是在做什麼?”那侍衛撥開面前的葉子向下看去,跟在身後的侍衛淡然道:“不過是製衣局在懲治些不聽話的丫頭,有什麼好看的?”
“那丫鬟快要死了。”那侍衛又皺眉道。
“那和你沒有關係,橫豎都是這地方又多了一幅白骨,這皇宮之內死人不是常有的事情麼?哪裡有什麼稀奇的?”
走在後面的青衣侍衛探了身子想要搬動凝歌的屍體,此時的凝歌被一層灰濛濛的長衫蓋着,他的手剛好是落定在凝歌的手肘處,只不過輕輕一碰,瞬間就面色一變……